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一帆在大家的搀扶之下坐在了岸边,豆大的汗珠从他的头上留下来,马雪枫心里一沉,他知道高一帆脚踝韧带一定不是新伤,估计是陈旧性的伤再次复发,这样的旧伤很不容易好。
高一帆也吓坏了,他心里一阵懊恼,自己干嘛要在练习的时候逞强,按照自己的节奏慢慢游就好了,这下可好了,如果脚踝的韧带再次拉伤,自己很有可能错过市游泳锦标赛,其实他本身并不算看重市游泳锦标赛,虽然是积分赛,但这点积分可以在之后省里的比赛和多校联盟赛里赢回来。
他抬起头,正好对上马雪枫的双眸,他的心里不禁一疼,自己辜负了队友的信任,少了自己,混合泳接力就无法进行了。毕竟学校游泳队能达到参赛标准的只有他们四个人。
马雪枫看出了高一帆的懊恼和自责,他拍了拍高一帆的肩膀:“没事,离比赛还有一段时间,不用有心里负担。”
高一帆听马雪枫这么一说,心里却并没有好起来,他低下头,没在说话。
这个时候校医跑了过来,高菲菲一看见高一帆坐在泳池边,脸色微微一变,学校里很少有人知道自己是高一帆的姐姐,毕竟作为运动世家,从事其他行业多半会被家里人质疑,而高菲菲这些年之前都在承受着家里人无声的质疑,她当年已经进入了省队,在全运会上大放光彩,国家游泳中心对她格外青睐,还没等国家队选拔赛开始她的名字就已经在名单之上了。可偏偏这个时候,高菲菲离开了泳池,毅然决然地回去参加高考,好在她的学习成绩不错,考入了名牌医科大学。
但拿到录取通知单并没有得到家里人的认可,他们觉得高菲菲原本在游泳项目上大有前途,也许能参加奥运会,登上国际舞台,可偏偏她在这个时候退缩了,让人无法理解,最初的几年,她几乎和家里断绝了联系,独自一人北上求学,又通过自己的努力得到了出国深造的机会,回国之后,她并没有接下多家大型综合性医院伸出的橄榄枝,而是选择了来到展育中学成为一名校医,而她的初衷很简单,高一帆在展育中学,她想要陪伴他走完高中这三年艰难的时光,毕竟当年她是独自一个人咬着牙,含着泪水走完的。
最初,高菲菲退出游泳队之后,和家里大吵了一架,只有弟弟高一帆一个人支持她选择,但高菲菲看得出,高一帆虽然站在她这一边,可是他的眼神是迷茫的,他也无法理解自己如此优秀的菲菲姐为什么会做出这样的选择,那个曾经是他崇拜、仰慕的目标,竟然一夜之间走下神坛,成为父母口中的不孝子。
好在,高一帆的不断努力,在游泳上取得的进步弥补了高家的缺憾,也转移了父母的视线,尤其是这几年,父母已经很少再提起高菲菲当年那冲动的选择,而是把更多的经历放在了高一帆身上,毕竟,人生总是要向前看的。
家里人只看到了高一帆取得的一项又一项傲人的成绩,而高菲菲才真正理解,在这成绩背后,高一帆经历了怎样的努力。
最一开始,全家人并不看好高一帆,毕竟他的身体条件并不适合游泳,小时候高一帆很矮,长得也有些孱弱,被认为是最不适合进行体育方面发展的,甚至高一帆小时候经常挨欺负。他这些年的成长和他几乎变态的训练有关,只怕早些年泳池里有一半高一帆的汗水和泪水吧。
上了高中的高一帆成绩虽然处于高水平,但高菲菲看得出,早些年的过度训练的后果开始在他身上渐渐显现出来。高一帆的身体开始吃不消,尤其是他脚踝韧带的旧伤,复发得越来越频繁,一方面和高一帆训练的强度有关,另一方面,高菲菲发现高一帆游泳的泳姿总是有一种说不出的不协调,如果把高一帆的泳姿拆解开来,你找不到任何毛病,可偏偏就是放在一起的时候,这种不协调就会凸显出来,
高菲菲对他暗暗担忧了起来,虽然高一帆之前的教练肯定也曾经看出这种不协调,但是他们都没有对高一帆进行任何指点,这就说明他们也不知道该如何调整这种不协调。而这种泳姿的问题就会加重高一帆脚踝韧带的单侧受力,导致他单侧脚踝吃力增加,而引发韧带拉伤,而韧带的受伤反过来也会影响高一帆的泳姿,是个恶性循环。
高菲菲知道高一帆的脚伤迟早要复发,但没想到会这么快,而且就在市游泳锦标赛前夕。
她蹲下来,直接先将冰袋绑在高一帆的脚踝,然后抬高他的腿,减少肿胀,促进血液回流:“你放松点,别紧张,肌肉放松,我已经叫了救护车,一会儿送你去医院进行进一步的检查。”
高一帆握住了高菲菲的手腕,一双眼睛露出祈求的光:“别让爸妈知道。”
高菲菲点点头:“我不会说的,但是他们不可能不知道。”
高一帆长叹了一口气,更加懊恼了,这一次他真的搞砸了。
救护车很快就来了,将高一帆送往了医院进行进一步的检查,看着救护车呼啸而去,马雪枫担心了起来,他看向身边的李漠然:“这回不会出什么事儿吧。”
李漠然眼神闪过一丝冷意,但很快就恢复了,他笑眯眯地看向马雪枫,揉了揉他的头:“有我在呢,能出什么事儿,你就把心思放在训练上吧。”
“可如果高一帆回不来呢,咱们混合泳接力……”
李漠然一下子捏住了马雪枫的下巴:“喂喂喂,可别乌鸦嘴啊,他会回来的,没事,别替他担心,他会没事儿的,到时候你们把他的那部分时间抢出来不就行了,反正他是最后一棒。”
“抢出来?开玩笑吧,这可是短距离比赛。”
“不要妄自菲薄,行了,走吧,别傻站着了。”李漠然拉着马雪枫的胳膊,把他拉了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