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皇宫大内之中有个特别的人群,他们是专门侍候皇家的,他们就是太监。严格来说,他们不能称为太监,而应该称为宦官,因为太监这个称号必须是皇宫中某个部门的总管或者皇上和太后身边的宦官才能拥有的称号。这群人刚进宫时只能当典簿、长随、奉御。如果表现良好,就能被升迁为监丞,监丞再往上升是少监,少监的顶头上司才是闻名遐迩的太监。就拿东厂厂公夏公公来说,他就可以称为太监。
皇帝亲政时,一般都会重用身边的宦官,宦官得到重用,就能成为太监。因为宦官是以奴才的身份进宫的,他们天生卑贱,主要职责就是服侍主人,并没有个人意志和主见。另外,宦官多是幼年时期进入皇宫,熟悉主子的脾气秉性,所以更容易获得主子的信任。但是本朝皇帝尚幼,朝政先是由辅政大臣把持着,宦官并没有机会干涉政事,但太后马瑞玉主政之后,便开始起用身边的宦官来对抗辅政大臣。
本朝宦官有专门的机构,共二十四个衙门,分别有十二监、四局、八司。抵得上半个朝廷的衙门。这样一个庞大的机构最大时可以拥有十万人,所以太后马瑞玉利用这些人来对付朝中大臣是最佳的选择。
首先,司礼监掌印太监一职恢复了,因为群臣向来是最厌恶宦官专权的,所以先帝驾崩之后趁着小皇帝年幼便暂时废除了太监掌管玉玺的权力,改由内阁掌管,使得司礼监掌印太监一职形同虚设。现在太后将司礼监掌印太监的权利恢复了,而司礼监掌印太监又直接听命于她,那从此之后她便能牵制朝中大臣。
其次,御马监里的掌印太监,监督太监、提督太监等重要职位全部都换成她的亲信,御马监是司礼监之后第二重要的部门,掌管皇帝的兵符。只要控制了这两个重要的部门,那她马瑞玉在宫中就站稳了根脚,就可以和朝堂上的众大臣抗衡。
但内廷中的太监如此之多,马瑞玉不可能每个部门都安插亲信,就拿直殿监和都知监来说,这两个监名字虽然气派,却只管理一件事——清洁卫生。对于宫里的“清洁工”来说,马瑞玉不可能把心思花在他们身上。
但偏偏就有人在这两个监上花心血,那就是司徒青远,他知道自己虽然位居高位,但是宫里的事情他却插不上手,所以就想到要收买宫里的宦官。最开始,司徒青远也是想收买司礼监和御马监里的宦官,但这两个监的宦官在宫中多年,历经风雨,没那么容易被收买,司徒青远吃了几个闭门羹也就放弃了。但是后来太后主政,他眼看司礼监和御马监都被太后拉拢,心里也是万分着急,于是干脆就从最卑贱的监下手,直殿监和都知监里的奴才最高的不过是监丞,连个太监都算不上,他们不管春夏秋冬,日晒雨淋,都要定时打扫各宫的庭院,十分辛苦。只要你进入了直殿监和都知监,那你这辈子注定只能拿着扫把过一辈子了。既然未来都是一片渺茫,那又何必对皇家这么卖命呢?所以这两个监里的宦官是最好收买的。
司徒青远就花了几万两银子就将直殿监和都知监里大大小小差不多将近有四百人的宦官全部都变成了自己在宫里的眼线。
不仅是司徒青远做了这些事情,连后来从夏公公口中得知太后想要成为女皇野心的司徒峰也做了这些事情,他原本就和东厂厂公夏公公交好,虽然夏公公一直替太后办事,但暗地里也支持司徒峰,他替司徒峰收买了负责皇家饮食的尚膳监和负责宫里房屋修缮的内官监,虽然这两个监也不是什么要紧的部门,但尚善监的太监每日三餐加上供应点心,都要见到太后好几面,最容易观察太后的动静;而内官监虽然只是修理宫里的房子,但因为人数众多,可以全面的监视宫里的一切,最要紧的是,这两个监的掌管太监都是夏公公的知交好友,又是侍奉先帝多年的老太监,心中自然对太后干政多有不满,所以司徒峰可以借着这些宦官的眼睛和耳朵来注视宫里的一切。
当然,其他辅政大臣如首辅张玉和领侍卫内大臣长孙顺等人在宫中也是有不少耳目的,所以这些大臣除了在朝中互相明争暗斗之外,在内宫之中也在暗暗较劲。当然,太后乃是内宫之主,她自然占尽了天时地利,但是就算司礼监和御马监归顺于她,偌大的后宫里总会有某些她无法顾及到的地方。
司礼监掌印太监原来一直由侯公公担任,但先帝死后,侯公公便告老还乡,急流勇退,回自己的家乡安享晚年去了,所以便由司礼监秉笔太监中位居第二位的姚公公担任,但是姚公公上任没几天,辅政大臣就废除了司礼监掌印太监的权力,使得姚公公有名无实,徒有虚名,弄得姚公公十分郁闷,但太后主政之后又恢复了司礼监掌印太监的权力,姚公公对太后自然感恩戴德,对她也是尽忠尽力。
但姚公公显然没有之前侯公公那样目光长远,谨慎稳重,侯公公在先帝快要驾崩的那段时间已经预感到朝廷要变天,自己已经在宫中多年,该得到的东西都已经得到了,无需再贪恋,所以果断选择退隐,好好过完下半辈子。但姚公公就不一样了,他早就对司礼监掌印太监的位子垂涎已久,这下他终于如愿以偿,因此便变得不可一世,除了太后和皇上,谁都不放在眼里。
一日,他奉太后之命去内阁拿几份奏折,他带着几名宦官大摇大摆的走进内阁,只是草草的和几个内阁大臣行了个礼便有些傲慢的说道:“几位大人,太后命奴才来领几份奏折,还请各位大人行个方便。”
内阁里正在批阅奏折的几位辅政大臣全都当没听见似的,仍然各自看着自己手里的奏章,司徒峰瞟了一眼姚公公那副狗仗人势的样子,闷哼了一声,说道:“姚公公虽然身为司礼监四品掌印太监,但似乎把规矩给忘了,宦官是不准许进入内阁的,这是先祖皇帝定下的规矩。”
姚公公完全没有把身为丞相的司徒峰放在眼里,说道:“奴才自然知道宦官不得进入内阁的规矩,但太后懿旨奴才不敢违背,所以就只能破个例了。”说完便让手下的几名宦官去拿太后所要的奏折。
司徒峰伸手挡了一下,喝道:“慢着!本相倒要看看,谁敢不要命拿内阁里的奏折!”
那两名宦官都吓得不敢动手,看了看姚公公,只见姚公公阴笑着说道:“还请丞相不要为难奴才,奴才不好向太后交差啊!”
司徒峰冷笑道:“你说本相为难你?那本相倒要问问姚公公,是先祖定下来的规矩大,还是当今太后的懿旨大?”
姚公公这下被问住了,一时不知道怎么回答,这时,首辅张玉缓缓说道:“丞相又何必和姚公公一般见识,奴才就是奴才,他只听主子的话,姚公公也是奉命行事而已。”这话摆明了是在损姚公公,骂他是个狗奴才,但字面上却干干净净,不带一个脏字。
姚公公自然知道首辅张玉是在骂自己,气得脸色通红,知道自己在内阁里占不了什么便宜,愤愤然说道:“既然几位大人为难奴才,那奴才自当向太后说明一切。”说完便拂袖离去。
司徒峰叹道:“一个小小的太监就狐假虎威,他日你还不升了天!”
张玉也叹道:“先帝真是聪明一世糊涂一时,留下这么一个遗诏,居然让太后干政,殊不知历朝历代后宫干政都没有什么好下场啊。”
领侍卫内大臣长孙顺说道:“首辅大人还是别在宫里随便说这些话为好,小心祸从口出啊。”
首辅张玉不屑的哼了一声,说道:“老夫行得正,站得直,不怕别人去太后那里告状。”
此时此刻这些辅政大臣原本掌握在手里的军政大权已经被太后剥夺得所剩无几,在不知不觉中,太后马瑞玉已经将这些辅政大臣慢慢架空,奏折的处理也由内阁逐渐移到了仁寿宫,导致内阁形同虚设,这些辅政大臣怎么可能会给太后的心腹姚公公好脸色看?
但无谓的挣扎也是徒劳的,姚公公离开后不久,太后就来到了内阁之中,只听内阁外面有太监高喊道:“太后驾到!”几位辅政大臣便脸色黯淡下去,看来这次太后是要彻底把他们内阁大臣变成个摆设了。只见太后马瑞玉走了进来,对跪在地上迎驾的辅政大臣说道:“诸位卿家免礼。”
马瑞玉看了一眼桌子上的几十本奏折,说道:“哀家不是说过,所有的奏折一定要先送到哀家的仁寿宫再给辅政大臣批阅吗?是谁如此大胆,竟然不经过哀家的同意就把奏折送到内阁里来了?”
马瑞玉的这段话显然是有针对性的,几个辅政大臣都低着头,不敢言语,这时候司徒峰走出一步,说道:“启禀太后,是臣。”
马瑞玉看了一眼司徒峰,说道:“那丞相能跟哀家解释一下,为什么要这么做吗?”
司徒峰答道:“微臣以为,先帝遗诏让太后主政,并不是让太后专.政,若是朝政都由太后说了算,那我等这些先帝钦命的辅政大臣要来又有何用?”
众人见司徒峰如此直白露骨的对太后这么说话,都不禁暗自替他捏了一把汗,马瑞玉自然知道司徒峰的脾气,他向来是不惧任何人,她也毫不客气的说道:“那是因为你们这些辅政大臣不好好辅佐皇上,有负先帝的嘱托,既然如此,那哀家自然不能放任不管。既然你们这些辅政大臣处理不了这些政事,那就让哀家代劳好了。丞相放心,哀家从没想过要专.政,你们这些辅政大臣照常可以批阅奏折,哀家有什么不懂的地方也会请教你们这些辅政大臣。”说着便朝姚公公递了个眼色,姚公公心领神会,便在几位辅政大臣的注视之下把桌子上的奏折都给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