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若是有人领兵出征呢？”云曦染从座位上直起身来，长如蝶翼的睫毛眨了眨，底下那双清亮入水的明眸里透出点潋滟的波光。
轩辕澈依旧气定神闲，“那要看是谁了。”
“举个例子呢？”
轩辕澈放下茶杯，似笑非笑的转着茶杯的手柄，漫不经心的道：“云王去，胜算减到六成，太子去，胜算减到五成，别的人去，胜算不变。”
云曦染也来了兴趣，凑过去看他手里的茶杯，“怎么独独你这一个带了手柄？”
轩辕澈气定神闲的坐着，任她凑过来打量。“应该说，是本王一挑就挑了个带手柄的。”
云曦染撇撇唇，又跟他聊起正事。“那……若你去呢？”
轩辕澈薄唇一勾，淡然的笑容顿时生出三分邪魅俊雅来。“你猜猜？”
她歪着脑袋，想了想，道：“南夏胜算八成。”
轩辕澈啧啧有声的拿茶杯轻飘飘碰了一下她的脑袋，云曦染“哎哟”一声，轩辕澈唇边笑容更大了。
“不对。”
她眨眨眼，见他兀自笑得开心，心头不禁有些不爽，她也夺过桌子上自己刚才就着饭喝的茶水杯，隔着一个桌子就想往他脑袋上撞。
轩辕澈才不会让她得逞，边躲边趁她不注意又碰了她脑袋一下。
云曦染炸毛了，怒气冲冲的从桌子上俯过半个身子，却因为身高上不占优势，半分都捞不到他的身子。
“如果是你去，胜算是零！”云曦染咬牙道。
轩辕澈淡淡扬了扬眉，气定神闲的道：“是零。”
云曦染一愣，轩辕澈唇边笑容放大，然而面上还是一派的镇定自若。“不过，是北狄胜算为零。”
他坐的姿势优雅且不失气度，微俯身喝茶的时候眼眸半阖着，偶然抬头间，能真切看见那双漂亮眼睛冷静默然背后的狂傲与自信。
云曦染便知道，这个人说的是真的。
而且，他也有这个能力。
云曦染撇撇唇，把茶杯捏在手里转着玩，轻哼一声。
“太子虽然条件得天独厚，但是出了这么多的事情，皇上已经对他有些失望。从上次的狩猎节我发现皇上比较注重实战，最起码比起权势的掌控来说，他认为有能力继承皇位的人，要从沙场上摸爬滚打出来一番。”
轩辕澈勾唇，不置可否。
“若你去，一能借此在军中立威，二能在百姓中立威，更可以让皇上对你的好感度增加。太子最近手中出了那么多事，”
云曦染懒洋洋看了他一眼，“怎么看，你都是赚的。”
“是。”轩辕澈点点头，“所以这次，势在必行。”
“这笔划算的交易，旁的人定也想要抢过去。”云曦染双手环胸，眯着眼冷眼瞧他。“因为你刚才打我，所以我不祝你旗开得胜。”
轩辕澈闻言，手中把玩茶杯的动作一滞，不禁失笑。
“不管你祝不祝，这个胜，本王拿定了。”
他的唇色似乎因为茶水的浸染，似涂了一层漂亮潋滟的水光，薄唇一张一合、悠悠然的说着话。
神色瞧着是淡然，但那薄唇中溢出的话语却是那样的霸道和锐利。
隔日早朝，轩辕瀚还没有踏入朝政殿，里头的争吵声就已经穿透了雕龙的寝殿花窗。
听的轩辕瀚是眉头一直紧皱，而徐公公在一旁瞧着，也是屏着气息，没敢多说话。
“拜见吾皇——”
“拜见父皇——”
“万岁万岁万万岁——”
下面黑压压的跪倒了一片人，轩辕瀚走到龙椅上撩袍而坐，冷声道：“方才都在聊什么？”
御林军统领孙儒牧面色沉重的捧着一方八百里加急的信件，恭敬地呈上。
“请皇上过目。”
徐公公上前接过，小跑到皇帝面前。“皇上，您看——”
轩辕瀚是越看，眉心皱得越紧。
直到看完了最后底下的备注，轩辕瀚已经面色阴沉如墨盘一般。
他一把夺过那信件，狠狠往地上一掷出去。
满殿大臣皇子顿时噤若寒蝉，连呼吸声都细细控制着，大殿里瞬间寂静一片。
“北城损失惨重、伤亡无数，镇国大将军负伤在床，好，好个北狄！”
左丞相左右悄悄看了看，他躬身出列，朗声道：“皇上，北狄区区一个高原贫瘠之地的小国家，竟然敢屡屡进犯我南夏大国，实在是可忍孰不可忍！还请皇上，尽快派出得力的将领，替南夏惨遭屠杀的将士报仇雪恨！”
四皇子一派的冯尚书也出列，他语气间颇为感慨。“皇上，四皇子煜王殿下自幼就跟着大将军打过仗，也是立过战绩的大将，且煜王殿下成熟稳重，最能担当此大任。”
轩辕瀚的目光定在轩辕澈身上，眸底划过一抹暗光。“老四，果真吗？”
轩辕澈抿着唇，听见轩辕瀚喊他，这才不急不缓的出列，淡淡道：“儿臣有意替我南夏清楚一切阻碍，愿父皇成全！”
太子一派的林太傅见此，也连忙出列，道：“禀告皇上，臣以为，太子殿下日表英奇，天资粹美，是正宫之主皇后娘娘所出的嫡子，由太子殿下前去替皇上分忧解难、排除外敌，自是合适不过。”
“哦？”轩辕瀚淡淡的反问着，鹰隼般锐利的眸子定在了太子身上。
轩辕宇浑身一震，随即出列跪伏在地，道：“儿臣愿意为父皇分忧！”
支持太子和煜王的人各分两列，又开始在朝堂上吵了起来。
轩辕瀚却是大手一拂，满殿顿时又安静下来。
他冷笑道：“你们可真是懂得替朕分忧！两个年纪加起来还没有镇国大将军年纪大的毛头小子，让他们去给朕拼江山、杀仇敌！”
“臣等惶恐——”大臣们颤颤巍巍跪倒在地上，齐声呼道。
“罢罢罢。”轩辕瀚起身，面色不善。“退朝！”
秋日午后的眼光不甚刺目，搬着个贵妃榻，拿着软毯子，懒洋洋的睡一下午自是极好的一桩乐事。
云曦染就这么躺在未央宫里的小院子中，懒洋洋的午睡。
“小姐。”萧皎快步从殿外走进来，口中快速道：“今日朝堂上的大臣们大多都支持王爷和太子去，但是皇上发了好一通脾气，最后也没说出是让谁去。”
云曦染眼睛未睁开，眉毛却皱了起来。
“战事吃紧，皇上怎么会在这个时候跟朝臣们置气？”
萧皎摇摇头，表示不知。
“你们王爷呢？”
萧皎道：“王爷下了朝就回煜王府了。”
云曦染略一思索，大概明白轩辕澈是不想逼得太紧，反而落了一个反效果。这招以退为进虽然稳妥，但是难免不保证皇后那边再出什么妖蛾子……
她得想想法子。
垂眸看了看自己细嫩光滑如青葱一般的纤纤玉指，有些惋惜的视线不定，她口中啧啧出声道：“这双手看起来就经不得什么苦，也不知道成不成……”
将自己脑子里的想法告诉了萧皎，萧皎也惊讶的很，视线在她的手上打转转，最后又回到她脸上，满是不可思议。
云曦染嘿嘿一笑，等下还会更让你不可思议！
养心殿。
轩辕瀚回了寝殿就坐在一堆奏折前批阅，屋子里的琉璃烛灯光线亮如白昼，可看久了，难免会让人眼前发涩。
轩辕瀚揉了揉自己的眉心，半阖着眼小憩。
“吱呀——”
徐公公推门进来，手中端着一个食盒走进来。
轩辕瀚现在心中正烦闷着，一点胃口都没有，当即挥挥手：“拿走，朕没胃口。”
徐公公早知他会如此说，也不着急，缓缓笑了笑，道：“皇上，这是御膳房新研究出来的菜色，奴才活了几十年，这辈子还是头一回见到这样的，您……不看看吗？”
轩辕瀚抬头看了他手中的食盒一眼，“哦？当真如此稀奇么？”
徐公公笑着点点头。
轩辕瀚捏着眉心的手松开，神色淡淡。“罢了，端上来。”
“是。”
随着食盒盖顶的打开，一阵扑鼻的牛肉香气扑入鼻尖，芳香四溢，闻着令人垂涎三尺。
入目是一盘被煎的分外鲜美的肉块，但是仔细看去又不像肉块。
它比起肉丸大而长，比起肉块扁而宽，但是颜色极为养眼，兴许是刚出炉的缘故，还冒着呲呲的热气。
“恩，果真看得人胃口大开。”轩辕瀚的心情不觉好起来。
徐公公用特殊的工具，颇为不熟练的把它夹了一小块放入轩辕瀚面前的叠碗中。
“皇上，您尝尝。”
轩辕瀚用筷子一夹，肉还吱吱的留着油。
放入唇中一嚼，轩辕瀚眸子一亮，赞叹道：“果真不错。”
那肉质极好，不过软，也不过硬，弹性刚刚好。一入喉，汁水四溢，齿颊留香。
“这道菜甚合朕的心意，徐福海，把做这道菜的御厨喊来，朕大大有赏！”
徐公公看着轩辕瀚高兴了，颇为意味深长的笑了笑。
不一会儿，小太监领着人来了。
“皇上，御厨正在殿门口候着呢。”
轩辕瀚点头，“传进来。”
走进来的人一袭淡绿色的如意云纹衫，纤腰上系了一条窄细的白色绸带，牵住那袅袅娉娉的腰躯。
她容貌精致，气质高贵，一双晶光璀璨如星子一般的眸子清澈见底，流波婉转间，偏偏又藏着一抹不乖巧的狡黠。
一双纤手衬得皓腕如玉般，映着层层叠叠的绿色裙裳，更显得仿佛透明了一般。
云曦染莲步轻移，行至那仍旧用餐的龙袍男子面前，袅袅福神，轻声说道：“臣女云曦染，拜见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