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公主从凉儿嘴里听说娘娘有一统四国的雄心,只是本公主如今掌管漠国,驸马又是天帝同胞,娘娘这话说的是不是有些不合时宜了?”夜琉璃也不兜圈子,上来就是开门见山。
薄刺心早已猜到她要来质问的必然是这件事情,于是笑说:“公主可知道这话是本宫何时说的?”
夜琉璃冷笑说:“不管这话是何时说的,只要出自娘娘口中本公主便觉得是个威胁,而且心中很是不舒服,娘娘还是解释一下,对于漠国娘娘果真存在如此野心?”
薄刺心悠悠说到:“那是自然……”
夜琉璃愣住了,没想到薄刺心答应的竟然是如此爽快,她原本以为薄刺心总得有所掩饰,而且自己摆明了就是来兴师问罪的,可她却直言不讳,难道她还有什么托词不成。
心中正在犹疑,薄刺心已经接口说:“本宫这个想法倒也不是由来已久,而是此前无忧王爷失忆,公主在漠国受困时本宫的真实想法,彼时本宫带领摇风夜探漠国皇宫,其时早已打定主意要颠覆漠国,只待我进了皇宫,必然里应外合一统漠国。”
夜琉璃倒抽一口冷气说:“娘娘竟然从未顾及过无忧王爷安危,本公主与娘娘素来没有什么交情,忽视本公主倒也罢了,难道伤了无忧王爷娘娘可是好与天帝交代的?”
“此一时彼一时也,当时情由公主好似比本宫要清醒的多,即便本宫有心相救,可是谁又能有一万之想,只得做万一准备而已,若是当时救不出公主和无忧王爷,你难道叫本宫当真把漠国拱手让给姬花形那贱人吗?”
薄刺心说完之后也不正眼去看夜琉璃,而是端起茶盏来兀自抿了一口茶水,摇风在一边赶紧续水,两个人眼神交流之时摇风偷眼看了一眼夜琉璃,她果然愣了一下,自然是因为之前她并没有想到薄刺心的想法是事急从权之举。
“呵呵,娘娘好口才,到了这时自然是如此说法了,其实事情追溯起来无双皇后可是本公主的嫡亲姐姐,她可是死在娘娘手里的。”夜琉璃也端起茶水来抿了一口,虽然不过是须臾间一个隐秘的动作,可是却暴露了她心思已经动摇的事实。
薄刺心自然知道漠国权力倾轧尤为严重,且不说姬花形,就是夜无双加之此前的漠国王子夜无右,其实和眼前的夜琉璃都不是一母同胞,后宫之中勾心斗角何尝不是和天朝一样,这夜琉璃和那夜无双以及无右王子根本就不是一路人。
若不是夜无双到了天朝做了皇后,无右王子死在了自己手里,此时的夜琉璃也怎能稳坐掌国公主的宝座。
薄刺心计议一定,笑说:“公主且不可胡乱猜疑,不过本宫倒也不是那种善于掩饰的人,无双皇后和本宫之间素来有些龌龊,本宫也不过是为了自保,而她又做下了难以饶恕的不堪之事,便是本宫饶得她怕是太后天帝那里也是无法通融的,公主想必还不知道漠国无右王子也是命丧本宫手中呢。”
夜琉璃愕然瞪大了眼睛,即便是薄刺心身旁的摇风、凤凉也是吃了一惊,此时说这话不是自讨苦吃吗?她们二人哪里明白这其中的道理。
薄刺心眼神定定看着夜琉璃,夜琉璃的眼神逐渐柔和下来,最终露出会心一笑问:“那么妹妹倒要问了,姐姐既然如此直率,不妨坦诚相告,这一统漠国的事当真是权益之计吗?”
这问话其实也无需薄刺心回答了,她又改口叫了薄刺心姐姐自然已经在心底里相信了薄刺心,薄刺心也不会没有领略到她的转变,赶紧笑说:“也不知本宫说时凉儿是怎么听了去的,于是有了近日误会,劳妹妹亲自跑一趟,姐姐心里当真过意不去呢。”
说的算是直白的很了,夜琉璃不得不相信了薄刺心,赶紧起身说:“看来倒是妹妹莽撞了,面对那种情形换做妹妹怕也是会有此想法的,姐姐说的不错,若然妹妹遭遇不测,是万万不愿意漠国落入姬花形那女人手中的。”
“这便是了,看来姐姐想法还是契合了妹妹心思,如此姐姐心中也就释然了,妹妹有此误会都是听了凉儿片面之词,倒是姐姐没有给妹妹说清楚,这话就到这里,日后万不可再提了。”薄刺心笑说。
夜琉璃会心一笑说:“自然是的,倒是妹妹却不知姐姐此前有意无意倒也帮过妹妹不少忙呢。”
她这说的自然是薄刺心替她收拾了夜无双和夜无右的事情,薄刺心悠悠笑说:“彼时无心倒叫妹妹此时有意了,若是姐姐早些认识妹妹,那些事情自然做的有目的些,不过当时也都是一己之私,没有过多想法。”
夜琉璃起身告辞说:“打扰了姐姐清净了,若是姐姐有空时就到景仁宫里坐坐,我与无忧还没有好好谢谢姐姐的救命之恩呢。”
“这话也不必提了,你忘了姐姐说过的话了,这事自然在众多人的眼睛里,我们若是炫耀功绩必然会给人以压力,压力之下他们还要做出什么事端来却不是你我可以预料的了,且记你我在明,他人在暗的道理。”
夜琉璃还有什么话说,赶紧躬身说:“姐姐教训的有理,妹妹都记下了。”她已经完全被薄刺心震慑住了,说起话来都有些犹豫,而且早已把自己的身段放了下来。
“这又是说的哪里话,你是漠国掌国公主,这样说不是折煞了姐姐吗,你且回去陪陪无忧王爷吧,他身体刚好,自然是需要有人悉心照料,此时定然是全都指望着你呢。”薄刺心笑说,夜琉璃陪笑着告辞走了出去。
薄刺心回看凤凉,摇风知道此际她一定是要责怪凤凉,与其要她们母女因为这事伤了和气可是大大的不值,她赶紧抢着对凤凉说:“公主真是莽撞,那样的话怎可在琉璃公主面前说出,真是不该。”
凤凉知道自己做错了事情,耷拉着脑袋说:“我哪里理会得这么复杂的事情,也不过是一时痛快顺嘴就说出来了。”
薄刺心早已看出摇风是怕自己苛责凤凉,有意为之的,而凤凉也是虚心接受了,她于是笑说:“好了,好了,不要在本宫门前做戏了,这话说就说了,即便不说早晚有这一天,彼时再叫琉璃公主悟得本宫用意反而不少收场了。”
摇风和凤凉都是一笑置之,既然薄刺心有这话,自然也就没有放在心上,担心看来也不过是多余的了。
且说琉璃公主出了云杉宫,心中释然,薄刺心一席话完全说到她的心坎里去了,尤其是她转移话题,说到夜无双也无右的时候完全没有对自己掩饰,看来她的话是可信的。
漫步御花园中她的心情大好,她出景仁宫之时风无忧说是要去给太后请安,此际必然不在景仁宫中,自己回去也是形单影只,倒不如就在这御花园中观赏雪景呢。
她出宫的时候拉着凤凉,身边都不曾跟着宫女,且从漠国来的时候,按照惯例是不能带随身太监的,她一个人走在御花园的雪地里倒是惬意,趋步向前,看着树枝上冰凌倒挂,却也别有一番风味。
“琉璃公主万福。”夜琉璃正自出神,不想身后突然一个声音传来,倒把她吓了一跳,回身看时却是梅妃贺如燕,她笑说:“是梅妃妹妹,这天寒日冻的你不在宫中呆着,出来作甚?”
贺如燕笑说:“姐姐这话说的可是不对,倘若天寒地冻就不出来了,姐姐却在这里做什么?”
夜琉璃哈哈大笑说:“你倒是会抓人把柄,我在这里自然没有什么好做的,只是我对天朝皇宫并不熟悉,对这里还有些趣味,你可是不同吧,想来这里的一草一木早已烂熟于胸了,可还要来记住这里的雪景吗?”
贺如燕何等聪明,忙说:“倒叫姐姐说对了,我如今可是入宫头一年,这御花园中姹紫嫣红的景色见的多了,可是这雪景却还是头一次领略呢,不想倒被姐姐说中了。”
夜琉璃原本对着贺如燕也是没有任何印象,只是听说她乃是贺姬翎的堂妹,其余也是一知半解,看她说话倒是勤谨,于是笑说:“妹妹原来是今年才选入宫的,怪不得,既然妹妹对这雪景情有独钟,姐姐还是不打扰了。”
“凄凄岁暮风,翳翳经日雪。倾耳无希声,在目皓已洁。”贺如燕口中轻吟古诗对贺如燕说:“雪本高洁,姐姐既然也喜好这雪景,何不就和妹妹一同赏观,却要回避,倒叫妹妹有些迟疑了,可是妹妹搅扰了姐姐雅兴?”
夜琉璃停住脚步说:“适才倒也没有什么,可是妹妹这诗出口之后倒叫姐姐我有些想法,妹妹眼前是冬日之雪,可我要等的却是春日之雪,你我眼中雪景已经不同,观赏起来自然也是趣味不同的。”
贺如燕愣了一下,夜琉璃这话无论有无深意,好像都还是有和自己的亲近之意,她赶紧笑说:“妹妹错了,姐姐再听,春雪空蒙帘外斜,霏微半入野人家。长天远树山山白,不辨梅花与柳花。”
夜琉璃大笑说:“妹妹倒是伶俐之人呢,姐姐说喜好春日之雪,妹妹眼中的冬日寒晶却在瞬间变幻了,我若是走了好似都不给妹妹面子了呢,如此我便陪妹妹一观便是。”
贺如燕开心笑了,倒像是个小姑娘一般,她上前拉住夜琉璃手说:“还是姐姐心疼妹妹,不想我一个人在这里孤独寂寞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