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个个大臣从宣政殿中出来,最后出来的,是个白衣清冽的俊美男子。
伭妃水眸中闪过一道暗光,她优雅的迎了上去。
“多日不见,四皇子一切可还好?”
“伭妃娘娘。”轩辕澈不咸不淡的行礼,态度算不上热,也算不上冷。“本王还好,劳烦惦记。”
伭妃微微一愣,似乎是没有想到一向对她和轩辕杰态度谦雅有礼的人会变得冷淡起来,她挂在脸上的笑容微微一僵,但还是强笑道:“杰儿一直都念着你呢,有空就多多去照料一下他的功课,也好让他懒怠一些。”
轩辕澈薄唇淡淡一勾,“八弟的用功程度,一直都是宫里面数一数二的勤奋,他人也聪颖,本王也只是稍稍提点几句,他就能全部都说出来。”
虽然这话说着的,是在夸赞轩辕杰,但是在那有心人的耳朵里面,听起来就是有些不看好的成分在里面。
“伭妃娘娘,皇上处传您陪侍,您快些进去吧。”小太监又急色匆匆的跑到门口来。
“本宫先行一步。”伭妃笑着对轩辕澈点点头,随着小太监进了宣政殿的大门。
“王爷……”跟着一起进宫来的夏平,眉头蹙着,低声道:“伭妃娘娘似乎不太对劲儿?”
轩辕澈淡淡一笑,凤眸之中的泛着的冷光,却是越发深沉难测起来。
徐公公进去宣政殿通传之后,正巧被轩辕瀚喊去办了旁的事情,他只能急急忙忙的吩咐另一个身边的小太监去叫住轩辕澈,结果那小太监笨手笨脚的,临时被伭妃身边的人给拉住了,等到再去找的时候,轩辕澈已经回去了。
轩辕杰便如此等了许久,也没等到轩辕澈。
小旦去送御膳房端来的西瓜之时,推开门看到的景象,让他浑身一颤。
往日里头的纯真少年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轩辕杰面色阴沉,双眸犹如寒星一般湛湛,他靠在窗户边,手中把玩着一封已经被拆开的信函,眸光不定。
“来了?”听见门口的动静,轩辕杰依旧头也不抬。
那明明应当是少年最清润的嗓音,却因为刻意的压低,而变得有几分低沉起来。
“八殿下……”
“他没来呢。”轩辕杰将那封书信攥在手里,双眸微微一眯,唇角勾起一个有些讥讽的笑意来。“既然这样,那我就不用多顾忌着旁的东西了?”
他心里面想着的,是要把自己思索的东西、怀疑的事情都说给轩辕澈听,但是轩辕澈却根本没有过来。
“八殿下,您……”
轩辕杰一个冷眼扫过去,小旦顿时噤声,不敢再说话了。
“将我昨天画的‘永安京都诉梅花图’拿来,今晚去养心殿。”
“……是。”小旦应着出去了。
轩辕杰有一下、没一下的摸着那被自己攥成了一张碎步一样的信函,忽然他纤手一抬,将那里面掩在底下的字迹给露了出来。
“爱慕长宁……哈!”
因为边疆突发其来的瘟疫,轩辕瀚已经接连好几天都没有睡上一个安稳觉了,虽然南夏并不缺乏少应对顽疾的药方,但是那边疆死伤无数,接二连三受苦的百姓不计其多。
好不容易瘟疫有被稍稍制止下去,一天一次由着边疆汇报上来的死伤人数不断减少,轩辕瀚这才松下口气来。
商讨完了边疆事情的当天晚上,轩辕瀚看完了最后的一批奏折,正是疲累不堪的时候。而晚间的空气里有依旧燥热着难受,他心口一阵烦闷。
徐公公端着被清凉降火气的菊花茶,轻手轻脚的从隔壁的寝殿走过来。
“皇上,您喝口茶,降降火气。”
轩辕瀚眉头一皱,“每天都是这个,朕都喝烦了,拿走。”
“父皇又在耍小孩子脾气了。”就在徐公公不知所措之时,少年清润好听的嗓音带着笑意自门外传来。
只见一袭紫色外袍,看起来潇洒又华贵的翩翩公子笑容满面的走了进来,他唇红齿白,颊边带着两个浅浅的酒窝,怎么看、怎么都可爱。
轩辕杰笑嘻嘻的冲着龙椅上的男人一拱手,道:“杰儿给父皇请安,父皇万岁金安。”
“原来是杰儿来了啊……来,过来,到父皇这边来。”一看见轩辕杰那张相像于长宁的脸,轩辕瀚心中就蔓延起来无限的疼爱,连自己身上的燥热和胸口的愤懑都感觉不到了。
“是。”轩辕杰应着,轻快的跑了过去。
轩辕瀚一把拦住他的腰,将他往怀里一带,轩辕杰笑嘻嘻的凑在他身边和他说着悄悄话。
“父皇,杰儿昨日在太医院功课都背完了,先生夸杰儿做的快,背的牢,就放了杰儿出去玩,杰儿闲来没事,就画了张画。”
轩辕瀚笑着听他说话,闻言,不由得淡淡一笑,问道:“杰儿画了张什么画?”
“梅花。”轩辕杰唇边绽放起一抹纯真的笑靥。“红色的梅花,开的很好看,杰儿以前看过,就画了下来。”
轩辕瀚唇边的笑容一僵,继而笑意变得加深起来。“果真?”
“真的,杰儿还特意带来了。”轩辕杰边应着,边回头喊小旦的名字。
小旦听到轩辕杰喊自己,便捧着那一副被收在了匣子里面的梅花图走了进来,他恭敬的往地上一跪,朗声道:“奴才小旦,拜见皇上,拜见八皇子殿下。”
“起来吧。”轩辕瀚随意的一挥手,“讲画展开,呈上来给朕瞧瞧,朕的杰儿画的好不好。”
“是——”小旦应声上前来,在那画上的金丝软线的位置一抽,随着他动作的起伏,那画中的乾坤也逐渐露出了它的金身——
朵朵梅花在那画布之上竞相开放着,艳丽的蹉红之色娇艳欲滴,那花瓣的尾端还特意用了莲白色的笔勾勒出花瓣上面露水的清凉与圆润。
远远看去,一副娇艳的梅花在雨夜当中吐露芬芳,近处的断桥上,隐约用着笔,描摹出两个人的身形来。
“这是……”轩辕瀚眉头一蹙,眯着眼仔细看去。
只见那画上断桥上面站着的人,仿佛是一对年幼的双胞胎,两个人的面目从外表上看起来,是一种从骨子里面刻出来的相像。
眉眼虽然两三笔勾画而成,但是却异常生动。
那两个双胞胎一人穿着紫衣,一人穿着红衣,两人手牵着手,遥遥站在那断桥的桥梁之上,看着不远处盛放的梅花。
轩辕瀚看见那一抹鲜艳的紫衣,不由得呼吸一滞。
再一看,那梅花也是记忆中那人最喜欢的模样,他情不自禁的伸出手去,在那梅花的花瓣上面轻轻抚摸着。
“杰儿何时画的这幅画?”轩辕瀚轻声询问道,看向轩辕杰的目光,不由自主的变得柔和了几分。“画得很好,父皇很是喜欢。”
轩辕杰低低一笑,回道:“昨日傍晚时候画的,这个说来也是有趣的很,这个季节没有梅花,杰儿就只能照着自己的想象去画,结果昨天晚上罕见的天边出现‘火烧云’,那样瑰丽又娇艳的色彩,跟这个梅花呀,正好能凑在一起去,杰儿就照着想象,随意发挥了。”
“恩,很好。”轩辕瀚拍了拍他的肩膀,“也不能是光看书,各个方面领域都要去涉及一些才好,单纯的看书去学习知识,很容易走进去死胡同,目光变得狭隘,要出去把自己的心胸给打开。杰儿能够在平时的功课里面,还有这样的闲情雅兴,很好。”
轩辕杰见轩辕瀚爱不释手的抚摸着那画里面的梅花,他红唇一扬,勾起一个有些讥讽的笑意来。
面上的神色却是不显,仍旧是那一副天真无暇的乖宝宝模样。
“如果父皇喜欢,那这一幅画,就挂在父皇的养心殿观赏吧。”
“父皇可不夺人所好!”轩辕瀚朗声大笑。
轩辕杰视线瞥上那抹紫衣旁边的红衣身上,目光一顿,他轻声道:“父皇,其实杰儿昨日在御花园背书的时候,遇见了安宁姐姐,是安宁姐姐告诉杰儿,父皇喜欢梅花的,杰儿才会画这一副图来。”
“哦?是曦儿?”轩辕瀚一愣,随即笑道:“曦儿昨日进宫了,怎么没来看朕?”说到这里,轩辕瀚又板起脸来了。
“不是啊,安宁姐姐就是进宫来看父皇的,结果刚到了御花园,才跟杰儿聊上两句呢,就被煜王府的人给叫走了,似乎是有什么急事呢。”
“煜王府……”轩辕瀚眉头一皱,“你这么一说,朕倒是想起来,曦儿和老四的婚期被往后延迟了,眼下曦儿还住在煜王府里面,左右都说不过去,免得被朝里面那些个文官的老顽固知道了,又要诟病一通……徐福海!”
徐公公忙应道:“奴才在!”
“传朕的口谕,安宁公主身子好了,就回自个儿的公主府居住吧!住在煜王府像什么话。”轩辕瀚下了命令之后,就继续和轩辕杰聊起画上的事情。
“父皇,安宁姐姐是个好姐姐呢!”轩辕杰嘻嘻笑着,一双好看的眸子都笑的弯成了月牙状。“当时儿臣在御花园中背书,有一句没记得起来,安宁姐姐一下子就脱口而出,还跟儿臣解释了一番意思,走的时候还嘱咐儿臣一定要注意安全,早些回去别让母妃担心你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