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如烟抬起头来笑着说道:“如烟能嫁给相公这样的人已是三生有幸了,改日如烟缝制一个香包,去庙里向菩萨许愿,保护相公平安。”
一听到“香包”这两个字,司徒峰的脸上闪过一丝惊愕的表情,但很快就消失了,他拉起孟如烟的手,一脸幸福的说道:“娘子如此贤惠,能娶到娘子这般心灵手巧的人,是我前世修来的福气。”
女人的直觉往往是可怕的,孟如烟早已将司徒峰的表情看得一清二楚,这下,她更加相信自己的判断了。她倒不是吃醋,她不反对丈夫纳妾,她也相信自己的丈夫不会在外面做什么苟且之事,她只是担心,丈夫身为丞相,位高权重,宫里事情错综复杂,她怕丈夫会被人利用,会被人陷害,要知道人心险恶,很多人暗地里都在窥视着权力,权力越大,危险也就越大。
司徒峰也察觉到妻子有些怪怪的,关切的问:“如烟,你是不是身体有些不舒服?”
孟如烟回过神来,刚才一不注意就想入了神,她忙说道:“没事,就是有些头晕,估计是昨晚没睡好。”孟如烟撒了个谎。
没想到司徒峰却当真了,他有些着急的问道:“昨晚你怎么会没睡好?有没有去看大夫?有没有吃点药?”
看着丈夫一脸着急的样子,孟如烟笑了笑,“还不是相公你昨晚一夜没有回来,害得妾身担心了一晚上。”
司徒峰有些愧疚的说道:“如烟,你也知道,昨晚我在宫里看了一夜的奏章,如今边关并不稳定,我也需要时时刻刻待在皇上身边,为他出谋划策啊。”
孟如烟见丈夫说得有些远了,打断他的话道:“妾身知道相公公务繁忙,每日都很劳累,昨日既然一宿没睡,那相公就赶紧回房休息吧,如烟备好饭菜,待相公醒来再和相公一起吃。”
司徒峰欣慰的看着孟如烟一眼,此生算是娶对人了,他回了房间去好好睡了一觉,昨晚看奏章累了一晚上,他早就困了。
孟如烟等丈夫睡觉之后,又去女儿的房间里看了一会女儿,她曾自责为什么没有给丈夫生一个儿子,然而丈夫却十分喜爱这个女儿,还说什么生儿生女都一样,都是自己的骨肉。她知道丈夫是在安慰她,不要让她有太大的心理负担,然而身为一个女子,若是不能给丈夫的家族传继香火,那是何等遗憾的事情,这要是放在普通的家庭里,丈夫是可以休了自己的妻子的。然而丈夫却待她和以往并无不同,而且因为女儿的出师,丈夫脸上的神色越来越好,人也越来越开朗,他疼爱女儿胜过一切。想到这里孟如烟心里一阵欣慰。若是自己不能给丈夫生个男孩,那无论如何都要说服丈夫另娶一妾,不能因为她而断了丈夫家的香火。
孟如烟看着襁褓中熟睡的女儿,脑海中不觉又闪出过去的种种画面,不知不觉间便陷入了沉思之中。自己从小就和表哥上官羽青梅竹马,两小无猜,小时候的孟如烟总会反复问上官羽一个问题:“表哥,长大了你还会不会和如烟一起玩啊。”上官羽会很认真的回答:“我当然愿意和如烟表妹一块玩了啊,不仅现在要一块玩,以后也要一块玩。我娘亲说,等我长大了,就可以把如烟表妹娶回家,这样就一辈子可以和如烟表妹一块玩了。”
那个时候小孩子哪里懂什么是嫁人,孟如烟一听嫁给上官羽可以永远和他在一起玩,立即兴高采烈地说道:“好啊好啊,如烟就嫁给表哥好了,这样如烟就可以永远和表哥一起玩了。”两个孩子开心的手牵着手,一起在院子里追逐嬉闹。
晃眼一过,两个曾经单纯天真的孩子慢慢长大,小时候的那几句童言也深藏在两人的心中,只是少年已经长大,小女孩也亭亭玉立,出落成了一个小美人,二人却不能再和小时候那般在一起了,但是两人彼此早已经心照不宣,上官羽就等着有朝一日能够考中武举,当上一员武官,然后迎娶如烟。孟如烟也盼着心上的情郎能够早日来娶她为妻。只可惜世事突变,老天爷注定要拆散这对青梅竹马的情人,孟如烟嫁给司徒峰的前一日晚上,一个人坐在梳妆镜前哭了整整一晚,为什么娶她的人不是上官羽,为什么上天要对自己这样狠心。她不过是一介女流,只是想和自己爱的人长相厮守,平平凡凡的过简单的小日子而已。为什么这么简单的要求都不能满足她?
孟如烟落下了两行清泪,女儿的一声哭啼声将她从沉思中惊醒,她擦拭了一下自己眼角的泪,抱起女儿,嘴里哼着小曲,慢慢的在屋子里晃动,不一会儿,女儿又安然睡去。孟如烟叹了口气,过去的都过去了,又何必再去想那么多。
司徒峰一觉醒来天色已经黑了,他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赶忙起床穿好衣服,他怕让自己的夫人等了太久。他来到大厅,见孟如烟正坐在一张靠椅上绣花,于是轻轻的走过去,叫了声:“如烟。”
孟如烟抬头,对着司徒峰笑了笑,放下了手中的针线,说道:“相公你睡醒了?肚子一定饿了吧?如烟这就去吩咐厨房热好饭菜。”
不一会儿,饭菜都已上桌,司徒峰一看就知道是如烟亲自下厨的,她的手艺他只需看一眼就知道了。他有些感动的说道:“如烟,其实你大可不必亲自下厨,家里又不是没有厨娘。”
如烟拿起一壶酒,给司徒峰斟满了,说道:“妾身做的饭菜和厨娘做的饭菜虽然都是一样,但是妾身总想相公做点什么,妾身一介女流,除了在家里做做饭,带带孩子,妾身也帮不了相公什么。”
司徒峰握住孟如烟的手,“如烟,你不要这么想,正所谓‘男主外,女主内’,你能把家里打理得井井有条,我就已经很欣慰了。”司徒峰正欲再说些什么,突然下人匆匆忙忙进来通报:“启禀大人,宫中有人求见。”
司徒峰一怔,宫里来的人?这么晚了,宫里的人来丞相府做什么?不会是又有什么紧急的事情吧?司徒峰立即起身,抱歉的对孟如烟说:“如烟,宫中来人,我得去接待一下。”孟如烟点点头,吩咐下人将饭菜撤了,自己回房去了。
司徒峰来到大门处,见是太后身边的两位公公,一位邓公公,一位胡公公,司徒峰笑道:“原来是邓公公和胡公公大驾光临,有失远迎,失敬!失敬!”
邓公公和胡公公是宫中的老太监了,在宫中也算是有些威望的人物,虽然只是太监,但在太后面前是说得上话的,因此谁都不敢怠慢。邓公公对司徒峰行了个礼,笑着说道:“丞相大人客气了,我们这些当奴才的可受不起。”邓公公的话一说完,胡公公立马就接了过去,“是呀是呀,丞相大人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我们这些当奴才的只有瞻仰的份。”
司徒峰对于这么马屁已经见怪不怪了,对于这些在宫中谋生活的太监来说,千穿万穿,马屁不穿,只要哄得主子开心,自己自然就能上位,这其实已经成为了宫中的一种常态了。
司徒峰只想知道两位公公来的目的,于是做了个请的姿势,“外面风大,请两位公公府中一聚。”邓公公胡公公二人也便随着司徒峰一起进了府中。
司徒峰将两位公公迎在了客厅里,下人奉上茶水之后,主客坐定,司徒峰觉得时候已经差不多了,问道:“不知两位公公夜里造访,有何贵干?”
邓公公胡公公相互对视了一眼,胡公公说道:“不瞒丞相大人,老奴和邓公公这次前来是奉了太后的懿旨。”
司徒峰一惊,说道:“哦?不知太后有何旨意?”
胡公公道:“太后特意命老奴和邓公公前来,是想请丞相大人的夫人到宫里一聚。”
司徒峰大吃一惊,太后居然要召见如烟?若是平日召见倒也没什么,只是天色已经晚了,这么晚让如烟进宫,她到底想做什么?司徒峰脸色有些微微的难看,问道:“不知太后这个时候让夫人进宫,所为何事?还请两位公公如实相告。”
胡公公和邓公公又对视了一眼,邓公公说道:“奴才哪能揣测出太后她老人家的圣意,我们这些做奴才的,也只是替主子跑跑腿,传达一下命令而已。”
司徒峰厌恶的看了两个老太监一眼,站起身,从怀中掏出两张银票,放在邓公公和胡公公面前的桌子上,说道:“一点小小的心意,不成敬意,还请两位公公将实情告诉本相。”
邓公公和胡公公露出贪婪的笑,收起桌上的银票,这次胡公公开了口:“依老奴看,太后这次召一品诰命夫人进宫,并无什么特别的事情,无非是想和夫人说说话而已。”
说说话?司徒峰有些怀疑的看了胡公公一眼,邓公公立即补充道:“丞相大人不必担心,太后不会为难夫人的,若是夫人有什么事情,老奴一定会想方设法通知丞相大人的。”
司徒峰想了想,太后的旨意又不能违抗,可是如烟进宫自己又放心不下,正纠结着,孟如烟却从屋外走了进来,“原来是宫里来客人了,如烟失敬了!”说着对邓公公和胡公公行了个礼。
邓公公和胡公公赶忙也回了个礼,心里想道眼前这个女子想必就是丞相的夫人了,于是一齐恭敬地说道:“老奴见过夫人!”
司徒峰没想到如烟会进来,于是走过去,有些责怪的口气,“你怎么进来了?”
孟如烟用很镇静的眼神看了看司徒峰,让他不必担心,她在门外早已经听得一清二楚了,她对邓公公和胡公公说道:“既然两位公公是来请妾身的,那就烦劳两位公公带路了。”说着走到司徒峰的身边,温柔地说道:“相公不必担心,妾身去去就回。”
司徒峰也不知说什么的好,既然如烟自己愿意去,那他也没什么好说的了,他郑重地嘱托了两位公公,将如烟送上了轿子,外面早已经有十几名大内护卫在等候了,看来是有备而来啊。看着渐渐远去的轿子,司徒峰在心里祈祷着,太后千万不要为难如烟啊!
孟如烟上了轿子,原本强制镇静的心又扑通扑通跳了起来,她脸部发热,心里有些恐惧,她从来都没有进过宫中,也不知宫里到底是什么模样,此次她之所以这么坚决的想要去,是因为她的直觉告诉她,这次她要见的,一定就是送相公香包的那个人,她想见一见那个人,不管那个人是什么身份,如若不是一场阴谋,那便是另外一种可能了,孟如烟不想再想下去了,她轻轻的闭上了眼睛,轿子的外面是急促的脚步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