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妃子一听这话,心里头就有些不大乐意起来,尤其是那些个入宫比较早的,更加觉得心恨的不行。
皇上特意赏的东西,她们都还没有过几次呢!这个翎妃左不过才进宫一年多,居然一个个儿的都有齐全了,真是让人心里头感觉不痛快。
赵绯玉虽然生气,但是面上却是不显,此刻的她心里面满满的都是其他的事情,根本不想在这群只知道梳妆打扮的花瓶里头多待上一会儿。
她皱着眉,冷声道:“皇上歇息了么?”
被赵绯玉这句话这么一打断,那些聊起来的妃子们声音眨眼间又消减下去,见无人回话,赵绯玉眉头皱起的弧度更深。
她纤手指着妃子们,满脸的恨铁不成钢。“你们一个个的,待在养心殿是来干什么的?皇上现下如何了都不知道,还敢在养心殿如此大声喧哗!简直是不知礼义廉耻!”
赵绯玉的性子本来就冷,以前在后宫之中借着自己的手段,建立了不少的威势。
如此一番冷着眉眼疾言厉色,倒是教了那些躲在一旁看好戏的人,又想起来曾经赵绯玉执掌后宫的日子。
“皇后娘娘息怒——”
众人脸色都是一变,情不自禁的就在那威严之下拜服。
尤其刚才是那几个刚才还在小声聊着天的妃子们,此时更是脸色惨白如纸,身子瑟缩的不成样子,她们瑟瑟缩缩的跪在地上,苦苦求饶着。
虽然赵绯玉执掌后宫的权力不在了,但是她皇后的身份还在那里摆着,谁敢不从?
见自己立威的目的已经达到,赵绯玉也不打算再多逼。
宽松有度,对于现在没有执掌后宫权力的她来说,这是最好的办法。
她继续道:“皇上今日已经疲累,你们陪了这么长时间,也难免的”
果不其然的,这一番话一出口,就得到了不少人的赞同。
等到那一大群子莺莺燕燕出了养心殿,那被胭脂水粉味道给掩盖住的茉莉花的清新香气,才终于显露出来。
“娘娘,奴婢去里面通传一声。”刘嬷嬷凑在她旁边,小声的道。
见赵绯玉点头,她这才转身悄悄的进了正殿。
而赵绯玉,则是身子靠在椅背上,她凤眼微微眯着,似乎是在沉思着什么事情。没有戴指套的右手,仍是习惯性的小指头部位轻轻勾起一个弧度,轻轻抠弄着那木椅的把手。
仿佛——心绪不宁。
“娘娘。”不过半刻的功夫,刘嬷嬷就已经满脸复杂的从正殿回来了。
“如何?”赵绯玉眼也不抬,嗓音淡淡的,听不出喜怒。
“皇上已经睡着了,只是、只是……”刘嬷嬷欲言又止,她悄悄的抬头,观察着赵绯玉脸上的表情,犹豫再三,才道:“八皇子……八皇子也在里面。”
“八皇子?”赵绯玉神色不变,只是抓着木椅子把手的手用力了几分。“是了,刚才伭妃也说,他在的……那你怎么出来了?”
“娘娘……”刘嬷嬷嗫喏着,答道:“八皇子在里头、在里头睡着,皇上。皇上他不准人去打扰。”
“咣当——”摆在手边的茶盏被赵绯玉一把扔了出去,砸在地上,发出清脆的一声巨响。
“娘娘息怒!”刘嬷嬷吓得脸色惨白,却又怕被隔壁睡着的皇上听见这边不同寻常的动静,忙压低声音道:“娘娘,方才是伭妃娘娘在里头陪着,八皇子跟这样一起来也是有的……”
“知道。”赵绯玉冷冷甩下这一句话,就紧紧地抿着唇,不再言语。
她如何不知道?
她到现在还能想起来,十五年前,轩辕杰刚刚出生时候的画面。
那时候宫里面的伭妃所分得的宠爱也不多,才区区是个嫔,而且人也安分,知道自己应当做什么、不应当做什么,赵绯玉见她安分守己,也就没有多多的去打压,任由着她在那小宫殿里自生自灭。
本以为,伭妃有了身孕,生下来的皇子或者是公主,也不应该受到多大的重视才对。更何况,伭妃她又没有实力雄厚的母家,这样的女子生出来的孩子,能够平安无事长大就已经是天赐的福分。
以前的皇子公主们,也都是这样的,全部都是这样的。
绝对没有任何一个人,能够超越了她的宇儿。
哪怕后来,多了一个梅妃入宫,但那个梅妃却也是个身子孱弱的主,皇上多多疼惜一些也就罢了,最后那个梅妃生下来的轩辕澈,还不是不能够越了过去轩辕瀚的宠爱。
本就是低贱的血脉之躯,如何能够和她那正统皇室的嫡长子宇儿相比较?
赵绯玉从头到尾都是这么想的。
但是等到轩辕杰出生的时候,轩辕瀚去看望,看到那个被怀抱在襁褓里面孩子的第一眼起,赵绯玉就知道,自己错了。
而且还是大错特错!
轩辕杰的眉眼,和那个她打从心眼里面就恨的牙痒痒的女人模样一样!
明明生母和长宁那个贱人没有丝毫的相像之处,偏生孩子长得就和长宁一个样子,尤其是那一双眼睛……
轩辕瀚倾尽了自己最全部的疼爱给了那个孩子,甚至于已经隐隐超过了当时的长宁遗孤云曦染。为了抬高他的身家地位,还专门的给他的母妃升了位份,晋升为伭妃,从小小的宫殿,移居到了丝毫不输于凤祥宫的昭阳殿。
为了不输给长宁,不让她的孩子输给与长宁相像的轩辕杰,赵绯玉用最严厉的方法去训练自己的儿子,她唯一的心愿,就是让轩辕宇能够做最优秀的皇子,将其余的人都全部压在底下去!
结果呢——
赵绯玉恨的是凤眸之中溢起一片刺目的猩红之色,精致的脸上隐隐有崩坏、扭曲的趋势。
全部都没了!
一切都没了!
“哈……哈哈哈!”赵绯玉忽然控制不住的娇笑出声,她已经人过了三四十的年岁,却偏生发出这样类似于少女的娇笑声,听着甚是可怖。
再加上她那一副已经濒临的崩溃边缘的表情,更是怎么看、怎么都让人感觉心慌难耐。
“娘娘……”刘嬷嬷见她如此这般,心里面又是惊慌又是心疼。
她跟在赵绯玉身边数十年,如何见过端庄优雅的她,做出这样癫狂的举动来!
“很好啊,很好。”赵绯玉低声喃喃,唇边讥讽的笑意是一直都没有缩减。
她本来想着,让轩辕瀚稍稍的受些苦楚、多多回忆起自己的宇儿和在凤祥宫中苦苦等待着的自己罢了。
但是一过来养心殿,她——看见了什么?
看见本来应当待在外面,和其他妃子一样坐在外面的偏厅担心轩辕瀚状况的伭妃,担当了她这个正了八经皇后才有资格做的事情,还直接进去了养心殿的正殿,还带着她的儿子轩辕杰!
她的身份,宇儿的身份,几乎统统都被那一对母子给占了齐全。
这一切……都是谁造成的?
全部都是轩辕瀚!
“这都是你自找的……”赵绯玉咬着牙,狠狠的抛下这在养心殿之中说的最后一句话,起身,毫不犹豫的出了养心殿的大门。
她背脊挺直,依旧是母仪天下的皇后风范,只是那离去的背影里头,带着种说不出来的寂寞之感,仔细看去,还能感觉到一点,壮士一去不复回的悲壮。
养心殿。
小旦出去给进来求见的刘嬷嬷“解释”状况,听见刘嬷嬷说话的声音,轩辕杰不由自主的就想要笑。
皇后来了养心殿,想要进来探视皇上,结果他就是不给。
轩辕杰连皇后那张脸上的僵硬表情都能给想象出来了。
“噗——”还是没忍住,轩辕杰靠在床榻上,捂着唇一个劲儿的憋着笑。
虽说他是在笑,但是那眸中寒光溢出,却分明不是带笑的模样。
“唔……”床上沉沉睡着的轩辕瀚,忽然从薄唇之中,溢出一句低低的呢喃。
他已经一天一夜都没有清醒过来,一直也都没有进食,除了轩辕杰时不时的用着伭妃的帕子给他擦着唇角以外,就再没有其他。
轩辕瀚整个人稍稍的有些虚弱,脸上的铁青色虽然因为太医开的药方而稍稍退散去了不少,但是那眉宇之间掩不去的疲惫之色却是一直笼罩着他。
轩辕瀚恍然未觉察到身边有人,他粗眉皱着,脸上、身上圈了一身的汗。嘴唇不断的蠕动着,好像是在说些什么。
“父皇?”轩辕杰轻声唤了一句,见轩辕瀚没有反应,他又眉开眼笑起来。“父皇可是在喊人?”
见轩辕瀚的嘴唇始终在动,好像真的是在说什么东西。
轩辕杰安静的看了半晌,忽然,他像是想到了什么,唇边挂着的笑意猛地收敛,他居高临下的审视着轩辕瀚,轻轻一俯身,将耳朵覆了上去仔细聆听着。
“父皇?”
“馨雅……”轩辕瀚的力气好像变大了一些。轩辕杰靠了过去,忽然听清楚了两个字
馨雅。
这是谁的名字?
轩辕杰眉宇间浮现出一抹冷戾之色。
“杰儿,汤药好了,你快些把皇上扶起来吧。”伭妃那温柔的嗓音,忽然从帐帷外面响起,一抹倩影逐渐靠近。
轩辕杰默了默,唇角又上扬起来。“好,母妃。”
伭妃掀开明黄色的帐帷走进来,将已经凉好了的汤药用着勺子一勺一勺的舀着,和轩辕杰两个人配合着给轩辕瀚喂了。
轩辕瀚神智不清醒,基本上喝上一勺,就得吐上半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