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一早,锦雪起床之后得了消息,南宫明镜要南巡了,锦雪也在随行名单之内,另外还有锦西和六儿,再有那些嫔妃们,南宫明镜带了六儿的母后李氏,再就是禧贵妃,德嫔等人留在宫里处理宫务。
皇上要出巡,这阵仗是极大的,要处理的东西也多,锦雪几天里忙的脚不沾地,紧着处理宫中事务,还有打理随行要带的东西,不但要打理她自己的,还有锦西和六儿的东西她也得操着心。
再有就是小四的事情,锦雪和六儿要出门,小四就没人照顾了,锦雪就让人提前把他送到永和宫跟着德嫔。
小四虽然有点不愿意,他在凤锦宫住边了,猛一到永和宫很不适应,不过,小四也知道德嫔是他的亲母后,和德嫔也没啥隔膜,相处了几天之后娘俩个就很是亲亲热热了,倒是把德嫔给高兴坏了,对锦雪也越发好了起来。
就在锦雪忙着南巡事宜的时候,南宫明镜几道圣旨下来,打的宫中各人晕头转向。
这便是册封嫔妃的旨意,余氏一个小小常在因为育嗣有功,直接封了良嫔,德嫔、惠嫔、宜嫔全都晋升妃位,这也没什么,反正那三位一直掌着宫务,又都有儿子在,升妃位是迟早的事情,让人说不出什么来,余氏那样子也是要去了,再封也受用不住的,谁还和一个死人计较。
最让人大跌眼镜,不敢置信,捶胸顿足的就是李氏的册封旨意了,李氏一个贵人,多年在宫中不显,宠爱也不多,又没个儿子,可偏偏就是这么一个老实木头人,竟然直接册封了容妃。
容者,宽厚大度之意,倒也颇符和李氏的性子,也算是南宫明镜会用字,弄了个最适合李氏的字眼册封,只是,那个妃位,宫里嫔位还有很多,都眼巴巴瞧着啥时候封妃,一个个争的眼红了似的,偏就李氏不声不响的得了恩典,一下子窜红起来,真是让人羡慕嫉妒恨啊。
各宫嫔妃在嫉妒完了李氏的好运之后,略一琢磨就醒过神来了,人家李氏生了个好闺女啊,六儿公主这些年越长越是漂亮,更加有皇女的威仪,为人又是个活泼可爱,机灵善变的主,极得皇上宠爱,瞧起来,皇上是瞧着六儿公主的面上提的容妃。
一些嫔妃后悔不跌啊,早知道这样,当初早生个闺女,把闺女抱给锦雪公主养,说不定,她们也早升上来了。
那啥,六儿在得知她母后封妃之后,那简直是兴奋极了,一大早就去容妃新搬的承乾宫帮着布置屋子去了,容妃在宫中多年,一直小心处事,哪个都不得罪,原想着安安份份守着女儿过活,即不争也不抢,对于南宫明镜的恩宠也不很在意,就是熬光景呢。
却没想到,天大的馅饼砸到她头上,饶是容妃平和淡定,那心里也是不平静起来,要说不高兴那是假的,谁也愿意待遇好一点啊,哪个愿意一辈子做个小小斌人,见了谁都要行礼啊。
再者,承乾宫宽敞,屋子建的也好,她现在为妃,挑了这么一处宫殿住着,再不用和人挤在那小小偏殿中凑和了,怎么能不惊喜异常。
还有良嫔,封了嫔便可以住一宫主殿了,良嫔还没出月子,也不适合搬家,就让人早早的把咸福宫打扫一遍,把正殿收拾出来,等满月之后搬到正殿去。
良嫔搬家之前,三公主又去咸福宫闹了一场,嫌良嫔住了她母后的地方,更是骂良嫔狐狸精,出身低微,使尽了诡计往上爬,说什么良嫔不得好死的话,让良嫔大哭了一场,这病又重了许多。
南宫明镜知道了此事,很是严厉的训斥了三公主一顿,良嫔再怎么说都是长辈,三公主那么泼妇一般的去闹腾像什么样子,这哪里是皇女该有的作派,真是丢死人了。
不但南宫明镜,就连贾太后都训斥了三公主,罚她抄写佛经,又禁足屋内不准出来,就这么,在南巡之前,宫里倒是消停了许多。
“咳咳……”
屋里传出一阵阵咳嗽声,听的屋外的宫女太监心惊胆战的,小何子站在房廊下,眼含着泪花,嘴里低语:“主子便是个命苦的人……眼瞧着有了皇子,又封了嫔,以后好日子就要来了,可偏偏……”
几个宫女想及良主子平日里待人的宽和劲,想想那个年幼的小皇子,也忍不住想要哭了。
屋内,良嫔躺在床上,脸色苍白如纸,嘴角还挂着一丝血痕,瞧起来竟有一种凄惨之极的美。
“杏儿,我怕是不行了”良嫔伸手握住贴身宫女的手:“我要是去了,你便等公主回来,求了她给你安排个去处,公主是这宫里难得的心善人,怕是会照顾你的。”
杏儿听良嫔这一番话,早已泣不成声了:“娘娘……奴婢哪……哪也不去……奴婢就一直照顾娘娘……”
“傻丫头”良嫔艰难的笑了笑:“跟着我有什么好的?我是个软弱的,你跟着我只会让人欺负。”
说着话,良嫔精力不继,想要闭眼休息一会儿,可是她心里明白,她这一闭眼不知道还能不能醒过来,就继续撑着交待:“你听清楚了,出了这个门,你就去永和宫外边等着,一直要等到四皇子出来,你求了四皇子,让他关照关照我的七皇子……还有,七皇子怕是要被送到皇子所了,你告诉小何子,让他跟去伺侯七皇子……要尽心,七皇子的身家性命就靠他了。”
“是”杏儿一点一点记在心里,点头答应了一声,抹去眼里的泪,知道这些事情都是性命交关的大事,便也顾不上哭泣,含着泪珠很是坚强的看着良嫔:“娘娘交待的话奴婢都记得了,娘娘还有什么话要对奴婢讲,娘娘放心,奴婢就是拼了这条命也会办到的。”
良嫔笑了,感觉上天还是很厚爱她的,竟得了杏儿和小何子这两个真心为她好的人,这一生,也是足够了。
交待完了所有的事情,良嫔喘了口气,让人抱了七皇子过来,很是欢喜的瞧着七皇子,细细的嘱咐了奶姑姑们要照顾好七皇子,在七皇子醒了之后哇哇大哭时,良嫔带着遗憾离开了。
杏儿和小何子哭的不能自已,不过两个人知道还有良嫔交待的事情,哭了一场之后各自去办事了。
良嫔去世,正是南宫明镜带着一众妃子儿女还有大臣坐船顺着京杭运河直下之时。
锦雪坐在紧随南宫明镜其后的龙舟上,手里捏着春雨偷塞过来的字条,那字迹一瞧就是明复生的,这次南巡,南宫明镜竟然带了明复生来,留华明在京城,不用说,那是极忌惮明复生了,觉得还是放在身边的好。
这几年南宫明镜一直兴农兴商,开了海禁,又大力发展工商业,很是提高了工匠们的待遇,倒是使的锦月国库中的银子一点一点多了起来,尤其是叛乱平定后这几年,户部库银累年积增,南宫明镜的内库银子也多了。
这国家富裕了,便有大臣开始打起歪主意来,想要多贪污一些,更有人仗着权势嚣张的很,明复生这几年做的事情,锦雪也知道一点,这人仗着是太子母家,拉拢官员、结党营私,更加厉害的是明复生精明,心思灵活,竟和一部分官员组了船队出洋,挣那大笔的银子。
这件事情让南宫明镜很是忌讳了,觉得明复生是在用利益捆绑官员,长此下去,朝庭的官员哪里还是锦月官员,慢慢怕会变成明家的官员。
所以,锦雪一直在敲打明复生,别弄来弄去,弄个身败名裂的下场。
瞧着纸条上写的“华明何为”这四个字,锦雪笑了笑,走到书案前提笔写下“平衡”二字,卷了卷递到春雨手里,小声道:“你偷偷交给华相……”
春雨会意,收了字条出去,锦雪敲着桌子暗道,这次是最后一次了,若是明复生还不收敛的话,就是南宫明镜不出手,她也得给这人一点教训,另外,还要好好敲打一下外公慕容一家,可不能让他们跟着明复生瞎闹腾。
再说明复生,这几天一直想不透怎么能够不让华明势大,怎么能悄没声息的消停下来,思来想去没个主意,正巧南宫明镜南巡带了他,明复生也不是傻子,心里明白的很,怕是南宫明镜已经忌惮到他了,没办法,便写了字条向锦雪问策。
送出字条之后,明复生还不放心,一直在船舱里急的乱转,连两岸的美景都顾不上看。
没过一会儿,跟着的随从送过来一张字条,明复生一瞧,上写平衡二字,先是一愣,不明白这是什么意思,坐下细一琢磨,这冷汗直流啊,心思一下子放开,那真是心思清明了很多。
明复生抹了一把汗,心道,他这个官场老油子,竟然还不如一个小女孩子看事透彻,说出去可以丢死人了,这自古以来帝王向来进究平衡,瞧朝中大臣就知道了,上书房向来是两满两汉四位大臣,互相必势均力敌,若有一方不敌,皇上便会稍微压制另一方,以至这么多年过去,朝堂还是稳若磐石。
若是他明复生退了一步,华明不退,皇上也会逼的他退,皇上可不愿意看到一方独大的场面啊,现如今是皇上打压他明复生,可如果他退了,并且一直低调隐忍下去,怕就是皇上打压华明一党了。
这个锦雪公主真真的了不得啊,这是在让他借着皇上的手对付华明呢,而且,怕是还能在皇上心里落下个好印象。
明复生思前想后,把这其中的条条框框都想明白了,暗一握手,心道可惜了,若是锦雪公主是个皇子,他还用得愁个什么,就那精明厉害的劲,哪个皇子是她的对手,不过也还好,锦西有锦雪公主这样一个姐姐护着,时刻提点着,怕是也能顺顺当当继位的吧。
于姑姑推门进来,手里拿个斗篷给锦雪披上,嘴里道:“公主太不小心了,站在这风口上也不加件衣服,若是着了凉又是一番折腾。”
锦雪回头笑笑:“姑姑放心,我知道了,姑姑可有什么事?”
于姑姑这才凑近锦雪耳边小声道:“刚京城奏报,良嫔娘娘没了……”
锦雪一惊,她离宫之前还专门看过良嫔,瞧着气色还是不错的样子,又因为搬了正殿,光线好屋里也暖和,倒瞧着比之前好上许多,怎么这么短时间,这人就没了?
“是怎么回事?”锦雪惊问。
“我们的人暗查了,并没有问题,是她自己心事太重,生生把自己给拖累了。”于姑姑压低了声音:“良嫔娘娘一死,她屋里的杏儿就在永和宫门口拦了四皇子,想让四皇子求德妃娘娘关照七皇子,四皇子本求着德妃娘娘把七皇子接到永和宫养着,不过德妃娘娘不同意,让送去皇子所里,不过,德妃娘娘倒待七皇子不错,每天都带四皇子去瞧七皇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