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人的心总是柔软的,面对男人的信誓旦旦和含情脉脉,心里的防线总会松懈,而这个男人接下来为自己所做的一件事,更是让她的内心完全崩塌……
周思远看司徒珏默然不语,脸色绯红,便知道司徒珏已经默许,当下更是大着胆子靠近了司徒珏,轻轻地握住了她的手,司徒珏一怔,立即抽回,“周公子,别这样……”
“司徒姑娘,我……”周思远还想有进一步的动作。
“周公子,请自重!”一旁的上官月儿厉声提醒道。
周思远这才如梦方醒,他忘了旁边还有个侍女了,立即退后了几步,调整了自己的窘态,“晚生失礼了……”
“周公子,我家小姐身体还未恢复,还是让她好好调养吧。”上官月儿看司徒珏愣在那里,便替她把话给说了。
“那司徒小姐好生调养,晚生就告辞了……”周思远看了司徒珏一眼便转身而去。
上官月儿松了口气,她还是一个未经世事的少女,哪里见过这等让人难堪的场面,自己的脸都不自觉的红了,当下看了看司徒珏,也是完全楞住了,不知所措,也许,这就是所谓的爱情吧。
周思远在回孟府的路上,心里已经下定了决心,既然司徒姑娘的心也是向着他的,那他一定要给司徒姑娘幸福。他揣摩了一番,决定去找上官羽。于是他改了方向,朝着大将军府走去……
大将军府里,上官羽在书房中不停地踱步,梓檀棋书桌上放着一封刚刚从广西带回的书信,他派人送银两去广西还在路上,广西那边已经等不到了,广西总兵岳行远的信里提到广西暴乱已经遍及全省,目前他的兵力只能集中守卫省城桂林府了,因为发不出粮饷,很多士兵都倒戈去了暴民那边,自己目前的军队都是自己最亲近的部下,他已经弹尽粮绝了,朝廷黑暗腐败,但做臣子的,自当为国尽忠,他已经做好了这个觉悟。他希望大将军能够调动云南,四川一带的土司军队,平定广西的暴乱,不然一旦暴民形成声势,必成燎原之势,到那个时候就更加一发不可收拾了。
上官羽独自思索着,每当他把自己一个人关在书房里一整天,那就说明他遇见了棘手的事情,家里的人这个时候也会很知趣的不去打扰他的清净。
如今的局势,实际上朝廷已经是个空架子,各省督抚拥兵自重,对朝廷更是虎视眈眈;身肩保家护国之任的大将军,上官羽感觉到了沉重的压力,他不是不愿出兵去援助岳行远,岳行远和他是同一年的武举,两人更是一见如故,相交甚深,但现在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好友陷入危难而无能为力。
四川的土司其实早已不听命与朝廷,已经和一个独立的小柄家无异,现在之所以比较太平是因为忌讳着上官羽布置在云南的十万兵力,这十万兵力,可以说专门防备四川叛乱用的,因而广西暴乱,这十万大军却只能按兵不动,除非有上官羽的军令。
除了江山的重担,上官羽还有更为重要的事情,在恩师被害的那天起,他就已经开始了他的计划……
这时,下人通报,说周思远求见,上官羽有点讶异,但立即脸上露出了笑容,要来的终究还是会来的。
上官羽在将军府的大堂之上招待了周思远,主客寒暄过后,喝过了茶,周思远略微想了一下说辞,“上官将军,学生此次前来,是有一事相求。”
“世侄客气了,我和你父亲是知交好友,有事但说无妨,只要是本将军能办到的,本将军一定会安排。”
周思远犹豫了一下,站起身来,恭恭敬敬地向上官羽行了个礼,“学生想请上官将军,将司徒姑娘给赎出来。”
“哦?你是来替司徒姑娘赎身的?”这个问题倒是在上官羽的意料之外,他没想到,这小子还真动了真情。
“正是,还望上官将军成全!”周思远一激动,跪了下来。
上官羽看着跪在地上的周思远,眼神十分复杂,他的用意不过是让故人的子女相认而已,哪里想到会生出这种事端?
“周世侄,你此次是来上京赴考的对吧?”
周思远不知道上官羽想问他什么,只得先应着,“是,晚生此次是来上京赴考的。”
“你有没有想过,若是你此次中榜,册封官位,你把青楼出身的司徒姑娘带在身边,世人会如何看你?”上官羽停顿了一会,看了看周思远的表情,接着说道:“若你纳她为妻,怕你以后的官声会不好听,你的仕途也会受到很大的影响;除非……你只是把她当成一个歌姬,留在家里,这也未尝不可……”
“不……”上官羽还未说完,周思远便控制不住地站了起来,意识到自己的失态,他又低下头来,“上官将军,学生对司徒姑娘一片真心,只想娶她为妻,怎么能委屈她做我的歌姬,无论如何,我都难以接受。”
“既然如此,”上官羽思索了一会,“那摆在你面前的有两个选择:第一,你去赴京赶考,以本将军在朝中的地位,我可保你仕途光明;但你不能娶司徒姑娘为妻。第二,你若真心想要娶司徒姑娘为妻,你就放弃你的仕途,我会在你苏州老家的乡下给你买套小宅院,你可以和司徒姑娘相守一生。”
周思远听完上官羽的话之后,一直低着头,上官将军说的话,他确实没有考虑过,自己喜欢司徒珏不假,但多年的寒窗苦读,不就是为了在国考之上一鸣惊人么?更为重要的是,他要光耀门第,重新拾起周家昔日的辉煌。
周思远陷入了两难的境地,理想和爱情不断地折磨他的心,他还是不死心,难道真的就没有两全的方法么?
周思远又向上官羽跪下,“上官将军,求取宝名,光耀门第是学生毕生的追求;而司徒小姐,亦是学生毕生所爱,难道……真的就没有什么更好的办法了吗?”周思远的脸因为矛盾而显得有些扭曲,十分难看。
“话我已经说得很清楚,身为你爹的好友,我已经做到极限了。至于你怎么选择,那是你的事情了。”上官羽的脸上露出一丝失望的神色。
周思远怔住了,他知道上官将军给的答案已经足够清楚了,看来他只能按照上官将军的要求做个选择,或者自己另想他法了。可是他又有什么办法呢?连堂堂大将军都不能解决的问题,难道他能解决?
心灰意冷之际,他下意识地摸了摸腰部,发现有个手绢,突然想起,小的时候,他的父亲去世之后,家族的长辈给了他这个手绢,说是他父亲留下给他的,并留下一句话:若有难,找子远。
他不知道子远是谁,而且世界那么大,他上哪去找这个叫子远的人啊,也就没放在心上,但是手帕随时携带,好歹是父亲留下来的。现在想想,上官将军的字号是?上官子远?
他不确定,毕竟上官羽是何等位高权重的人物,他怎么可能会知道他的字号?称人字号的,要不是家中长辈,要么就是知交好友。他不想放弃这一丝的希望,打着胆子问了起来,“请问上官将军,您有没有听说过一个字号为子远的人?”
上官羽楞了一下,这小子怎么会知道自己的字号的?除了已经过世的家中长辈,还有朝中的同僚,没有人会知道他的字号,更何况还是这个毛头小子,难道……是他父亲告诉他的?上官羽脑子略微沉思了一下,“这个子号我知道,是我在朝中的一个同僚,你问这个干什么?”
见上官羽没有直接承认,但隐约觉得有戏,周思远又故意说道:“上官将军,学生这里有一个家父留下的遗物,他让我务必交给一个叫子元的叔伯,说是他看一眼就会明白了。”
“哦?是什么?”上官羽提高了嗓音。
周思远一看上官羽的表情,就知道已经猜得八九不离十,于是顺水推舟,“既然上官将军想看,而且上官将军和家父也是旧交,就给上官将军过目一下。”说着就从腰间拿出手绢,双手奉给上官羽。
手绢因为年代有点远褪了色,显出腐蚀的暗黄色,但上官羽接过手绢一看,手就不禁剧烈颤抖起来,将手绢紧紧抓在手心,脸上的表情是惊愕加上痛苦而显得十分扭曲。
周思远万万没有想到上官将军见到这个手帕会是这个样子,在他看来,这不过就是一个很普通的手帕而已,上面也是绣着很常见的鸳鸯戏水图,没什么蹊跷的地方,为什么上官将军反应会这么大呢?
上官羽看着眼前的手帕,陷入了痛苦的回忆里,但老练的他控制住了情绪,他的面前还站着一个人,他闭上了双眼,用尽力气压住了身体上的异样举动,缓缓开口道:“你父亲给你这个手帕时,有没有留下什么话?”
周思远看上官羽已经缓了过来,连忙答道:“我父亲留下一句话:‘若有难,找子远’。”
若有难,找子远?上官羽忍不住笑了,周瑾啊周瑾,你可真是用心良苦,知道这副手帕会救你儿子一命,也罢,就算是为了如烟,我就还你这份情吧。
“周世侄,这副手帕我就留下了。既然是你父亲相托,那我就再帮你一次。这一次,成与不成,就靠你自己了。”
一听上官将军的话,周思远抑制不住的激动起来,这个手帕真的起了作用了!看来他的父亲的在天之灵,也在保佑着他。
“周世侄,我的条件只有一个,今年科举的前三甲,你只要进了,我就替你把司徒姑娘给赎出来,并给她洗清身世,让她清清白白的嫁给你,如何?”上官羽算是已经做到极致了。
周思远听到上官羽的条件,金榜前三甲?他不是没想过,多年的寒窗苦读也不是白费的,只是,应考的人如此之多,才华在他之上的更是不胜枚举,他有这个把握吗?要是没考中呢?难道就意味着永远失去了司徒珏了吗?不,他不能失败,他一定要考取金榜前三甲,这样他既实现了光耀门第,一展抱负的理想,又可以娶到金陵城最美的女人司徒珏,那岂不是两全其美?
周思远甚至都开始幻想将来的美妙生活了,不觉脸上一热,自己还在将军府呢,赶紧对上官将军感谢不已,上官羽也不留他,手轻轻一挥,周思远也就退下了。
上官羽之所以对这个看似很普通的手帕如此震惊,是因为这个手帕正是当年自己与孟如烟的定情之物。后来,因为某些不得已的原因,这对青梅竹马的伴侣被迫分开,而当上官羽再度去找孟如烟时,孟如烟早已嫁作人妇,上官羽留下了终身的遗憾。
而周瑾,就是孟如烟的丈夫,那个让他终身抱憾的人,周思远,是如烟的亲骨肉。这也正是周瑾的用意,上官羽的软肋,正是他对孟如烟的感情。
尽避当年他也参与了那个事件,但他也得到了应有的报应,狡兔死,走狗烹,他的主人亦杀他灭口,想到家中还有一个唯一的血脉,他能做的,也只有这么一点了。
上官羽又把自己一个人关在了书房里,他靠在他那张湘妃竹黑漆描金菊蝶纹靠背椅上,脸上的表情痛苦而黯淡,这个手帕送给他青梅竹马的如烟多少年了?十七年?十八年?他也记不清了,原来曾经刻骨铭心的记忆也会随之时间的老去而逐渐丧失……如今这个手帕又重新回到他手上,尘封的记忆便如溃堤的洪水般一发而不可收拾,上官羽留下了两行浊泪,男儿有泪不轻弹,更何况是在刀光剑影中滚打的铮铮铁汉,柔情刻骨,真爱难得,可见情之深,意之切……
也罢,周瑾,这一局,你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