晓俊没想到自己还能醒来。
他躺在地面上----是真实的地面,砖石铺成的行人道上,一旁两个人的窃窃私语的声音传入耳中。晓俊奋力撑起上身,定睛观看,前方不远处即是被隔离设施围住的井口。他的上身湿了一大片,有些难受。
看到晓俊醒来,那两个人迅速围上来,晓俊认出是两个工程队的师傅。
“张晓俊啊,到底发生什么事情了,是什么气体泄露吗?怎么会这样?”稍微老一些的师傅急切地询问着。
“我……我不知道……”晓俊努力地梳理着记忆,整肃着头绪。
“发生什么已经不重要了。”两个师傅的身后传来一个女人的声音,晓俊循声望去,一个身着制服,面目冷峻的女子单手叉腰站在那里。
“晓俊啊,是这个姑娘从井下救了你啊,那时我们从公园回来,发现你已经下去了,知道有情况,就下去找你,可奇怪的是没有找到房间,我们在黑暗中有些心慌,就先上来了,想等你出来再说。可是隐隐约约听到你的一些声音,我们在井口查看,却又什么也看不到。你的声音似有似无,我们还以为听错了。犹豫间这个姑娘突然出现,冲向井口,当时我们都惊呆了,告诉她这是施工的井道,不能随便进入,可说话间她已经下去了。等几分钟我们俩从车上拿来大功率光源,准备下去探个究竟时,这个姑娘就扛着你从井口爬出来了……”
晓俊听着他的叙述,感觉像是在听一个奇幻故事。他起身坐在地面上,看着那个女子,心想:“她为什么来救我?既然她会来救我那她对我当时的情况是不是可以做一些解释?”可是还没等他张口问,那个女子又开口了。
还是那句话:“发生什么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你们要回家睡个安稳觉。”而这一次,女子边说边从斜跨的布袋里掏出一支半丈来长的熏香,一手拿出打火机点燃了香,香气弥漫在晓俊的周围,让他有些迷离。女子又对着三个人说道:“你们今天来施工,工作中地下室稀薄的空气使这个家伙缺氧,晕倒在房间,你们两个合力把他架出了井道,醒来后就各自回了家。”
晓俊起初不知道女子在乱说什么,但随之便如梦方醒的像另一个人似的回过神来。他对着两个师傅说:“太谢谢你们了,没有你们后果简直太可怕了,这地下室哪是工作的环境!”
两个师傅的眼神恍惚了一下,接着便连声称是,说以后会要求公司配发氧气瓶等设施。
“你是谁?”晓俊看到一旁的女子,疑惑地问道。
“我只是个看热闹的路人。”说完,女子提着包,转身离去。
“姑娘,已经很晚了,一个美丽的女人独自走在路上多危险,让我送你回家吧。”晓俊又开始没正经地献起殷勤。
“不必了。”尹梅没有回头冷冷地说道,又以晓俊听不到的声音说:“还是担心下自己吧。”
晓俊目送她离开,黑暗中,她的身影孤独而坚毅,慢慢消失在夜色中。晓俊打了个冷战,随即低头看了看手表,已经近凌晨一点了。午夜十二点已过,再无发生“鬼来电”的可能,晓俊整理了工具,发觉少了一箱,可能落在井下了吧,他又深吸一口气,下井寻找,果然在传输室门口找到了散落一地的工具。晓俊收拾好,匆忙上井,与两个师傅告别后,各自离去。
回去的路上,晓俊的头绪逐渐清晰。此时才觉得今晚的事情有些不自然,记忆上有些脱线。他定神观想,他努力整理着记忆:午夜十二点,好像接到了副组长电话,一起“鬼来电”发生,随后他单枪匹马进入通信井中的传输光缆交换节点,后面的记忆点有些模糊,但是似乎又接上了那个女子所说的情形--工作中地下室稀薄的空气让自己缺氧,晕倒在房间,再后来自己在地面上醒来,被两个师傅所救。可是这段看似顺畅的记忆却总觉得有那么点不对劲。
还在困惑中,晓俊已来到了家门前。他静悄悄地用钥匙打开门,房间内适宜的温度让他倍感舒适,淡淡的幽香让他迅速忘却了刚才的烦恼。他走进里屋的房门前,望了望熟睡中的姐姐,替姐姐轻轻关好了虚掩的房门,走上二楼----他们的家是位于楼房顶层的复式房间,先在浴室冲了个澡,随即顺着那股沁人的幽香走进里面的房间。舒适的床上,静静地躺着那个娴静而迷人的身躯,晓俊走上前去,轻轻地吻了孙小娆的额头。
孙小娆还是醒了,这让晓俊有些愧疚。而孙小娆却不以为然,她温柔地把晓俊拉入自己的怀中。
“这么晚才回来,辛苦你了。”
躺在这温柔乡里,晓俊早已把当日的劳累抛到九霄云外去了。
“不觉得累,吵醒你了宝贝,真抱歉。”
“你不回来我也睡不好,不早了,快躺下休息吧。”
两人亲昵地互相扶着躺倒在舒适的双人床上----晓俊一直习惯在大床上睡觉,一个人时便独居一米八的双人床,偶然睡个小点的床便叫苦连天,如今床上多了个人,他却也不嫌也不怪了。孙小娆先闭上了双眼,晓俊凝望着她的面颊,感受着她身上散发出的独特的幽香,不知不觉地便觉得困意来袭,合上眼呼呼睡去了。
不知过了几时,晓俊突然从睡梦中苏醒。说来奇怪,对于他这种常上夜班的人来说,失眠问题曾经一度困扰他,很多时候,半夜惊醒后便再无法入睡,但自从孙小娆来临后,他的睡眠问题似乎瞬间消失了。每一晚,他在孙小娆散发出的幽香环绕中欣然入睡,然后便一觉睡到天亮,这种体验同样让他倍感幸福。晓涵调侃说热恋方治百病,他只能红着脸默认地表示赞同。
晓俊转了转身,又把眼皮合上,希望可以把梦乡续上,可是这回,任凭他怎么努力,却再难如愿。晓俊失望的睁开眼,转过身,下意识的去搂孙小娆。他没有如意料中触碰到那个温暖的身体,他以为床宽,又伸手去够,到床边依然没有。
晓俊惊起,借着月光,他发现身边的床榻空空荡荡,空无一人。晓俊以为孙小娆去了浴室或是去楼下做些什么事情,他便坐在床边等了一阵,孙小娆仍然未归。侧耳倾听,也并未听到家里有任何动静。晓俊有些担心,便起身去寻找,二楼没有,一楼也没有,轻轻打开姐姐的房门,只看见姐姐熟睡的身影。
晓俊不知情况,却也不忍叫醒姐姐,站在黑暗的房间,百爪挠心。拿起手机,又想起孙小娆压根没有用手机的习惯。他穿上衣服冲出房间,在附近转了三四圈没有结果,又没有丝毫线索,只能悻悻地回到家。
这一番折腾,天色已经微亮。晓俊躺回床上,方才泛起迷糊,恍恍惚惚中又睡了过去……
再次醒来时天已大亮,晓俊一个翻身下床,跑到楼下。眼前总算是出现了期待中的场景:孙小娆穿着居家装,和晓涵一起吃着早餐。
“懒虫,我们都快吃完了!”看到晓俊出现在楼梯上,姐姐说道。
“晓俊昨晚不是夜班了吗,睡得晚。”孙小娆笑着对晓涵说,又转向晓俊,“怎么不多睡会呢?既然醒了就来吃早餐吧。”
“哟,有人护着,姐姐我是说不得了,快过来吃饭吧!”晓涵带着醋意揶揄道。晓俊一时大脑空白,机械地走向餐桌,在孙小娆的照料下享受起了美味的早餐。晓涵和孙小娆前言后语的谈笑着,三人倒也其乐融融,好像昨晚孙小娆消失的事情从来没发生过似的。晓俊虽然心存疑惑,但眼前的场景让他暂时无法说出口,他也不愿在姐姐面前让心爱的孙小娆尴尬。等姐姐走了再细问吧,晓俊心里想。
“我去店里了,晓俊你快去收拾,头发像鸟窝。”晓涵放下碗筷,边穿衣服边说。
“我也出去了,最近我的事情有些线索,今天早点出去。晓俊,你上午好好休息,下午还要去公司交差不是?”孙小娆也起身,换起了衣服。
晓俊一时心慌语塞,这回连单独和孙小娆相处的时间都没有了,他欲语还休,支支吾吾的,弄得晓涵十分奇怪。
“还没睡醒吧,笨蛋,再去睡会吧,我们走了。”说着,注视着孙小娆含情默默的眼神,晓俊目送两人一齐走出了门。
晓俊又委屈又无奈,满肚子话不知道该对谁说。冲到浴室洗了把脸,他稍作清醒。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又看着浴室里散落的零零散散的孙小娆的物品,带着满脑子的疑问,他开始思忆起这一段时间有关孙小娆的林林总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