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在这个世界里,过得很好。
每天醒来,听到自己呼吸的声音,苏小米都会感到心情舒畅。
她能活着真是太好了。
只是在这里待久了,毕竟是寄人篱下,她难免会觉得愧疚。
加之这几天管家们一直在别墅里专为爱德华一人服务,天天跟她抬头不见低头见的,不免要给她白眼看。
一来二去,苏小米竟然萌生了在这里工作的想法。
不过也只是刚睡醒的时候才有这种念头,等她洗把脸,换了身休闲的套装时,她已经忘了自己刚刚在盘算什么了。
不要脸怎么写,她似乎不知道。
一走出房间,苏小米刚想在走廊上铺着花纹斑斓的地毯上来一支轻快的舞步,哪知道一扭头,就看到一身着黑灰制服的西方女人瞪着她,说话的语气甚是阴冷,“苏小姐早上好,先生让我叫您下楼用餐。”
在这里的生活并非毫无规律,为所欲为,就跟当初在欧家一样,这里的仆人跟单远同样都会按时按点做事,逾期不候。
而令人尴尬的是,苏小米睡晚了,按理来说她早就过了用餐时间,然而爱德华就是愿意等,愣是等到现在。
小心翼翼地瞥了眼眼前的棕发女人,苏小米就是脸盲症晚期患者,也不会忘记这张脸。
这女人就是管家中最敌视她的那位——白露。
其他人虽然对她态度也不太好,但好歹客客气气的,对她的一切也是尽可能做到一丝不苟,加上又是仆人的领班,哪里有空去管她。
但偏偏只有白露对苏小米有着非一般的关注度,隔三差五就给她下绊子,态度也是特别差劲。
现在,居然还跟她碰上面了!
虽说心里甚是惶恐,但苏小米明面上还不敢对她怎么地,只是捏着嗓子咳了两声,沉声回应,“我知道了,谢谢你。”
说罢,苏小米转身,正欲快步下楼,突觉背后发凉,果不其然,她被叫住了,“苏小姐,等一下,我有话要说。”
她话音刚落,苏小米就立即转身,两手撑在腰边,对她含羞一笑,“欸,您叫我有什么事吗?”
喂!
到底谁是仆人啊!
“我记得您是被先生救起的,在这岛上生活也有半个月之久了,说吧,你什么时候想回家?”白露开门见山,不给苏小米一点点防备。
看她那架势,还以为她是岛上的女主人呢。
苏小米是打定了主意要在这里住下,一旦离开这里,她根本无处可去。
所以就是厚着脸皮,她也要硬撑下去。
盘起手臂走到白露脚尖前,就差两步,苏小米就能抵着她的胸了。
“你没听到爱德华先生说什么了吗?他让我在这里住一辈子都可以。”她樱唇轻启,并不退让。
她话音刚落,就见白露深蓝色的眼眸中闪过一丝火光,似乎很受打击。
“难道您对别人说的客套话都没有分辨能力吗?真是悲哀。”冷声回击,白露显然没把自己定位在管家的角色,说话甚是不客气,“我也是不明白了,你也不是没有家为什么还要赖在这里不走?就因为这里更舒适?”
还是说,别有目的呢?
显然,她把苏小米当成了情敌。
就是再愚蠢,苏小米这会儿也看出点苗头了,她眉毛一挑,原本贼贱的表情突然间冷了下来,“你每天生活在这个封闭的岛屿里,应该什么都不知道吧?”
“在外面的世界里,我已经死了,死于海难,还是被我的父亲跟抢走了我前男友的女人联手起来把我推向了地狱,而我在上那艘游轮之前,刚被我爱的人误会,逐出家门,至此,我是个没有家的人了。”
一字一句,都是她肺腑之言。
苏小米是不清楚她的故事到底有多惨,才能让白露哑口无言,只能愣愣地看着她,红唇微颤。
在这个世界生活久了,就会发现什么污浊的事情都有,越是往上爬,能看到的肮脏也就越多。
苏小米深有体会。
不过她并不打算依靠卖惨来博得同情,这世界痛苦的人多了去了,她不过是千百万分之一。
想等白露自个儿反应过来,谁知对方一愣就是老半天,最后苏小米还是被耗得没了脾气,直接伸手在她眼前晃了两下,依旧熟练地用英文跟她对话。“喂,好歹有点反应啊。”
被她吓了一跳,白露回过神来,才勉强收拾神情,重又板着脸,但此次她选择了让步,“虽然我是不待见像你这种吃霸王餐又对先生图谋不轨的女人,但既然你也有你的苦衷,我也不是不能做出让步。”
果然是傲慢的西方人,说的话都不问一下别人同不同意,就急于当一个圣母。
苏小米摇头发笑,对如此傲慢又容易心软的管家很是无奈。
见白露还有把话接下去的冲动,她才急忙开口制止,“不必说了,你不要误会,我说这些话只是为了申明一下我赖在这儿的理由,并不是想让你做什么。”
也不知道她的脑子是被门夹了还是给驴踢了,竟然放着好果子不要,自己给自己一个狠狠的巴掌。
“我要工作,像你们一样成为一个女仆,为爱德华先生服务。”
卧槽。
她到底是哪根筋不对了?
……
要在这里打工的消息,苏小米考虑到白露的感受,在餐桌上对沈济北只字未提,免得他以为是被白露指使的。
等解决了早餐,她才屁颠屁颠地上了楼,跟怪蜀黍似的尾随女仆进了工房,拿了橡胶手套跟抹布,又戴了围裙跟口罩,二话不说就往走廊冲。
虽说是在富贵家庭出生,但她也不至于连家务活都做不来。
蹲在走廊边上,苏小米抹布还没沾手呢,就被冲过来的白露给抢了过去,“你这是在做什么?万一被先生看到了,他指不定要解雇我!”
像爱德华那么聪明的一个人,怎么可能会猜不出来?
白露一脸惆怅,让苏小米有些不耐烦,她最讨厌的就是这么难伺候的。
跟某人一模一样。
“那你想怎样?又让我工作又怕被先生指责?要不我换套服装,伪装起来算了。”她劈头盖脸地就是一顿反驳,说得白露无言以对,愣愣地看着她。
原以为这么说会让她心安,哪里想到白露会把她的玩笑话当真,拉着她就往员工休息室跑,任由苏小米怎么劝说,就是不听。
无奈之下,她只能乖乖换上管家的制服,并戴上口罩,将散下来的头发扎上去,才勉强看不出是她本人。
“看不到你的脸真开心。”白露毫不留情地吐槽,还主动伸手将她的口罩往上扯,努力遮住她的脸。
苏小米攥紧拳头,强忍打人的冲动,对她笑得眉眼弯弯,“把你眼睛戳瞎了,你这辈子都看不见我了,不是更开心吗?”
三言两语,就把白露堵得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无视她的白眼,苏小米用手指提着抹布,跟小姑娘似的快步离开休息室,她走到哪就擦到哪儿,经过洗手间再换水。
不得不感慨白露的伪装真的很成功,苏小米一时忘了自己现在在工作,本想去厨房蹭点水果吃,结果一进厨房,就被厨房二厨使唤干活。
“那边那个新来的,你把这杯红茶端到先生的房间里,不许怠慢。”厨师说着,根本不给她解释的机会,直接将餐盘递给了她。
苏小米心里憋屈,又不敢多嘴,只得默默地接过手,转身离开厨房。
按照厨师的吩咐,她端着餐盘一路上了楼,路过自己的卧室,推开了爱德华房间的门,与其说推开,其实就是穿堂风给吹开的。
此时已近午时,爱德华正在阳台上看报,他的背影看上去跟某个人很像。
努力将脑海里那个人的身影给划掉,苏小米勾起嘴角强装笑容,捧着餐盘走过去,在他旁边的位置,将红茶放在精致的小圆桌上。
啧啧。
这生活过的,简直跟某国公爵差不多了嘛。
兴许是习惯原因,爱德华并没有回头看她,苏小米也乐得轻松,耸了耸肩,掉头就走,马尾随着她的动作甩动。
还没走出两步远,愣是被叫住了,“等等,你帮我去叫苏小姐过来,顺便再端一杯红茶过来,谢谢。”他说话时用英文,显然是把她当成了来自西方国家的女仆。
不过这也仅限于他回头看她前。
苏小米掐着嗓子,想人工捏造一次欧洲人的口音,却没想到话都提到嗓子眼了,还是被他识破了,“苏小姐?你怎么会在这里?”
哇靠。
他连背影都认得出来?!
震惊之余,苏小米捂着心口,机械地转过头对他招了招手,“嗨,好巧啊。”她僵硬的微笑连她自己都觉得尴尬。
而爱德华也并没有配合她笑,相反的,他很严肃。
“谁让你做这些的?”他一字一顿,说话语气充满威严。
苏小米揪着围裙,忐忑不安地看着他,还是尽量袒护白露,“是我自己要求的,我一直在这里白吃白喝,又什么都不做,这让我有点愧疚。”
这倒是实话。
爱德华也没说不信,就是因为相信,他才会叹气,一脸无奈。
语气还是不变地冷漠,“以后你不许碰这些东西,再碰,我就真的收回我所说的话,我不是在开玩笑,希望你能明白。”
说话时,他看都不看她。
为什么要这么生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