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苏小米!
“你就那么在乎苏小米吗?”她瞪着他,碧绿的眼突出来,双眼布满血丝,看上去甚是骇人。
明知道她想要的是什么答案,沈济北却还是顺着心回应,“在乎,在乎得快要死掉,如果你敢伤害她,我也会让你尝尝生不如死的感觉。”
他这番情话,不知道远在大洋彼岸的苏小米听到了没有?
毫无疑问,这是不太可能的事情。
苏小米现在自身难保,已经无暇顾及沈济北身上的秘密。
欧明决强硬地要求她马上出院,回到别墅等她回国,她也只能乖乖屈服,毕竟现在以她的处境,她根本没得选择。
一身灰尘地随单远的车回到别墅,苏小米一路上都闷闷的,一言不发,甚至也不看窗外白茫茫的一片。
说来也巧,她早上刚被欧明决要求出院,又因情绪激动晕倒在地,醒来时就开始下雪了,到了晚上,雪的厚度正好盖过脚踝。
若不是单远一早有远见,带她绕了远路,否则还不知道要塞车塞多长时间,中心区的雪要厚很多。
下车时,苏小米还有点晕乎乎的,雪地靴踏在软绵绵的雪地上,她的目光飘飘忽忽,看上去很没有精神。
离开的近半个月里,别墅没有任何变化,鲜有表情的单远也是。
可她却不一样了。
跟着单远的脚步笨重地进了屋,见室内已经开了暖气,苏小米就兴冲冲地将羽绒服脱下来,随手扔在沙发上。
而单远一进门,就先打电话跟欧明决报备,他站在走廊出口的高脚桌前,笔直的身影在苏小米眼里浓缩成了一个点。
由于离得太远,苏小米并没有听清他在说什么。
等他走到跟前来,她才装作满不在意地问道,“欧明决有说什么吗?他消气了没有?”
说实话,她到现在也不明白他当时在电话里那句伤人的话是什么意思。
但是事实还是诬陷已经不重要了,因为无论怎样,苏小米都百口莫辩。
她渐渐地意识到,没有人会相信她。
“他让我把你锁在房间里,在他回来之前都不许放出来。”单远也是实诚,竟一五一十地全部告知。
对苏小米的冲击力有多大,从她惊讶的神情便可得知。
夸张地说,她的下巴真是要掉地上了。
片刻之后,苏小米才想起来要追问,“为什么?我又做错什么了?这间别墅的钥匙不一直是在你身上的吗?我也——”
她的思绪太混乱了,导致最后连自己都不忍再说下去。
不管她什么反应,单远都是那张万年不变的面瘫脸,将欧明决的原话都一并转述,“他不想让你脏了别墅的空气。”
所以就待在那间房间里面腐烂就好。
欧明决素来薄情,单远比谁都清楚,相信苏小米也有所察觉,但最后一句实在是太伤人,他到底还是没有加上去。
光是说出口的那句话,就足以让苏小米的心拔凉拔凉的了。
万万没想到会是这么伤人自尊的回应,她的脸顿时如同火烧,不过不是因为羞赧,而是单纯觉得羞耻,像是自尊心被rou躏的感觉。
欧明决原来真的舍得这么对待她。
见她良久不说话,整个人像是石化了似的,老半天没有反应,单远多少有些担心,忍不住多问了一句,“那您现在要反抗吗?”
每次欧明决强行定了什么霸王条款,她不是都要挣扎几番吗?
说不定耗到最后,欧明决真的会心软。
“不必了,就算我反抗,恐怕也不能改变什么吧。”苏小米说着,忍不住苦笑,她实在不想示弱,拼了命也要让涌上来的泪水流回肚子里。
瘦弱的肩膀微微一颤,她旋即站了起来,对他露出自嘲的笑容,硬着头皮装轻松,“何况我也是寄人篱下,当然要听主人安排。”
可惜了。
她原本就要把这里当成她的家了,如今看来,是她自作多情了。
“我明白了,那我现在就先将您的行李放回房间里。”单远不再执着于她的转变,反正她有她的想法,不需要他瞎操心。
他刚转身,就被苏小米立即叫住,“等一下,欧明决有没有说把手机还给我,我想打电话给我的漫画编辑,通知她我要开新坑。”
没有欧明决,她等于身无分文。
现在把工作定下来,万一哪天他不要她了,她还能有工作支撑生活。
天知道她是有多绝望,才能把自己逼上这种绝路。
“手机我等会儿可以借给您,但少爷说了,绝不允许您有任何联系外界的机会,所以您的手机暂时还不能给您,抱歉。”单远如实回答。
早猜到不会得到满意的答案,苏小米从一开始就没伸出手,因此也避免了尴尬,只是有些失落。
她低下头,将手伸进牛仔裤口袋的同时,扯了扯嘴角,说话的语气有些勉强,“我知道了,没事的。”
没关系。
反正她已经习惯了囚徒的生活,不怕他又筑了一个牢笼,怕就怕在她好不容易安于现状后,他突然说要放飞她了。
她怕得夜夜失眠,却还得硬着头皮装作满不在乎。
由于回来时已经是深夜,长期奔波让苏小米多少有些疲惫,回房间后,索性进浴室洗漱,准备上床睡觉。
她让单远把行李箱留在她卧室里,并故作轻松地跟他开玩笑,“说不定很快我就会用上了。”
但愿不要。
“怎么会呢?”单远难得愿意搭理她的牢骚,这倒是苏小米意想不到的,她怔了怔,鼓起勇气追问,“话说,你能不能告诉我欧明决回来的时间?”
如果连这个也是秘密,她真的需要担心未来。
好在结局不会太难看,单远在脑海里思索一阵,随后便将具体时间告知她,“凌晨六点钟就到了,届时我会亲自去接机,还望您能在这段时间安分点。”
他这么说,已经是在尽力帮苏小米挽回欧明决的信任。
毕竟接下来迎接她的,将会是狂风暴雨。
而他不忍在此时她最是高兴时候告知。
“那是当然。”苏小米的心情顿时大好,不过俏丽的小脸仍然难掩心里的隐隐不安,她还不至于高兴得得意忘形。
等单远离开,她才进浴室洗漱。
既然是明天凌晨就回来,那就意味着她最好在今晚就换好便服,尽可能以优雅的姿态出现在他面前。
就算被他伤透了心,她还是想着要挽回他初识不久时被她惊艳的眼神。
她想她真是着了魔了。
脑海里的思绪如同幻灯片一张张地滑过,苏小米压低肩膀,缓缓地沉入浴缸中,浴缸的热水因此溢了出来。
……
由于太过激动,苏小米当晚就是疲劳,也还是难以入睡,何况她还是穿着便服入睡,更是很难睡着。
好不容易终于有了一丝睡意,房门却被推开了,紧接着就是一阵闷响,听起来像是皮鞋踏在地毯上的声响。
谁?!
苏小米微微睁开眼,看着室内跟窗外一样一片漆黑,也就是说现在还是在深夜,开门的不可能是欧明决。
她顿时有些慌张,生怕在她不在的期间,已经有人埋伏在这里,就等着她自投罗网。
思及此,苏小米终于按捺不住内心恐惧,猛地睁开眼睛。
然而等她睁开眼睛时,室内的灯已经被打开,天花板在视野中更加惨白,而迎接她的,就是一桶掺杂了冰块的冷水。
我去!
丝毫想不到这种狗血八点档的剧情居然发生在她身上,苏小米大脑完全处于当机状态,双眼迷茫地看着苍白的天花板。
就算没看清站在床边的人是谁,她也猜到一二了。
现在已经是冬天,又是在大半夜,一桶冰水落下来,她浑身湿透,冰冷的水穿过单薄的衣服,渗入皮肤。
她瘦削的身体不停颤抖,缩在一起,目光却死死盯着床边的那两个黑色的身影,视线从模糊到清晰,她终于能看清来人。
果不其然,就是欧明决跟单远。
单远的手里还提着一个空桶,看样子就是他泼的水,但显然,真正的幕后主使是欧明决,他总是擅长用权力来避免脏手。
苏小米的存在对于他来说,已经代表着肮脏。
苏小米冷,冷得牙齿咯咯作响,但就是不吭声,她死死地盯着欧明决,被冰水沾湿眼睫毛的眼眸冷厉,却又不是恨。
从一开始,她就觉得是她亏欠他的。
所以这一桶冰水,就当作是她还他人情。
良久,见苏小米仍然在瑟瑟发抖,却一言不发,欧明决冷漠的脸庞并没有任何好转,甚至是更加厌恶。
“感觉如何?冷吗?”
她给他造成的伤害比这点感觉还要让他更加心寒。
苏小米咬住没有血色的下唇,勉强坐起身来,她望着他,眉头紧皱,“你这是在说废话,不过我冷不冷跟你没有任何关系,反正你也不在乎。”
如果在乎,就不会对她做这种事。
她说着,突然顿住,眼神移向别处,像在思索着什么,半响,她才沉声把话接下去,“只是,我不明白你为什么要这么做,除了跟沈济北一起逃走之外,我还做错了什么。”
“从你跟我相识开始,就是个错误。”
他笃定的语气,将她伤得彻彻底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