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一别亦三载
顾无烟 2016-09-07 17:034,267

  周思远回到孟府的时候,心还在砰砰直跳,他无法冷静下来,他的脑子只有一句话:我一定要中三甲!我一定要中三甲!而他来金陵也已将近一个月,离赴京赶考的日子是越来越近了,他略微算了算日子,若是雇一辆马车,那也需十天左右的时间,也就是说,他最多只能在金陵再待半个月就必须启程了。时间紧迫,眼前最重要的事情就是抓紧时间温习功课,尽避他已经对所有的经书古籍都已经背得滚瓜烂熟,但为了确保万无一失,他还是决定闭门再温习一遍。

  在此之前,他要再去和司徒珏见一面,他要告诉她这个好消息,告诉她上官将军已经许诺给她赎身,让她下嫁于他。他要告诉她,他会一辈子爱着她,和她厮守终身。一路想着,他都觉得很甜美,用一句不合时宜的话来说,这是咸鱼大翻身啊!

  然后暖香阁他再去进不去了,不要说四楼,连门口都被守卫拦了下来,他用疑惑的眼光看着守卫,守卫甲说道:“上官将军吩咐过,周公子从今日开始不得再入暖香阁。”

  周思远诧异,这算什么?刚才还答应过他,现在却不让他和司徒珏相见,这还算是一个位高权重,说话算话的大将军吗?他不甘心的问了一句:“为什么不让我进去?”

  守卫甲面无表情的说道:“将军吩咐,周公子要一心准备应考,心无旁骛,等从京城回来之后,自然会见到司徒小姐。”

  周思远这下已经明白,上官将军也是要给他设置一个障碍,不要以为天上会掉馅饼。他叹了口气,他可以不见司徒小姐,但是总得让司徒小姐知道有这件事吧?如果他就这么不辞而别,在京城也要耽搁好些个时日,那司徒小姐会怎么想?她会不会认为他变心了?想到这里,他试探性地再问了守卫:“守卫大哥,那我可以给司徒小姐留一封信吗?”

  守卫甲看了看守卫乙,点点头:“可以,但周公子不可在信中提及和今日上官将军谋面一事,这是将军的吩咐。”

  看来这个好消息暂时不能让司徒珏知道了,而他的这封信也会被别人查看一遍,那些甜言蜜语,缠绵小句也都用不上了,也罢,和司徒小姐说清楚自己的去处就好,只要他言明了心意,司徒小姐会理解他的。回去立即写了一封信,自己亲自送到暖香阁,交到守卫的手里。临走之时,看了看暖香阁的四楼,要和你暂时分开了,我的珏儿,你一定要等我!

  接下来的时日里,周思远闭门发愤苦读,几乎到了废寝忘食的地步,人只要是有了动力和追求,就能激发出无限的潜能,周思远一心官场情场双丰收,还有比这更好的人生么?因而拼了性命也在所不惜了。所以孟府的夜里,总是有一个房间的烛光直到天明。

  行程将至,周思远收拾好自己的行囊,表哥孟宇轩早就为他置办了一辆马车,准备好了所有的物品。

  “周表弟,为兄只能为你略尽薄力,祝你金榜题名,他日衣锦还乡之时,不要忘了表兄才好。”

  周思远笑了笑,“表兄说的是哪里话,若是没有表兄,表弟我还不能赴京赶考呢。表哥的恩情我自当铭记在心,他日若飞黄腾达,必报表兄的恩情。”

  二人客气了一番,就此别过,马车缓缓移动,穿过人流如织的金陵大街,转眼间,就到了城门口,周思远回头望了一眼,暖香阁富丽堂皇的屋顶隐约可见,别了,我的挚爱,我一定会风风光光的回来娶你!我要让你做全世界最美丽的新娘!

  宽敞的大路上,只留下马车飞驰而过的尘烟……

  暖香阁里,司徒珏手里拿着一封信,若有所思的看着窗外从暖香阁经过的人群,似乎想在里面寻找什么,但只过了一会,她就因眼睛乏力而不得不微闭了双眼。

  周思远的信她看明白了,他要去求取宝名,然后衣锦还乡来迎娶自己,她不怀疑他的话,只是她很疑惑为何他自己不来亲自告诉她?她问过守卫,周思远自从那天之后再也没来过暖香阁,除了手中的这份十分含蓄的信,这期间,难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吗?以司徒珏的慎密和心细,她觉得这里面有些蹊跷,她再度打开信看了一遍,也没发现什么奇怪的地方,她想得头都有点疼,终于还是放弃了。

  月儿这时回来了,司徒珏赶紧问:“看到了吗?”

  月儿喘着气,声音很弱的说道:“看到了,周公子已经出城了。”

  出城了?司徒珏怔了一会,难道都快走了都不来见她最后一眼?她有些恼怒的情绪,又有些失望。月儿看出了司徒珏的端倪,笑着说:“小姐,你也别担心,我相信周公子对你的感情是认真的。”

  “你觉得他对我是真心的?”司徒珏看着月儿,想要知道她这么说有什么依据。

  “当然啦,喏,有信物为证。”说着就从腰间拿出一块玉佩,交到司徒珏的手中,“这是周公子临走之时让我托付给小姐的,说这个玉佩是他娘亲传给他的,是他最为珍惜的东西,现在他把它送给你作为定情信物,他说请小姐务必相信他对小姐的心。”

  司徒珏捧着晶莹剔透的玉佩,心再度被融化,看来是自己误解他了,周公子的情谊已经包含在这块玉佩里,她要守着这块玉佩,等着他前来……

  这件事情,上官月儿无疑起了很大的作用,自从周公子那天离开之后,守卫就不再让她出门,任凭她死缠烂打,威胁恐吓,守卫都无动于衷,无奈,只得深更半夜溜出去,前脚刚着地,立即从四周的黑暗城蹿出几个人。

  上官月儿立即垂头丧气,嘴里嘟囔道:“爹爹到底在搞什么鬼?”

  其中一个守卫走了过来,恭恭敬敬向上官月儿行了个礼,“月儿姑娘,上官将军有请。”

  也罢,干脆去见爹爹一面,不就什么都清楚了。

  上官将军府的书房里,上官羽和上官月儿在里面交谈。

  “爹爹,你为何不让周公子见司徒姐姐。”上官月儿直接问道。

  “我是在考验他的真心。”上官羽缓缓说道。

  “考验?怎么个考验法?”上官月儿不解的问。

  上官羽很耐心的像女儿解释了一遍,听得上官月儿连连点头,最后心悦诚服,“果然姜还是老的辣啊!”上官月儿肆无忌惮的笑了起来。

  “没大没小,怎么跟你爹说话的。”上官羽有些生气的说,但脸上满是父亲的慈爱。

  “是是是,父亲大人,女儿知错了,还请父亲大人赎罪。”说完还有模有样的向上官羽行了了礼,引得上官羽都忍不住笑了起来。

  “好了好了,别闹了,你赶紧回去吧。过几天周思远走的时候你可以去送送他,我想他必有什么东西要送给司徒珏,就麻烦你当个信使吧!”

  “月儿领命!”上官月儿淘气的说道,笑嘻嘻地离开了书房。

  上官羽看着女儿的背影,刚刚还挂在脸上的笑立即被一阵阴沉之气取代。应该足够他设好一个局吧?

  周思远的上京之路走得相当太平,马车的速度很快,而且一路都在上等的客栈休息,因而也不是太累,十天之后,顺利到达京城。一到京城,他便拿着上官将军给他的书信去找大理寺少卿李大人。李大人一听是上官将军的客人,赶紧出来接待,“哎呀,有贵客来临,老夫有失远迎,失敬失敬!”说完行了个礼。

  周思远立即惶恐地回了个礼,今年科考的主考官之一,便是眼前的这个李大人,别看他是专门主管大理寺审查案件,他可是那一届的状元秀,文采风流,深得皇帝的赞赏,因而他为主考,完全可以担此重任。

  “既然是上官将军让你来的,相必有将军的信物吧。”

  周思远连忙回答:“当然有,这是上官将军的亲笔函。”说完就从怀中掏出信件,信件是用火漆密封的,周思远当然没敢拆开来看。

  李大人接过信,看了信封上的字迹一眼,确定是上官将军的笔记,立即将周思远迎了进去,让下人倒茶侍候,主客寒暄过后,李大人拆开信封,缓缓打开里面的信纸,信上写着:今年恩科,不录眼前此人。

  李大人愣了一会,看了一眼毫不知情的周思远,脸色微微一变,“这样吧,周世侄,上官将军的意思我已经明白了,你先回去,认真备考,一切我自当安排妥当。”

  周思远千谢万谢告辞了李大人,一出李府,精神抖擞,容光焕发,心情一片大好,当下回了落脚的客栈,温习功课去了。

  几日之后在贡院考场的应试,周思远文思泉涌,应答如流,所以的题全都一挥而就,一气呵成,多年的寒窗之苦,此刻化成一笔笔墨香的文章,开出一朵朵智慧之花。

  科考完毕之后,就坐等发榜了。批阅试卷需要花费一点时间,这段时间里考生就留在京城,有钱的就去全国最繁华的皇都游玩一番,没钱的就坐在客栈里,百无聊赖地看书打发时间。

  周思远的银两足够多,他去京城的市集上逛了一圈,看看有没有什么特别的东西,可以买下来带给司徒玦。其他的公子哥都会去逛逛京城有名的八大胡同,还有和暖香阁齐名的冷云坊,听说那里的头牌姑娘一点都不比暖香阁的司徒珏差。

  周思远对这些没有兴趣,他不是将司徒珏当成一个青楼女看待的,他是真心喜欢她,想要娶她为妻,因此他不能在把心思放在别的女子身上。

  在贡院的内堂,几位主考官在紧张有序地批阅今年的考卷,在看到一份好的文章时会忍不住拍手叫好,还会互相传阅,以博得更多人的赞赏。今年的考卷整体上还算不错,很多考生的文章都很有看头,但要说最让人拍案叫绝的,那倒还没出现。

  这些已经阅过无数考卷的主考官只消看上两眼,便知文章的好坏,批阅试卷是个沉闷而繁琐而细心的工作,若一直都是平庸之作,那些耐心极强的主考官们难免会有一些烦躁,沉寂了一会之后,突然传来一句:“好!好!好!”

  众人一惊,抬头一看,原来是龙图阁大学士张大人,此刻他一个人沉寂在手头的这篇文章里,忍不住开口叫好。

  大理寺少卿李大人笑了笑,“张大人如此高兴,想必是遇见好文章了吧?”

  张大人已近古稀之年,是朝中的元老,“诸位大人,老夫活了那么久,天下士子的文章看了不下千卷,唯独这篇,立意高瞻,感情充沛,文字飘逸而得体,更重要的是,里面透出一种忧国忧民的情怀,有此人才,我朝不愁振兴啊!”说完更是留下两行浊泪。

  众人一见老人家如此激动,纷纷劝慰了一番,李大人取饼试卷看了一遍,确实文采纵横,针砭时弊,是难得一见的好文章正想看看是谁的试卷,被张大人给制止,“李大人,所以的试卷批改完之后才能拆封,您可不能坏了规矩啊。”

  李大人尴尬地收回了手,笑了笑,“张大人不说我倒忘了,我只是想看看这个考生到底是何方神圣而已。这篇文章,必登榜首。”

  说完众人也是点头,在这个房间里,李大人才是真正说话有分量的人,而张大人,只不过是倚老卖老,用他那风烛残年的身躯来为朝廷尽最后一份心力而已。

  所有的卷子都被批阅完成之后,挑选了最好的三篇文章,送给皇帝批阅,状元,榜眼和探花,分别在皇帝的手中产生。然而这三份试卷里,却没有那个张大人亲自送到锦盒里的那份试卷,而是在半路上,被人偷偷给掉包了,那份试卷也被扔进了贡院的灶台,一把火给烧了个一干二净……

  发榜的这天,所以的考生都挤在贡院的门口,看看榜单上有没有自己的名字,周思远也挤在其中,费力地在人群中寻找自己的名字,他不知道,他的试卷已经被扔进了贡院的厨房里……

继续阅读:第13章 惊魂的一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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