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皇子现在也就是个小孩子的年纪,在他眼里看起来的话,简直要比季凤雄那个傻子还要年纪小、阅历浅,这样的孩子,虽说是在后宫里面长大,但是有着轩辕澈这个老狐狸的保护,应当也不会出什么差错才对。
那他……送过来的这些个亲笔传送的信件,都是打哪儿来的?
“这不是我写的。”轩辕澈又家赶纸张捏在手里看了好几遍,这才最终下了定论。
“……啊?”高阳一脸茫然,好像有些没听清楚,刚才轩辕澈说的是什么。
“我说。”轩辕澈淡淡的一抬眸,坚定的道:“这不是我写的。”
“那。那不是你写的……那是谁写的?”高阳一脸的不敢置信。“难不成是有人刻意临摹出来的?但是这样的临摹字迹……我都他娘的没看出来,那里面竟然还有着不是我自己写的东西。”
轩辕澈抿着唇,没说话,算作是赞同。
“你今天下午,和他都说了些什么东西?”轩辕澈皱着眉,淡声道:“你且都仔细的说来与我听。”
“哦……你让我想想。”高阳歪着脑袋,仔细回想了一番下午与轩辕杰的对话。
“其实也没什么东西值得注意的……左不过就是几句和他聊了下字迹的东西。”高阳说着说着,忽然就是一顿,一瞬间勃然变色。
“怎么?”轩辕澈见他脸上表情不对,心中诧异着,凤眸却是不自觉的眯了起来。
“我、我下午的时候,恍惚间好像听到了一句……”高阳猛的抬头,看向轩辕澈。
“八皇子说他……擅长临摹。”
轩辕澈一瞬间默然,手中捏着的纸张往那木盒子里面一搁,随口道:“这样啊,知道了。”
“……”
就一句“这样啊,知道了”就没有旁的话要说了?
“轩辕澈……我跟你说真的。”高阳不由得吞了口口水,清了清嗓子,语重心长的开口道:“你这个八皇弟啊,真的有些问题。”
轩辕澈冷冷的瞥他一眼,直看的高阳背后一阵冒冷汗。
“不是我说啊……是真的有问题。”高阳举起双手,表示自己清白。“你这个八皇弟,说着是要去帮皇上看药材、熬汤药,结果连太医院的大门都没有进去,只站在了门口看我蹲在那写药方,看着我自己潇洒,他就说了两句,这才有你后面的那句话。”
“唔……怎么说呢。”高阳第一次这么仔仔细细的给轩辕澈分析着,还真的有些个不习惯。
因为这种事情,一般都是有着夏风、夏平,或者是楚谦之过来做的。
“就好像是故意在告诉我一样。”
故意在告诉高阳,自己会临摹字迹?
轩辕澈薄唇抿的死紧,骨节分明的大手,状似恍然无意的拂过了桌面的一角,将地下被层层纸张掩盖下去的另一封密信拿了出来。
撕开上面的密封条,轩辕澈越往下看,心越沉。
那上面写着的,弯曲那就是皇宫里面的他安排进去的人,汇报最近轩辕杰那边异常的举动。
轩辕杰……
最近真的很不同寻常。
最起码,和以往轩辕澈所认识的那个孩童不一样。
“杰儿啊。”
轩辕澈低念着,有些头疼的抬手捏了捏自己的眉心。
如此大费周章的来提醒他,你到底想做些什么?
“对镜梳妆,理花黄,贴花卉,青丝一梳,举案齐眉,白头到老。”
面容精致的女子,此时正坐在铜镜前面,仔仔细细的替着自己梳妆打扮。
她今日穿了一身淡紫色的云锦霓裳,那霓裳的外面绣着一层银光闪闪的梅花,稍稍动了动身子,那层层叠叠的银白色梅花,就好像是真的在裙子上面绽放一般,极其好看。
再加上女子的身材本就纤细,那霓裳一穿上身,更像是被量身定制好的一般,改翘的地方翘,该凸的地方凸。
女子的云鬓已经梳理完毕,一个高耸的凌云鬓发好似九天之上的仙女发型一般,有种飘逸情渺之感。
女子两点峨眉细而长,一双凤眸好似凝聚了天下的寒星,明明是眼尾上扬的娇媚之眸,却偏深里头一片寒凉,看得人浑身打颤。
红唇用着点点的胭脂描摹着形状,最后,她将隐藏在梳妆台底端的一个描花的小木盒子拿了出来,用小指挑了一点出来,在额头上画着颜色。
最后,一朵栩栩如生的梅花映入额间。
看着镜中娇媚动人的仿佛二八少女一般的自己,赵绯玉只觉得浑身冷寒。
这身装扮,这个发饰,这个花钿。
她做梦都难忘掉,也忘不掉。
赵绯玉呆呆的看着镜子中,那年华正盛、容颜经久未衰的女子,忽而扬唇,勾起一个有些悲戚的笑意来。
“今儿,是初几了?”
沉默着候在门边的刘嬷嬷闻言,轻声回道:“回娘娘的话,已经初八了。”
“初八了……”赵绯玉低语喃喃,她抬起皓腕,露出一截白皙的藕臂,看着皮肤依旧光滑的自己,赵绯玉神色却依旧悲戚。
手中紧紧握着的长命锁,硌得她手心都感觉微疼。
她的宇儿,已经离开整整十日了。
“头七那天晚上,你的父皇就已经病倒在床、夜不能寐。”赵绯玉将手里小孩子戴的长命锁轻轻的放在桌面上,捏着其一角,用着自己的绣帕,仔仔细细的为其擦拭着。
那上面明明是金黄色的澄亮一片,可赵绯玉就是觉得,那长命锁上面染了鲜血,染上了擦不掉、拭不去的鲜血!
那通红的一片,那炙热的一片,那灼烧在她眼前的一片,统统的都是她儿子当时字啊养心殿前留下的鲜血!
“咣当——”赵绯玉心神剧烈的颤抖着,她眸中的悲戚与哀痛,深深地的透过胸口蔓延到心脏,疼的她浑身都在打颤。
一个没拿稳,那长命锁顺着桌面一下子跌落在地上,发出清脆的一声响来。
“宇儿……宇儿……”
赵绯玉低语喃喃的喊着轩辕宇的名字,神情癫狂的将长命锁一把捡起,而后紧紧的护在自己怀里,好像那根本不是一块了无生命的、冰冰冷冷的枷锁,而是一个真真正正的惑人一般。
“娘娘,您伤心过头了啊!”刘嬷嬷眼中含泪,她一个健步上前去,“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娘娘,您千万要顾着自己的身子才行啊,不然……不然二皇子去了,如何能够安心啊!”
“去了……去了……谁去了?你才去了!”赵绯玉疾言厉色的对着刘嬷嬷一通冷喝。
“本宫的宇儿好好的,谁敢说他去了!”
“娘娘……”
“本宫的宇儿,没去、没去……呜呜!”皇后赵绯玉,说到了最后,连自己的不肯相信起来,她捂着唇,看着那手中依旧光鲜亮丽的长命锁,终于痛哭出声,满面是泪。
那是她辛辛苦苦怀胎十月生下来的宝贝啊!
她一点苦都舍不得让他受,自小好吃的、好喝的都给他留着,就算有时候对他严厉了,罚他不准吃饭的时候,哪一次不是她心软,但是碍于拉不下来面子,悄悄地派着宫人给他送过去。
就这样小心翼翼的,带着他从一个嗷嗷待哺的婴孩,终于看着他一步步成长,成为普天之下最有资格、也是最尊贵的太子殿下。
她还幻想着,等到轩辕瀚去了,她的宇儿坐了皇位,她便放手撒开后宫的掌管权力,好好的享受一番天伦之乐。
说不定……说不定还有一个小孙子环绕膝下,叫她皇奶奶呢。
但是这一切,全部都没了……
全部都没了!
赵绯玉哭的脸上的妆容都花成了一团子,可她却好像是忘记了皇后的礼仪,忘记了皇后的身份,更加忘记了皇后应该遵守的庄严与威信。
她就那么跌坐在地上,怀抱着一个长命锁,像是每一个性情中的女子一样。为着自己所心痛的事情大哭出声。
她的眼泪顺着眼角滑落,一行,又接着一行。
那数不尽的眼泪和眼中化不开的悲戚与哀痛,都是基出自于一个母亲的悲哀啊!
赵绯玉哭,刘嬷嬷陪在一旁,也忍不住掉下了眼泪。
她也可以算作是看着轩辕宇长大的,虽然很多事或,轩辕宇不是在皇子所,就是在御书房看书。
但是那样一个优秀的人……忽然之间,说没就没了,而且还是以那样一个被后世人所不齿的方式。
等到终于哭够了,赵绯玉双眼肿胀着,里头一片猩红之色,她眸中的悲戚非但没有化开,反而还越积聚越多,仿佛犹如暴风雨即将来临的波涛汹涌。
“刘嬷嬷。”赵绯玉哑着嗓子,忽然喊了一句。
“哎,奴婢在,奴婢在。”刘嬷嬷擦了擦眼泪,连连回应着。“您有什么吩咐?”
本以为会是将轩辕宇以前的东西都收整起来这样的话,没想到,赵绯玉道:“去准备温水,本宫要重新梳妆。”
“……娘娘?”刘嬷嬷一愣。
“快去!”赵绯玉冷眉一皱,冷冷喝道。
“是。”刘嬷嬷心一颤,应了一声忙出了门去准备东西。
等到赵绯玉再次梳妆打扮好了之后,已经是半个时辰之后的事情了。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方才赵绯玉大哭过了一场的缘故,那原本娇媚无比的妆容,此刻竟然显得有些小女子的柔弱来。
“娘娘这么晚了还梳妆,可是要出去?”刘嬷嬷陪在一旁,心里面的诧异是怎么都止不住。
自从二皇子去世以后,这还是她头一次看见赵绯玉如此盛装打扮,不可不不谓是奇怪得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