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清清看到孟景升误解了自己的意思,马上挥手说:“孟太医误会了,你如此尽心本宫自然感激不尽,只是有些紧张,因而才会如此发问,你不必放在心上。”
孟景升跪下告退,同时偷偷出了一口气,环儿见孟景升如此狼狈,完全不像他诊脉之时那种胸有成竹的自信味道,不禁偷笑,张清清瞪了环儿一眼。
看着孟景升谨慎退去的身影张清清打趣环儿,“怎么,你倒是让我想起一句话来,哪有少女不怀春?”
“娘娘,你竟然如此取笑奴婢,奴婢不干?”两人嬉笑了一阵,张清清赶紧在环儿的服侍下整理妆容,而后道慈宁宫给太后请安去了,自始至终也不曾想起陆伊宁送来的迷迭香。
慈宁宫中传出悠悠琴声,环儿轻笑:“娘娘听听,有事翎贵妃的清心普善咒呢,这曲子奴婢都听的腻了。”
“多嘴,且拿好手中画像,仔细弄坏了,这可是我半个月的心血。”张清清嗔怪了环儿,然后步入了慈宁宫正殿。
“臣妾给天后请安,愿太后凤体安泰,多福多寿。”张清清上前欲行礼。
“梦竹,快扶住清贵妃,给你说过多少次了,你身体不便就不要行此大礼了,要是因为给哀家行礼委屈了肚子里我那皇孙,哀家于心何安?”太后笑着说道。
张清清在梦竹搀扶下起身,在旁边落座,笑意吟吟地说:“多谢梦竹姑姑,环儿,还不把本宫献给太后的礼物呈上来?”
环儿应声上前,和梦竹一起摊开一卷画轴,太后早已听闻清贵妃有一笔出神入化的工笔丹青的绝技,正待观瞧一下呢。
可是花卷展开太后还是惊为天人,原来那花卷之上却是太后慈像,看着自然是栩栩如生,只是意境高远,太后一时竟不知是何场景用意。
此时贺姬翎一曲终了,收了瑶琴,远远看着画像,心中愀然,“张清清这贱人端的会阿谀奉迎,那画中太后身后祥云五彩却不正是观音大士的莲台宝座吗?”
贺姬翎心中踟蹰,嘴上自然不愿称赞出来,不过梦竹早已看了出来,惊呼道:“太后,莫不是观音大士的意境?”
太后恍然大悟,心中大喜,然而嘴角眉梢都是责怪之意说到:“你这蹄子也不怕污了观音大士的清名,如何敢将哀家的画像移到了观音大士的莲台之上,平白无故地折了哀家阳寿了。”
张清清赶紧欠身又要行礼,嘴里说着:“臣妾惶恐,天后可知这作画这本为胸中有丘壑,下笔方可惟妙惟肖,如若臣妾不是觉得太后和观音大士极有相近之处却又如何能画的如此之像呢?”
太后笑了起来,“哀家竟然不知道你平素里沉默寡言,原来却是如此饶舌呢。”张清清自然知道太后其实是亲昵地责怪,羞怯地低下头。
“既然是清贵妃一片孝心,梦竹,就收下吧,只是清贵妃谨记,以后切不可如此胡闹。”太后示意梦竹收下画卷,贺姬翎起身告辞,换做平时,太后一定要梦竹相送,可是张清清在此,太后只是摆了摆手。
贺姬翎一脸落寞出了慈宁宫,羽心抱着古筝在后面跟随,“娘娘,适才清贵妃正眼都不曾看过我们一眼,人一旦得势竟然会如此轻佻,真是世风日下。”
“够了……”贺姬翎大叫,她心中何尝不是如此想法,只是不敢在太后面前表现出来而已,没想到自己当初从张清清身上发掘的丹青天赋竟然成了她今日晋升的阶梯了。
“本宫到御花园中散心,你且把古筝送回去,回头到御花园中来找我便是。”贺姬翎一脸落寞说到,羽心不敢言声,只有先回去了。
贺姬翎流连御花园,偌大的御花园几年之中已经被她游逛遍了,想当初不得宠时,她总是能从御花园熟悉的景致中找到一处来消磨无聊的时间,如今也算的得宠,她竟然发觉这些熟悉的景致对于自己来说已然陌生了。
一声长叹贺姬翎甚至怀疑自己为什么会有感叹世事的想法,“妹妹好清闲,大清早的便到这御花园中散心来了?”
贺姬翎愕然转身,身后站着的却是薄刺心,“见过姐姐。”贺姬翎躬身行礼,薄刺心拉住贺姬翎手臂将她扶起说:“你我同为贵妃,何必行礼,来亭中稍坐?”
虽然是问句,但是她已经拉着贺姬翎走向了望月亭,贺姬翎笑说:“姐姐还笑话妹妹呢,你还不是同样在此流连,这大清早的却未见姐姐到慈宁宫中请安呢。”
“我身染时疫,唯恐感染太后,因此不便过去请安,太后自会体谅,倒是妹妹,明明已经去过了慈宁宫,却为何这么早就离开了?”薄刺心笑说。
贺姬翎笑而不语,不过笑容苦涩,一看就知道心中有了不忿之事,薄刺心也不说破,而是叹道:“妹妹近来可是心中不平,若你我深处宫中,却要为这些无谓之事烦忧,这日月却要如何度过?”
这话从一向争强好胜的薄刺心口中说出来,直叫贺姬翎目瞪口呆,但是在宫中练就的韬光养晦的功夫还是让她不动声色地听了,但是毫无反应。
“张茆擢升之事妹妹一定知道了,此事原是妹妹糊涂,姐姐既然知道了自然要劝你几句,事事计较总会让人生隙,天帝又是敏感之人,妹妹可有思虑清楚?”
贺姬翎不了薄刺心竟然如此明白地向自己提出了这么尖锐的问题,可是既然她已经提出来了,自己也没有必要藏着掖着。
“姐姐既然问起妹妹自然也没有设么好隐瞒的,我是不甘心张清清那贱人盛宠之下凡事都要争,本想给她一个教训,不成想弄巧成拙,天帝面前不曾讨到便宜不说,还让家兄担了个嫉贤妒能的罪名。”
薄刺心笑颜如花地说:“你若早有此想法也不至于落得今日地步,不过姐姐不明白的是你在天帝面前仍然得宠,却为何非要和张清清一较长短呢?”
“姐姐难道就不嫉妒吗?她张清清原来不过是清裔宫中最末位的昭仪而已,终日郁郁不得志,若不是妹妹教了她些魅惑天帝的法子,她此时的清裔宫恐怕仍旧是饿得死老鼠的所在呢。”
薄刺心头一次听到饿得死老鼠的说法,眉毛一扬笑了笑说:“你说话倒是有趣。”
“姐姐且听妹妹说下去,可是这张清清因我得势,却在关键时刻陷我于不义,妹妹心中不平也是寻常吧?”
薄刺心沉默良久,贺姬翎所言不义之事自然是当初自己离宫之前她要执掌后宫的事情,张清清定然是在中间做了手脚,否则也不会是如此结果。
“当初姐姐好像也不看好妹妹呢。”贺姬翎笑问薄刺心,薄刺心笑着说:“人同此心,心同此理,想当初妹妹不也是离群索居鎏庆宫中吗?只是不知道当初鎏庆宫有没有饿死过老鼠?”
贺姬翎明知薄刺心是在取笑自己,可是自己竟然还是忍不住笑了出来,“姐姐说笑了,当初的鎏庆宫应该也饿得死老鼠。”
薄刺心站起身来说:“不叨扰妹妹兴致了,我要回去吃药,妹妹再坐会自吧,一个人难得清静。”
贺姬翎赶紧躬身行礼,薄刺心离去之后羽心却从假山后闪身出来了,“鬼鬼祟祟的,你在搞什么鬼?”
“奴婢见娘娘和薄刺心相谈甚欢,不便出面打搅,因而才躲了起来,只是奴婢不是很明白,薄刺心为何要给娘娘说这些?”
贺姬翎苦笑了一下说:“两个同病相怜的人还能说些什么?无非是些怨天尤人的废话罢了。”
“如此说来娘娘和薄刺心如今也算是朋友喽?我们以后见到薄刺心是不是要恭肃一点呢?”羽心说到。
“朋友?”贺姬翎哈哈大笑,“在这宫中怎么可能会有朋友存在,只是心结一时未结,聚在一处碰巧说了几句心里话而已,你不要想多了。”
羽心陪笑说:“奴婢只是想提醒娘娘人心险恶,谁又能知道这是否是那薄刺心精心安排的一个局呢?你知道她可不是一般的女人。”
贺姬翎点头说:“这点我自然明白,不过你能如此提醒我足见没有白跟我这许多年,只可很那张清清得势倒也罢了,竟然是一人得道,鸡犬升天,她那无用的父亲毕竟还是擢升了。”
心中不平虽然难以排遣,只是即成之事自己也能如之奈何,贺姬翎但见风起,御花园中树影于花木疏落摇动又是一番景致。
“翎贵妃,叫奴才好找呢?天帝下了早朝说是今儿个天气不错,着奴才传唤诸位娘娘随同圣驾到郊外一游,娘娘赶紧回宫收拾一下吧?”李常德远远过来尖着嗓子说。
贺姬翎赶紧笑着回应:“有劳公公了,本宫这就回去准备。”
圣驾要外出郊游,想来自己入宫这些年,每年一季之中总有那么一次,次次自己都有幸陪驾,只是后宫之中凡是妃位以上的人皆有陪驾资格,此前只有一人例外,便是身为昭仪的陆伊宁。
只是此前那些年自己只不过皇家威仪的一个活背景而已,天帝从未睁眼看过自己,或许今天稍有不同,哪怕天帝是看在哥哥面子上,也总会稍加厚待自己吧。
随了天子銮驾之后贺姬翎心中宽慰,原来随侍凤魅身边的三位贵妃自然有自己的位置,其余嫔妃均迤逦随行,中间隔着御林军,想必看到圣驾音容都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