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似嗔似怒的眸光委委屈屈的一瞪,非但没有那股子该有的杀伤力,反而显得越发娇俏动人。
轩辕澈不禁眯了眯眼,握着酒杯的手收紧。
他昂起头,将杯中酒饮尽。
俊雅绝伦的容颜在月光下表情柔和,淡粉色的酒渍沾染在他那张总是微微抿起的薄唇上,看起来很是秀色可餐。
云曦染看着看着,突然觉得喉头有点发干。
“怎么?”察觉到她的视线,轩辕澈转过头去,淡淡挑了挑眉。
“……没什么。”云曦染心头一跳,暗暗吐舌,手撑着脑袋昂头看天,逼迫自己离那诱人的脸远一些。
这个男人……怎么就长得那么好看呢?
“咦,轩辕澈。”云曦染漫不经心的道:“你长得和皇帝一点都不像。”
夏平闻言,脸色猛地一变,他刚想阻止云曦染,她剩下的那句话已经吐了出来。
“你长得像你母亲么?”
话音一落,夏风的脸色更加惨白了。
完了完了,曦染郡主踩到王爷的雷区了!
轩辕澈握着酒杯的手猛地收紧,深谙的眼底划过一抹冷厉的光。
云曦染未觉,她还悠悠然的抬头看月亮。一阵冷风吹过,带的她头有点发昏。
迷迷糊糊的摇了摇头,却忘了自己身上有伤,这一晃,胸口又疼的她龇牙咧嘴起来。
轩辕澈神色间的冷漠消散了几分,过了半晌,才听他淡淡的应了一声。
“恩。”
云曦染羡慕的眨了眨眼,“她一定很漂亮。”
轩辕澈明显不愿意进行这个话题,他将之前夺过去的云曦染的酒杯又递了过去,还颇为绅士的给她倒了满满的一杯。
云曦染嘿嘿一笑,“又准我喝了?”
轩辕澈斜睨她一眼,“拿这个来堵你的嘴。”
“……”翻了翻白眼,像是怕他会反悔似的,云曦染忙夺过去凑在唇边喝了一口,笑眯眯的吧砸吧砸嘴。
月色迷人,洒下一片清冷的银光,照在未央宫的四角四方的屋檐上。
眉眼清俊的男子和慵懒娇俏的女子,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天。
“夺下江山,素手即可颠倒乾坤,可是你们男儿都有的英雄梦?”
轩辕澈勾了勾唇,表情淡漠。“或许。”
“当皇帝有什么好,除了得到权力外,一生都要困在这皇宫里,身不由己的事情多了去了。”云曦染的声音懒洋洋的,却说着让人心惊的话。
轩辕澈不答,反问道:“云王府必除,那之后你要去哪里?”
“不知道,山高水长任我行,听说西越风景秀美,北狄高山凛冽,兴许我会去这些地方游历也说不定。”
“不留下来么?”轩辕澈状似不经意的问起。
云曦染顿时笑了。“留下来干嘛?”说着,她顽皮的撅了撅唇,调笑道:“你给我个皇后当着玩?”
轩辕澈一愣,还未说话,就见云曦染连忙嫌弃的摆了摆手。
“没意思,而且和一群女人争来争去,太无聊了。”
天下间男子最向往的权力巅峰被她形容无趣,女子都崇拜的位子被她说成无聊。
抿了抿唇,略显清冷的眸子望向手中杯盏里艳色的酒。
那一瞬间,他有些想问她心底看起来比较值得的事情是什么。
然而酒浓香,夜色沉,微风拂过,吹醒了头脑。
他最后,什么也没问。
在未央宫修养下来的云曦染恢复的很快,期间除了每天下了早朝都来看她的皇上外,偶尔皇后赵绯玉也会带着众名妃子来和她说说话。
不过云曦染不太喜欢她们,女人多的地方是非也多。
本来就是偏向静养的她,实在是受不住一群子莺莺燕燕的吵闹声。便总是在皇后来看自己的时候,装出一副神色恹恹的虚弱样,久而久之,她们来的也就少了。
不过也正是因为云曦染装病装的太像,轩辕瀚又让她在未央宫多住上一个月。
萧皎被传进宫里伺候,环儿还留在云王府里。
云曦染的伤口好的差不多了,便整天嚷嚷着要出去玩。可外面秋风萧瑟,云曦染的脸色还不是特别好,萧皎根本不肯让她出去。
“我想喝牛奶……”云曦染仰躺在椅子上,像只离了水的八爪鱼一样,懒洋洋的又没有精神,嘴巴撅得高高的。
“郡主,从云王府奴婢给您带进来的,这个月已经是第六罐了。”萧皎面无表情的拿了张软毯子盖在她身上,“天冷,不能喝了。”
“又是你们王爷说的?”云曦染掏掏耳朵,哀叹一声。
萧皎没说话,又听云曦染道:“这已经什么时辰了?”
“午时一刻。”
云曦染有些疑惑的看了看窗外,“今儿没来?”
从她住在未央宫起,往常皇上下了早朝头一个来的就是她这里,一次都没有耽搁过。今日没来,难道是……早朝还没下?
手覆上下巴摩挲着,云曦染凝眉沉思最近发生的事情。
太子手里的权力已经不像从前可以只手遮天,朝中的大臣们也看出了苗头,支持太子一党的人倒是安分了不少。
轩辕澈安排的那些暗桩基本上都在该起作用的位置都发挥出效果,而南夏国国力富强、百姓安乐,唯一能够对南夏造成威胁的……
云曦染眸中神色加深。
只有临边国家的入侵了!
“你去朝政殿那边打听打听,有消息传回来。”
萧皎楞了一下,应声去了。
云曦染在未央宫单独午膳用完了之后,萧皎才从朝政殿回来,进门的时候神色看起来有几分凝重。
云曦染便有几分察觉到自己刚才的猜测是对的。
“郡主,前方传来的战报,边疆一带北狄来犯,从咸阳城一带连攻南夏四城,看守边疆的镇国大将军强守住了三座城池,最后一座……或许岌岌可危。”
云曦染眉头皱紧,不紧不慢的分析道:“北狄地域寒冷,如此来势汹汹恐怕是早就有所准备。这时候传来的应该不只是战报……”
她顿了顿,水眸里划过一抹沉思。“怕是兵力悬殊,特来请求增援了。”
云曦染的猜测没错,此时的朝政殿上争论之声仍旧不绝于耳。
一干皇子站在朝臣们的前方,神色不一。
左丞相付林率先斥责道:“镇国大将军虽然一直看守边疆,但北狄兵力一向都非我南夏壮大,如此得了胜战,必定是因为他因远离京都无人监察而玩忽职守,这才酿成大祸啊!”
付林一向与大将军不睦,眼下见大将军手下看管的城池出了事,他自然第一个要站出来踩对方两脚。
林太傅却不赞成的反驳道:“北狄对我南夏的狼子野心并非一日所有,镇国大将军身在远方却心系朝堂,臣以为,此战必定是因为北狄人准备充分,这才打了我们一个措手不及啊!”
朝堂上三鼎分立,有的人认为是镇国大将军的失误,有的人认为是北狄来者不善这才使南夏猝不及防。
皇帝轩辕澈面色不善,他坐在龙椅上,那双俯视众人的精明又锐利的眸子里透出三分疲惫。
这些日子里轩辕瀚的睡眠不太好,眼底还残留着些许乌青,兴许是因为之前云曦染受伤一事带给他的余惊还未消散。
徐公公垂着头站在龙椅后面看着,有些心疼。
“镇国大将军从军三十年,是前朝就留下来的老将,其忠心朕都看在眼里。边疆战事吃紧,胜败乃是常事,诸位爱卿不要太过心急。”
轩辕澈疲惫的捏了捏眉心,“先退朝吧,云王留下来。”
“是。”
轩辕澈出了勤政殿的大门,在拐角处看见了面色有些颓败的夏平。
“怎么?”
夏平摸了摸头,“是曦染郡主来传话,要您得空了去未央宫一趟。”
轩辕澈“恩”了一声,而后转过头淡淡瞥了他一眼,“本王是说你,摆出这副脸色是怎么了。”
“……”夏平一噎,顿时像个被霜打蔫的茄子,眼中神采也黯淡下来。“卑职的弟弟随着大将军去行军了,边疆战事吃紧,卑职……卑职不安。”
“镇国大将军是老将,没人比他更懂这场战要怎么打,他为人待兵也好,能得到军中推崇并不是空穴来风,静待即可。”
轩辕澈的语气淡然,狭长的眼眸里平静无波,然而这一通不似安慰却比寻常的安慰更要让人觉得踏实的话,却莫名的让夏平一颗悬起来的心放下了。
“是,王爷。”夏平咧嘴笑了。
云曦染用完午膳后,萧皎去外面的御膳房给她拿爱吃的枣泥糕,她还是懒洋洋的仰躺在椅子上。
高阳刚来给她看过身体,说是胸口的淤血已经消了大半,最近这些天注意不要受冷,活血化瘀的药继续吃,很快就会痊愈。
动了动脚,刺痛的感觉也消了大半。
伤筋动骨躺上一百天,这句话古人说的果然没错。
轩辕澈推开门进未央宫的时候,云曦染一对明眸半眯着,看起来要像睡着了一般。
瞧见他的身影,她懒洋洋的打了个哈欠。
“来了啊。”
轩辕澈不语,走到她对面的位子做好,顺手给自己倒了杯热茶。
他身上还穿着早朝的服饰,看起来是下了朝就立刻过来的。皇子的蟠龙服饰颜色稍深,穿在他身上非但没有那种老成的感觉,反而看起来沉稳而又英姿飒爽。
云曦染看了他半晌,才道:“依你之见,北狄这次出征南夏,胜算几成?”
轩辕澈头也没抬,声音依旧是惯有的清冷。“七成,边疆兵是不少,只是北狄或许出的兵更多。这么多年来他们没有打过仗,多半是不敌凶猛的北狄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