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以城其实早已经醒了，这次没有梦，没有女孩男孩，女人男人，没有牵手，他也没有把人推进深渊。什么都没有，他睡得平静，醒的平静。
在奶奶和父亲一起进来时，他就醒了。
他只是不想睁开眼，他需要时间思考一些事情。
只是听着三人之间的絮絮叨叨，感知着母亲父亲之间难言的默契，他忍不住想看看，此时的父亲和母亲是什么表情。
于是，他睁开眼，他也看到了。
在父亲面前，母亲的小女儿姿态。
在母亲面前，父亲依然面无表情，眼里却是无奈和淡淡的宠溺。
正看着，母亲突然转过身来，他望进的是一双带着笑意的眼睛，很幸福，很美。
听着母亲和奶奶的问话，顾以城有片刻的失语。而后他低声叫道：“奶奶，妈，爸。”
顾母和顾奶奶听到这声叫，都忍不住红了眼眶，那样无力的躺在病床上的顾以城，她们太久未曾看到。
顾父也是舒展了眉头，静静看着这边。
“以城，你现在感觉怎么样？身上还疼不疼？”
“乖孙，哪里不舒服就说，奶奶去给你叫医生。”
顾母和顾奶奶关切的问候，生怕顾以城再有什么事。唐如风更是一瞬不瞬的盯着她的动作。
她之前并未和顾奶奶说以城第一次醒来的异样。
“我没事。”顾以城淡淡道，眼睛看向一旁。
顾奶奶让过身子，笑道：“一醒来就看媳妇，把我这个老太婆都扔向一边。”
“奶奶。”顾以城叫了一声，道：“她怎么样了？”
他的声音有些哑，突然眼前递过来一杯水，顾以城一抬头，便对上了顾父平静的双眼，他伸出双手接过，抿了一口，润了润嗓子，道：“谢谢爸。”
顾文卿淡淡的嗯了一声，便不说话了。
“暖暖还没有醒来，医生给换过一次药。”
顾以城沉默的点点头，他知道，他刚才都听到了，只是还想再确认一遍。
他看着对面床上俯趴着的人，那样的姿势是极不舒服的，可是她没有感知，就那样一动不动的。
顾以城的眼里有些酸涩，他又喝了一口水，觉得有些苦。
“嗯？什么苦？白开水，怎么会苦呢？许是你刚醒来，口苦吧。”
唐如风的柔和的声音响起，顾以城微微一愣，而后恍然自己刚才把那句话说出来的=了。
他又喝了一口水，而后静静的看着对面床上的人，准确的说是盯着她脑后没了头发的那片地方。
黑色被白色替代，在其他黑色中，格外刺眼。
“以城？你……你想什么呢？”
“乖孙……”
顾以城再次喝了一口水，道：“没想什么。”
此时，顾奶奶，唐如风以及顾文卿皆不由自主的皱起了眉，他们都感觉不对劲。
以城……太平静了。
并非平静不好，而是感觉他整个人仿佛虚幻的般，没有感知，机械的回答着问题，机械的喝着水。
顾文卿的眼里划过一抹沉思。
不待三人再说话，顾以城的头转了过来，不再看子暖的方向，而是看着顾父道：“爸，顾一怎么样了？”
顾父一怔，皱着眉道：“想知道就自己去查，自己惹的烂摊子自己解决。”
“顾文卿，你怎么说话呢？好好回答儿子的话。”
“文卿，以城才醒来，哪里能费脑子做事，你能解决的你就给解决了，当爸的不就是给儿子收拾烂摊子呢，而且以城从小到大，有几件事需要你收拾烂摊子了，如今病了，你这当爸爸的打理下怎么了！”
被妻子怒斥，被妈埋念叨加埋怨，顾文卿头疼起来，觉得自己很冤，不禁瞪了眼儿子，却发现那小子淡淡笑着，不禁吼道：“顾以城！”
“你小点声！”
“你那么大声做什么？”
顾奶奶和顾母再次开口，顾文卿捏了捏眉心，索性不说话了。
顾以城这时开口：“妈，我身上疼，起不来，你给我准备一台电脑。”
“起不来就不起了，好好休息，要电脑干什么，别听你爸乱说，集团好好的，你就是一月不去那也关闭不了，这些年你也累了，好好休息，啊？”
“就是，听你妈妈的，啊？乖孙。”顾奶奶也是道。
顾以城不说话了，片刻后，他道：“我的电话呢？”
“你要电话做什么？都说了好好休息你怎么就是不听呢！”唐如风拉下了脸。
“妈，我真的没事了，不信我起来你看看。”顾以城说着便要起身，被顾母一把拦住，“好好好，你先别动，真是！你的电话坏了，我去给你买一个。不过电脑你就别想了！”
顾以城点了点头，随后便不说话了。
“妈，那我出去下，您和文卿在这看着他。”
“好好好，你去吧，有我呢！”顾奶奶笑眯眯的道。
顾父瞥了自家儿子一眼，看他也没什么大碍，便道：“我和你一起去。”
“你去干什么，在这看着儿子。”
“看什么看，他现在浑身是伤，还能上天去不成！”
“哈哈哈，如风啊，让文卿陪着你一起去吧，你在这也待了一早上，让他陪着你出去逛逛。这有我呢。”
唐如风见自家婆婆也开口了，便不多说了，却是瞪了一眼跟在她身后的顾父。
顾父一脸微笑，只是临走时又回头看了自家儿子一眼。
顾以城也回看着他一脸平静。
病房里，只剩下顾奶奶，顾以城和躺在床上毫无知觉的乔子暖。
婆孙两个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大多数时候都是顾奶奶再念叨顾以城。
一会儿后，顾奶奶看顾以城一副没精神的样子，有些心疼的道：“乖孙，是身上又疼了吗？”
顾以城摇摇头。
“哎！你说说你，怎么和暖暖闹成这幅模样？你是不知道，今天早上小宫跟我们说起这件事时，奶奶心里多害怕！……”
顾以城听奶奶念叨着，又转头看了乔子暖一眼，眼里的异色一闪即逝，而后他又回过头，看了顾奶奶一眼，脸上有些不好意思，道：“奶奶，我饿了。”
顾奶奶一愣，而后在病床上一拍，道：“哎！你看看我，光顾着说话了，都忘记了你还没吃饭，你等着，奶奶这就出去给你买，马上回来。”
说完她就赶紧起身，向病房外走去，走到门口时，又听自家乖孙道：“奶奶，我想吃清水街龙溪铺的蟹黄小笼包。”
“好好好，想吃什么都行，还有没有想要的？”
“没了。”
顾奶奶一笑，转而出了病房门。
病房里瞬间安静下来。顾以城起身下床，打开病房门，探头看了看，然后反锁了病房门。
他的面容始终平静如水，却似乎暗流涌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