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家大宅里，一场闹剧之后，顾文卿收拾烂摊子，安置依旧昏睡着的顾知，想着怎样解释之前的一些事情，才能安抚顾老爷子和顾老太太的情绪，才能让这个家不支离破碎。
而乔子暖走出顾家大门，天色渐暗，寒风一吹，她冷的一抖，整个人却清醒无比，小腹隐隐作痛，却没有心痛，但是脑海中，却仿佛卸下了一个担子。
也许，她内心深处，就知道会有这么一天。
走出最后一道大门，看着川流不息的车辆，乔子暖有些茫然，没有打的，顺着人行道，她晃悠着。
也没有注意到，一辆黑色的车从身边疾驰而过，一声鸣笛后，停了下来。
突然，身上一沉，暖融融的，乔子暖茫然，看到一双骨节分明的大手正替她穿着大衣，心里一震，她一抬眸，就看到顾以城淡漠的俊脸。
“谢谢，但是不用了。”
乔子暖抿了抿唇，还是退开一步，就要解下衣服，不想却被顾以城一个打横抱了起来。
“你干什么！放我下来！”
心里一惊，乔子暖大吼。
然而顾以城只是冷沉着一张俊脸，一言不发的继续向前走去，到了车旁，车门自动打开，他把乔子暖放进车里，动作轻柔。
挣扎无果，暖意席卷全身，乔子暖心里陡然升起无力感，这样，还有什么意思呢！
“顾以城，你到底想做什么？”
乔子暖问着坐在驾驶座上的顾以城，眼睛却直视着前方，有些涩然。
发动引擎，顾以城侧眸了她一眼，淡淡道：“我送你回去。”
“……”
无言了一阵，乔子暖不再说话。
车里陡然安静下来，莫名的气息流淌着，两人之间明明只是驾驶座和副驾驶座的距离，却仿佛隔了很远很远。
乔子暖心里暗叹一声，目光却依旧坚定而决绝，这一次，和以往任何一次都不同，顾以城难道不懂吗？
他们，结束了啊！
顾以城专心开着车，幽深的眸里，诡谲难测。
电话铃声突然响起，打破了车内的平静。
顾以城眉头微皱，道：“接电话。”
“？”乔子暖脑门上升起一个问号，却没有搭理，又不是她的电话，既然已经决定了远离，就不能再有任何牵扯。
“如果你想出车祸的话，可以不接！”
顾以城冷静的声音幽幽传来，乔子暖脑海里不受控制的出现她以前见过的车祸场面，她浑身一抖。
“在哪？”乔子暖冷淡的出声。
“口袋里。”
乔子暖一僵，握了握拳，强忍住想要扇自己一巴掌的冲动，从她身上的大衣口袋里掏出电话，看到来电显示，她手一抖，划下绿色按键。
顾以城瞥了一眼，淡淡道：“听不到，开免提。”
乔子暖手一顿，你听了吗就听不到！这样想着，她却依言开了免提。
“……以城？你在哪？找到暖暖了吗？”
免提一开，唐如风焦急的声音立刻响在车里，乔子暖身体一僵。
顾以城瞥了她一眼，道：“你说？”
“嗯？以城？你说什么？”
乔子暖知道顾以城那句话是说给她听的，她装作没有听到，唇线紧绷，闭口不言。
顾以城眼眸闪了闪，“她在我身边，您有事和她说。”
“在你身边？你找到暖暖了？那你快把电话给她，我要和暖暖说话。”那边，唐如风的显然是松了一口气，语气都兴奋起来。
“开着免提，您说，她听得到。”
“噢噢噢，好的，暖暖啊，以城现在是不是送你回去啊，回去了要好好休息，今天的事别在意，你永远是妈的好儿媳，不准再说胡话，妈最舍不得的，就是你了，顾家你可以不回，但是一定要和以城好好过日子，妈就这一点期盼，暖暖，你答应妈妈好不好？”
唐如风的声音轻柔，隐隐有丝哽咽，似是怕惊吓到她，一句大声都没有，最后一句更是带着恳求，却非逼迫。
乔子暖脑海里仿佛有什么东西炸开一眼，眼里一酸，有什么东西涌上，猝不及防。
她乔子暖何其幸运，遇到这么好的一个婆婆，又何其不幸，她们终究成不了一家人。
她压抑不哭出声来，眼泪却断了线般大颗大颗的滑落，心里的苦痛压不住。
那边，唐如风没有再说话，仿佛在固执的等她一个答案。
顾以城安静的开车，也不曾出声。
车里，静寂下来。
片刻后，乔子暖擦了擦眼泪，缓缓吐出一口气，语声淡淡。
“顾太太，对不起。”
说罢，她不等那边出声，关掉了免提，把手机凑到了顾以城耳朵边。
顾以城眼里划过一丝寂然，开口。
“嗯……您怎么能跑出来，爸呢？”顾以城眉头紧皱。
乔子暖握着电话的手一抖，别过了眼，眼睛又开始酸涩起来。
“……好，我会送她回去的……嗯，不用担心，我会处理好的……嗯，好……我没生气，不会，您注意身体，早点回去吧……行行行，我一会儿去看您……那好吧，嗯……”
好一会儿，顾以城停止了说话，乔子暖拿开手机，直接放进了口袋里，酸痛的手臂抵不过心头的涩痛，她看着窗外，眸光晦暗。
顾以城没再出声，车里再次恢复静寂。
车子穿梭在车流中，融为一体，似归家却又不似。
到了怡馨苑，等车子一停下，乔子暖便飞速下了车，逃也似的向楼上跑去，开了家门，她滑到在玄关处，再一次泪如雨下。
也不知过了多久，手机铃声突然响了，乔子暖拿出来一看，陌生的号码，没有接，对方却锲而不舍的打了过来。
乔子暖被吵烦了，接起来，却愣了。
打开灯，稍微收拾了一下自己，她下了楼。
接过服务员带来的食盒，她道了声谢，垂下了头。
就在她转身走的时候，突然听到了车子细微的发动声，下意识转头去看，那熟悉的车身让乔子暖再一次红了眼。
坐上餐桌，吃着熟悉的饭菜，却少了一个熟悉的人，平日里嫌弃的中药却也成了温暖的源泉。
乔子暖看着自己的房子里，已经充满了那个人的生活痕迹，如今东西还在，人却再也不能归。
苦笑一声，打开电脑，她一个字一个字敲下，每一个字都像一颗钉子，钉在她的心上，血色遍地，伤痕累累。
最后，看着那成形的离婚协议书，她放声大笑，却又放声大哭，这一次，终是由她来终结二十多年的梦。
晃荡着在屋里各处转了一圈，她发泄一般把所有的东西都收拾了，要扔时，却不知为何拐了个弯还是放在了家里。
只是这样一收拾，少了一个人生活痕迹的屋子，终究是空空荡荡，荒凉一片，就如她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