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子月出现在欧明决面前时,依旧是前两天那副扮相,一看就是整天沉迷于夜生活的浪荡女。
然而她自个儿并不承认,还冠冕堂皇地跟他解释,“我这是怕您记不住我的样子,所以才特地换上这套衣服。”
“你说得没错,就凭你那张整容脸,我还真是记不住。”欧明决说话向来很不客气,甚至看都不看她一眼。
等到他把手上的工作给处理完了,他才抬眸,直视前方,正好看到苏子月手上的牛皮纸袋,光看外表还以为里面装的是咖啡。
见他终于抬头,苏子月顿时有了信心,嬉笑着晃了晃手中的纸袋,“好奇吗?我可是耗费很大心力才找到这玩意的。”
她每天都在想怎么样才能把身处于顶峰的苏小米给推到自己所在的地狱来。
现在,她终于找到机会了。
“如果有话要说就直说,我最厌恶的就是一句话说不清的人。”欧明决沉声回应,丝毫没有因为好奇心而被她牵着鼻子走。
在她还没反应过来之时,他站起身来,绕到办公桌一旁紧贴墙壁的橱窗上,拉开橱窗,他抽出一本书,转身递给苏子月,并示意她打开。
“给我书干嘛,我要的是钱。”她一愣,一下子急了,还以为他又要耍什么花样。
要知道凭他的实力,就算要耍赖,她也只能吃闷亏。
虽说如此,但也要看欧明决有没有这个心情,不过这点钱,他没必要耍手段,搞得自己吃相太难看。
他不解释,苏子月不接也不是,索性先闭嘴,乖乖接过那本厚厚的书,随手翻开第一页。
万万没想到书里除了外面一圈保留,中间全被挖空,而中心部分转而换成了一套红宝石项链跟戒指。
毕竟她也是混迹过上流社会的人,多少还是能看出这套珠宝的价值——至少也要三百万。
“这个款式已经绝版了,你把这个送去珠宝行兑换,我想价值应该不止三百万。”欧明决一眼看穿她心思,他轻描淡写,好像这珠宝对他来说不过是塑料制品。
把这么贵重的东西当作酬劳给苏子月,并非他财务出现困难,说起来这套珠宝在昨天的拍卖会上才刚被他拍下来,本来没想过要拿来送她。
他原本想的是送给苏小米。
但一想到她跟沈济北的那段过去,他就没办法这么作贱自己。
欧明决是出于什么心思才会给她这么贵重的东西,苏子月根本无心探究,她死死地抱住那本书,生怕他抢回去。
对物质的贪婪写满她那张经过几番改造的脸,欧明决一眼看穿,只觉得可笑。
这种女人怎么会是苏小米的姐姐?
不知道的人还以为她是基因突变,要么就是苏小米并非苏光祖亲生。
脑海里一闪而过的念头并没有得到欧明决的重视,他绕回办公桌后,伸手一拉办公椅,旋即坐下来,目不斜视地看着电脑屏幕,冷不丁地说道,“你可以回去了。”
等等。
他就一点都不好奇她手上的东西?
“别这么着急啊,我也有东西想要给你,就是这个。”苏子月仍然赖在办公桌前,手撑着桌沿,大理石桌面倒映出她五官的立体,以及瞳眸中的阴险跟得意。
简直跟她的父亲苏光祖一模一样。
不等他多言,苏子月就直接将纸袋往桌面上一丢,一声轻响,纸袋轻轻地落在他面前,里头传来“旮旯”的声音。
可以确定不是咖啡这种无聊的东西。
欧明决以怀疑的目光看着她,并不着急着拿起来,她的态度倒是坦然,耸了耸肩膀,满不在乎地说道,“您看不看是您的事了,总之我先走了,谢谢您的珠宝。”
尽管她嘴上是这么说,然而实际上,她心里却迫切地看到他在她面前拆开纸袋后的神情。
奈何欧明决这人脾气阴厉古怪,她要是不想惹上麻烦,当然还是要识时务者为俊杰。
等苏子月脚步轻盈地离开办公室时,欧明决才开始认真对待眼前那个牛皮纸袋,他不喜欢拖沓,所以他直接拆开了。
里头不是什么整蛊人的玩意儿,而只是一卷录像带,上面写着A市某个国际酒店名字,看样子应该是母带。
这间酒店以经常举办宴会而闻名,最引人注目的还是该酒店曾举办过专给富人以及名流之士挑选情人的宴会。
欧明决曾经因为工作去参加过一次,也就是在那一次宴会上,他遇到了苏小米。
这么说来,这卷录像带难道跟他和苏小米有关?
思及此,欧明决目光不觉一凛,脸色凝重,若不是办公室里没有播放传统录像带的机器,他肯定会马上播放。
不过就目前看来,他要想有时间去处理这些琐碎的事情,还得先把眼前这一沓厚重的文件给处理了,回头再带回国,给单远查看。
他唯一希望的是,获悉真相之后,他不会对苏小米失去所有期待。
若真如此,那就如同是让他行尸走肉地活着一般,既麻木又痛苦。
……
不仅是欧明决,苏小米此时此刻也在心里挣扎着。
但她的问题远远比看一盒录像带要简单。
钟言死了。
还是正好在单远回别墅处理一些事情的时候,苏小米通过前来替她打点滴的护士得知——钟言两天前就自杀了。
而两天前,钟言跟她见过面,还是她费尽心思才抢到的机会。
得知消息时,苏小米还在病床上,苍白的脸色霎时变得铁青,一再追问护士,“你确定钟言真的死了吗?找到她的尸体了?”
她震惊的不是一个人的死亡,而是钟言的死实在是太离奇了。
明明前两天还意气风发的样子,结果就这么死了?
“找到了,据说是一个人跑到郊外的顶楼去自焚了,还拉上她的朋友一起浇的油,在她手机里都能看到她跟那位中年朋友的聊天记录。”这件事在医院里很是轰动,护士说起来还有些感慨,“好端端的怎么就死了呢。”
虽说钟言也不是有名气的医师,但她的死法着实让人感到头皮发麻,因此才惹起群众的激烈讨论。
然而苏小米却表现出比所有人都还要强烈的好奇,连连追问,俨然把护士当成了她通往外界的唯一连接口,“确定是自杀吗?难道没有他杀的可能性吗?”
从她的语气中,可以确定她根本就不相信钟言会自杀,并不是因为钟言这个人有多积极向上,而是她怀疑有人想让钟言永远地闭上嘴巴,才决定杀人灭口。
然而钟言身上最大的秘密恐怕也只有污蔑苏小米服药这件事了。
被苏小米激动的反应给唬得一愣一愣的,护士不自觉地也跟着紧张起来,说话有些结巴,“您别吓我,钟医师的性格沉稳大方,不像是会得罪人的样子,怎么会有人想杀她?”
胡说八道。
钟言诬陷人可厉害呢。
虽然苏小米明面上一言不发,但她瞪大的眼眸中明摆着就是不相信护士的话,若不是看在死者为大的情面下,她也不会给钟言留面子。
可护士也不是瞎说,她据理力争,“您没看新闻吗?警方跟钟医师的父母都说了,钟医师自杀之前就留了遗书了,只是说碍于某些特殊原因,没办法公开。”
如此说来,钟言真的是自杀了。
护士说完很久,苏小米都没反应过来,一直到护士无趣地推着车离开了,她还僵坐在病床上,连扎针的手又酸又疼也感觉不到。
此时突然响起沉重的钟声,预示着此刻是清晨九点整,就跟魔法似的,敲门声也准时响起。
下一刻,单远就将房门拉开,出现在苏小米的视野中。
思绪突然被打断,苏小米回过神来,还有点蒙圈,定定地看着他,蓦地,她才勉强一笑,“你终于来啦。”
钟言自杀的事情,她还在犹豫着要不要告诉他。
“看来您已经知道钟医师自杀的事情了。”单远说话时面无表情,轻描淡写却如同炸弹似的在她心里炸开。
哇靠。
他是怎么知道的?
一看到苏小米旁边挂着的针管,就知道护士已经来过了,而钟言自杀这条消息在医院里早就传得沸沸扬扬,护士没理由不开口。
不过他并未过多解释,默不作声地走到床边,替苏小米换了针水,又调慢滴水速度,蓦地,才低下头与她四目相对,他毫无波澜的外表让她突然有些心虚。
本来,苏小米还想告诉他——钟言有可能因为诬陷她而被人杀人灭口。
但未曾想单远的反应速度要比她快得多,在她轻启朱唇似要开口时,他却及时发声,盖过了她微弱的声音,“请问苏小姐有听说钟言的遗言吗?”
为什么这么问?
苏小米呆呆地眨了眨眼,诚实地摇头,“不是说碍于某些原因不能公开吗?我也挺好奇内容。”
“没错,不过并非警方主动拒绝公开,而是我以少爷的名义拒绝公开遗言。”单远的神情始终淡然,好像天塌下来对他来说都只是小事。
可是苏小米不一样,她猛地瞪大眼睛,满脸错愕,质问道,“为什么?”
个中缘由,只有单远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