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那……那怎么办？”一些蛮夷人一听“沙漠化”这三个字的解释之后就有些慌乱了。
他们赖以生存的也就是这一方辽阔的草原，吃的、喝的、供给的也都是在这里，如果完全失去了，那就真的全部乱了套。
“喏，所以西越派我来了啊。”云曦染伸手指了指自己，回眸看向巴日斯。“小女子要说的，基本上已经说完了。”
巴日斯却是眯了眯眼，眸中的炙热不变。“条件是什么？”
他一语中的，说出了最重要的那一部分。
西越绝对不可能毫无条件的就给了蛮夷这些好处，光是那粮食的运输，就要耗费不少的财力物力，更不用再说其他的了。
“西越的条件也很简单，只有一点。”
但是说出来想要他们点头应了，倒是有点儿难。
云曦染抬眸，看向身侧视线定在自己身上的男人，顿了一下，道：“将紫桑的土地割让，并入西越的国土之中即可。”
这一次，话音一落之后，更是一片死一样的沉寂。
尤其是巴日斯，更是面上表情一变再变，各种情绪翻转而过，到最后到了唇边，只是一声悠久绵长却又令人脊骨发寒的冷笑。
“西越的皇帝，想要吾蛮夷的紫桑？”
云曦染与他解释，“要的是紫桑没错，我们需要的东西在紫桑，也只能是紫桑。”
这话说得可谓是一语双关。
头面上的意思，就表达了西越对于蛮夷的必夺之心，西越想要，也必须得要。
这第二层面的意思，是西越只会要一个紫桑，绝对不会出现要了紫桑之后，索夺无穷的状况。
巴日斯是个聪明人，应当会懂得她表达的意思。
果不其然的，他面上阴沉的表情消退了几分，云曦染也不想把所有能说的明面上的东西都搬出来，最起码，也不是现在。
眼下这么多双眼睛都在看着她和拉法的反应，要是一个稍有不慎引发什么纷争……她可难以在这么多人的手底下独善其身。
以前在南夏的时候，她根本就不会想到这么多层面上去，这一个个的连接起来，都是保护着她自己的条条框框。
有轩辕澈在自己的后面帮衬，她一直都是肆无忌惮的做着自己想做的事情，哪里会想的这么多。
“哎。”
这么想着，云曦染又忍不住唉声叹气起来了。
她手里的酒杯还是端着，余光瞥见那一个个或是沉思状、或是激愤状的人，最后，她视线还是定在身旁的男子身上。
巴日斯眉头微微蹙着，眸光却是深色难懂，安静的思索着云曦染所说的可行程度到底有多少。
“两方各取所需，各得所利，这是西越皇帝与拉法您共同所期望的，不是么？”云曦染吐气如兰，笑意温软。
她将手中端着的酒杯高高抬起，柔柔递到了巴日斯的面前，笑着做了一个“请”的动作。
决定权最后可不在她的手里面，说到底，还是这位拉法的一句话罢了。
这到底要不要做上这一桩生意……
聪明的人，自然会有聪明的抉择。
她只需要安静的等候着最后的结果就好了。
巴日斯说不心动，是假的。
那所谓的粮食供给，单单就论上这一项，蛮夷就能够狠狠地节省下一大笔开支，等到了来年寒冬腊月里的时候，这些个省下来的存粮能够做不少的事情。
而且，还有那所谓的商道与经营，更是一笔不可小觑的财富。
如果真的谈不和，便是要打仗，马上就是最重要的秋季，他们草原上要做的准备过冬的工作还有很多，如果轻易的开了战争，那伤亡数目先不计算，光是饿死的人就有不少。
这笔生意无论如何看，都是不亏。
更何况，他们西越要的也不过就是紫桑一个地方，他们土地肥沃的地方多了去了，也不就只是苦需那一个绿洲。
而且……
巴日斯略一垂眸，就能对上云曦染那一双笑意盈盈的双眸。
破天荒的，他有种被什么打败了的感觉。
还真的就这么被一个娇娇小小的小姑娘给拿下了？
他抿着唇，长眉高高的挑起，炙热的眸光在她身上打着转，却是没有去第一时间就去接她手里面捧着的那一盏马奶酒，而是饶有兴趣的反问道：“你们西越，当真不是送你过来和亲的？”
……感情刚才的“冲喜”一事情，被这个拉法给翻了过去，然后现在开始换了个比较妥帖的词语来继续跟她聊？
云曦染被他问的一噎，憋在了唇边的话瞬间快速的脱口而出。
“我早就成过亲了。”
“成亲了？”巴日斯被她这句话惊得不轻，诧异的眸光在她身上上上下下的打转，紧接着，还甚是不敢相信的又问了一句。“你成亲了？”
这小姑娘看起来也左不过就是十几岁的年纪，如何就这么早早的嫁了人了？
可不是成亲了么？云曦染朝天狠狠地翻了一个大白眼。
她今年八月初八的日子就应当嫁为人妻了，结果因为这么一堆子事情的隔着，也就没成亲成。但是那未婚夫妻的头衔也在，也差不多就就算作是一对了。
“成亲了，所以和不了亲了哈！”云曦染笑嘻嘻的朝他呲着牙，然后手里的酒盏又抬得高了一些。“拉法？”
巴日斯眸光深沉的就盯着云曦染看，看得她一阵莫名其妙的，又不知道自己哪里说错了又或者是怎么样。
原来成亲了……
真是可惜。
本想着这么个七窍玲珑的姑娘能跟他合拍一些，谁知道早就是个有主的。
巴日斯心里面转着这个念头，对上云曦染的双眸，他唇边挂着的笑意甚是有几分潇洒恣意的意味在里头。
罢了罢了！
巴日斯朗声大笑着，伸手将那杯云曦染端了很久的酒盏接过，继而昂头，一口喝尽。
云曦染见他喝了，眸中的笑意这才变得有几分真切起来。
得，这个拉法果然是个聪明人，知道什么选择是对他们蛮夷最好的选择，眼下他的这杯酒也已经喝过了，这桩生意……也算作是谈成了。
准科尔虽然不明白拉法为何妥协，但是看着他好似心情很好的模样，再一看那坐在位子上笑意温软的云曦染，忽然有种两人相互搭衬的感觉来。
可不是相互搭衬么？男的高大英俊，女的娇小俏丽，虽然比起来他们草原上的女子来说，身子板儿要稍稍的弱上了一些，但是这种所谓的“弱柳扶风”不就是如此么？说不定还更能激起他们男人的保护欲。
尤其是那一身细腻白皙的肌肤，就不知道羡煞了多少他所知道的女子们。
这一桩生意谈成功了，由着巴日斯跟着在场的人解释了一番他们刚才说的内容大体，感觉到那些个蛮夷人看着自己的视线终于便会不是那么仇视与鄙夷了，云曦染便悠哉悠哉的用着小刀切烤好的羊肉吃。
一边站着的雪盏看着眼馋，云曦染也拉了她一同坐下来。
雪盏连忙推辞。“姑娘，这不合礼数啊！”
“嗨呀，这里是草原，民风就是豪迈大气，哪里会在意这些个小细节？你快点坐下来，等到凉了之后就不好吃了。”云曦染催促着她快点坐下，雪盏脸红扑扑的纠结了好一会儿，才在她笑语盈盈的注视当中坐了下来。
宴席在这一桩正事结束之后，轻歌曼舞的下仆女穿着草原的特色服装缓缓而来，在那中间的空地上面尽情舞蹈，不知道是哪里的草原民谣悠悠响起，朝着青空万里一片的方向随风而起。
满目的烛火荧光灼灼生辉，映衬着那星空之下、月光之上莹白的一片清光，摇摇曳曳的斜着往下，晚风吹过，吹散一室欢腾的热浪，带来一阵彻骨的清凉。
帐篷之中的人们互相交谈着，好不愉快，但是那门口的帐篷方向那条大道上，却是冷冷清清，杳无人烟。
也不知道究竟是过了多久的时间，忽然，那个地方冒出一个小小的头来。那人敏捷的探着身子在草原上快速的移动，浑身上下都穿着黑色的夜行衣，唯独那露在外的一双眼睛熠熠生辉，眸光却是清冽一片，能够看出来些许清俊的轮廓。
适逢一队蛮夷巡逻的人马经过，浩浩荡荡的人群从着那一片空荡的草原上面行走，其中几个还在哈哈大笑着用蛮夷语聊着天。
等到那一队闹腾的人马彻底的走了过去，那瞬间隐匿起来身形的男人又从后面悄无声息的冒了出来，他伸手进自己的衣衫里面，待摸到了自己准备的一些个密信之后，这才悄悄的吐出一口气。
马上就能回去了。
他摇了摇头，却是快速的闪身进了另一侧下人居住的一个帐篷里面，过了约莫半晌的功夫，一个面容黝黑的壮实小伙穿着蛮夷的下人服饰，大大咧咧的走了出来。
“哎，珂格勒，方才前面的拉克申叫你过去呢，拉法的帐篷里面人手不够用，你刚才干嘛去了？”一个帐篷的人见着他走过来了，忙喊着他。“快点过去吧！”
“哎，刚才肚子疼，方便去了，眼下这就过去了啊！”那人笑着应了，背起来地上装着调味料的瓷缸脚步平稳的往着灯火辉煌的一方走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