胡嬷嬷跪前一部,匍匐跪地:“奴婢罪该万死!”
“太医何在!孟药山呢!”那只握紧她的纤手的大掌随着他暴呵声瑟瑟抖动着,冰雕一般的侧脸随着他的怒呵略微抽动着,下巴上冒着毛绒的胡渣子,再细看才发觉他眼睑底下尽是乌青,饶是两天两夜没有歇息好了。
“孟太医到了,到了!”门前,李静安领着孟药山入殿,随后便跟着花蕾。
戚舒璎闭上双眼,脑里的黑衣面具男子与眼前的君主互相叠合,竟映出了冰冷淡漠的他来。手腕被人扣住,霍然睁开双眼,猛然抽回手,望住北掠影惊讶的目光。
“璎儿,让太医把脉。一会儿就好了,听话。”他说着便要来拉她的手。
戚舒璎下意识以手抚面,啜泣出声。吓得跪了一殿的奴才纷纷匍匐磕头。
花蕾见此情形,万分诧异,主动请缨道:“皇上,不如让微臣试试。娘娘,莫不是受了惊吓了?”
“你说!怎么回事?”北掠影横眉以对,瞪向软跪在地的惠多宝。
惠多宝将戚舒璎背回凤栖殿,正巧遇见北掠影来看她,事情就变成眼前这副样子,“奴才该死,奴才该死!是娘娘……娘娘……。”
“什么!”
“是……。”
花蕾跪在床前,软声道:“娘娘,将手伸出来,微臣为您把脉。”
戚舒璎这才睁开双眼,环顾整个寝殿,望着北掠影蓦然发怔。北掠影以及殿内众人都被她的目光看的毛骨悚然,不知发生了何事?莫不是南临山山顶的疯癫又发作了?
“臣、妾、好累啊,皇上。”她软弱无力,说完这句话,就闭上了双眼。
北掠影拉出她的手让花蕾把脉。
片刻后,花蕾退步恭谨禀报:“禀皇上,娘娘无事,只是受了惊吓,睡一觉便可康复。皇上,您不妨让娘娘好好歇息一晚,明日定会复原的。”
“只有如此了。”北掠影朝前还有军机要事待他决断,便没有时间耽搁。整殿的奴才被罚去了三月的俸禄,惠多宝更重惩了二十大扳。听到惠多宝哭爹喊娘的叫喊声,戚舒璎仍旧半死人一般躺在床上,紧闭着双眼。
脑海不断的闪现当初与黑衣面具人的对话。
戚舒璎啊戚舒璎,知道了吧?为何当初绑架你的黑衣人会放你回来?她只能如此安慰自己,他绑架她确实有所企图,但毕竟他绝不想她死。是啊,他不想她死,却也没想过放她自由,若不是钱丰在外大肆扰民搜查,他会放她自由吗?在他眼里,她是一枚价值连城的棋子。他从她出现在隆京城始,怕早就将计划安排好了。若不是钱丰的举动打乱了他的计划,戚家或许已然将南家灭了族,而北掠影重掌了政权只需他日以她为人质加以利用,那戚家忠臣之心必然不会动摇。
是吗?事情如她所想吗?她于他而言,只是一枚棋子吗?
待外头静了声,李静安等人离开了凤栖殿。戚舒璎打床上坐起来,目光空洞望着床前伺候一脸哭丧的小红。
“惜晚的琴可还留着?”
眼见戚舒璎回了魂,小红又哭又笑,啼笑皆非,赶忙跑出殿去吆喝:“娘娘醒了,娘娘醒了!嬷嬷,娘娘醒了!”
胡嬷嬷领着几个丫头莽撞的跑进殿来,见戚舒璎坐在床沿,神情甚是宁静,目光微蒙。
“惠多宝的伤,你好生照料。”
“哎!奴婢一定照料好!”胡嬷嬷示意身后的莲、菊、兰、梅四人出去,便与小红走到身前,温笑着,“娘娘,您想要什么?”
“惜晚的琴可还留着?”
“有!有!小红叫上几个人快去杂房里将惜晚的琴搬来。”胡嬷嬷见戚舒璎气色萎靡,精神却很好,眸里映着烛火闪着微光,映得棕褐色的眸子更是清透了,她忍不下好奇问道,“娘娘,惠多宝打死不愿多说一句,您与他半夜去了哪?您何以晕厥?”
戚舒璎悠悠侧头,目光充满质疑。胡嬷嬷刹那敛下眼帘,不敢再往这个话题上较真,忙道:“外头风大雪大不宜出行,娘娘便在房内抚琴吧?”
“把那琴焚了吧。”
“娘娘?”
“陪着惜晚去吧。”
“是!”胡嬷嬷再抬头看她,竟觉得如此憔悴,之前眸里的波光潋滟,仿佛只是她的错觉。这夜终究出了何事,让她情绪如此低靡,仿佛没了生的念头,连惠多宝因她受罚都可不顾。
戚舒璎站在小厨房内看着惜晚的琴在柴炉里烧成灰烬,唇角竟绽出一抹冷笑。
胡嬷嬷看在眼里,甚是心惊。
梳洗更衣后,戚舒璎便平安的睡下了,这一觉竟睡到了翌日的晌午,还是小红扯着大嗓门叫醒的她。
“娘娘,皇上派人来三回了。您若再不醒,怕宫内的奴才又要遭殃了。惠多宝的臀部可再挨不下二十扳了。”胡嬷嬷见她仍是迷迷糊糊的模样,甚是担忧。
“传花太医。”
“奴婢这就去。”胡嬷嬷以为戚舒璎传花蕾是为惠多宝看伤的,却没想到花蕾抵达凤栖殿后一直与她二人独自在寝殿内说话。小红则守在殿外,不让任何人接近,甚至胡嬷嬷。
殿内,戚舒璎沉静了许久。而花蕾坐在圆桌边,拄着手肘盯着她许久,他知道而北掠影却不知道,只有一个人一个理由可以让她便成这副失魂落魄寝食难安的狼狈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