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曦染却是晃了晃雪盏的手,示意她不要激动,然后清了清嗓子,道:“小公主,我当时在马车里头可是坐着好好地,连门都没出去,怎么和您的拉法……呃,拉法哥哥‘卿卿我我’?”
云曦染一脸真诚,“莫不是下人在诓您吧?”
她三言两语的淡化了当时的情景,反正这个小公主当时人又不在,到底是个什么情况,也就只能从别人的口中得知,既然这样,那还不如由她来告诉她当时真正的情况。
反正她跟那位拉法是什么事都没发生,除了那人几番比较激烈又暴露情绪的言辞以外。
将本来甩在自己身上的锅,又随意的甩在了她身边的下人身上,总之,不关她的事情就是了。
云曦染的话音一落,那小公主的脸色就变得有几分古怪起来,似乎是觉得她说的话有些道理,便挥手,制止了下人欲来的动作。
“公主,奴婢没有乱说啊……”那下人眼见着卓玛的视线从云曦染的身上,转移到了自己的身上,吓得她浑身发寒,明明是炎热的夏季,背后的冷汗却是蹭蹭的往上冒。
“本公主说了,最讨厌吃里扒外的东西!”卓玛冷冷一笑,抬脚就对着那下人的腹部狠狠踢了过去。
“唔——”
那下人疼的是满地的打滚,但是却连喊声都没有发出来,就双目大睁着被人捂着嘴活生生拖了下去。
等到那碍事的被拖走了,卓玛这才皱着眉回头,云曦染还是那一脸真诚又无辜的小表情,没得看得她一阵心里头厌烦。
便挥了挥手,冷哼道:“算你命大,不过,你千万不能勾引本公主的拉法哥哥,不然的话——”
那下面的话她还没说出来,云曦染就接口道:“明白明白。”
嘴上答应的倒是勤快,云曦染心里面却是不断地在吐槽这个小公主到底是有多喜欢她的“拉法哥哥”,一口一个“哥哥”的叫着,没得叫的她瘆得慌。
“哼!”
眼见着那小公主人浩浩荡荡的来,又浩浩荡荡的走了,雪盏还是一脸后怕的拍拍胸口,好似还是没从刚才的情境中反应过来。
“姑娘,那小公主真的好凶啊,如果不是姑娘你反映的快,估计现在……”下面的话,雪盏不敢说了,口中喃喃着“阿弥陀佛”,一脸担忧。
“嗨呀,哪儿就这么容易就被人家给挖了眼睛了?”云曦染摆摆手,“她不过就是那么一说,咱们来这装束和这边的本地人看着就不一样,她又是皇室的,自然是知道我是从西越过来的,不过就是试探一番、吓唬吓唬一下我罢了,不用在意,回去吧。”
“是。”雪盏恭敬的应了。
帐篷内的光线昏暗,云曦染嫌弃热,叫雪盏用着在凌夕宫的法子,将那帐篷的窗户口大大的敞开,用着下人端来喝的凉水在草地上又撒了一遍,这才觉得舒服了许多。
换下了衣衫的云曦染将里衣整理好,便去了那唯一的木床上面休息。
很久没有躺上这种硬邦邦的床板,云曦染觉得分外怀念,有点像是大学时候在宿舍住着的那种木板床。
她左右辗转着,好半晌都睡不着。
“太硬了……”云曦染无语的低低念着,躺在床板上,抬着眸子看向正上方圆顶形状的帐篷顶端。
以前住这种还算习惯,毕竟大家都是这样,她也不好单独的挑出来什么毛病,而且在攸宁府与煜王府住着的时候,都是软乎乎的床,有时候还有软乎乎的糯米团,凑在她旁边跟她一起睡。
这接连的两个软乎乎的,都是让人舒心的小东西,她就算是再失眠,也不由得醉在了那柔软里面。
到底是人不能被惯着,这一惯着,坏毛病就多,以前在军队里面待着的她,可是没有这么多挑剔的坏毛病。
“唔……硬也能睡着!”云曦染默念了一番,用来警示自己不能这么“堕落”下去,半眯着眼,心里头沉思了一番,而后又就着那床榻翻了个身。
……好像还是膈应的慌。
“哎。”
也不知道轩辕澈他们到底怎么样了,她来了西越快两个月,眼下人又不在西越,还被哄着来了蛮夷,轩辕澈就算是找到了西越去,可能也得不到自己的消息吧……
毕竟,洛铭轩是那样一个细心的男人。
他既然能够把自己神不知、鬼不觉的带来了西越,肯定就会做足了完全的准备,那些善后的事情。
毕竟,作为一个“皇后”,她连必须的册封礼都没有,册封礼上就是文武百官全部觐见,倒时候一露脸,遇见一两个“熟人”的,就暴露了。
所以这么长时间以来,她一直被囚禁于凌夕宫不得外出,一些关于她的小道消息,也是经由洛铭轩的手放出去的,应当是没有纰漏。
“轩辕澈啊……”
云曦染忽然轻声念了一句,顿时感觉自己胸口有些酸疼的发涨。
身后的木板即使是被雪盏铺了一层的软褥子,但是那膈应的感觉却是依旧存在着,膈应着她本来肉就不多的身子,更是咯嘣咯嘣着难受。
身后是硬邦邦的,心口是空落落的,没有真实感。
她忽然……
有些想念轩辕澈的怀抱了。
炙热的,温暖的,霸道的,牢牢实实的把自己圈起来,什么都不需要她去操心,有他在后面遮风挡雨,给她留下一方自在的天地。
云曦染如此想着,心头似有无数小手紧紧揪着她的心头,让她呼吸之间都发涨的难受,不知不觉之中,竟浅浅的睡了过去。
雪盏来喊她起来的时候,外面的天色已然全黑,帐篷内也是因着雪盏在用烛灯点亮,这才能看清楚里面的摆设。云曦染简单的洗漱了一番,雪盏捧来被折叠好放在一边的衣衫带过来。
“姑娘,该换衣裳了,宴席那边罗亚大人已经在候着,是时候去了。”
云曦染瞧着自己空落落的手心,复又抬眸,看了眼她手里捧着的从西越带来的衣衫,忽然道:“不穿那个,我想穿自己的。”
自己的?
雪盏一愣,好半天才反应过来,“姑娘说的可是来的时候身上穿的那一件?”
见云曦染点头,雪盏便回去到那一堆折叠好的衣裳中找。“已经过去许久了,也不知道有没有带过来……哎,还真的有。”
对于雪盏的惊呼声,云曦染也只是嘿嘿笑了笑。
自然是有了,她走的那一日专门找出来放进去的。
那一身衣裳还是在煜王府的时候轩辕澈派人做的,料子、织法都是上乘,最让人喜欢的,还要属那裙摆与衣袖的地方用着银线绣出来的海棠花,真真是轻轻一走,袅娜柔美的步步生莲。
换好了衣衫,又往着身上裹了件稍微厚一点的春衫,云曦染随意的扎了个高高的马尾,便出了帐篷。
在草原上面看见的星空,和中原平地看见的不尽相同,那辽阔的一望无垠的天空上方星屑满满,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在草原上百里没有遮挡物挡住视线的原因,那圆月分外的亮和大,数不尽的月光柔和的照耀而下,映照着人满身满身的风霜与尘埃。
晚风吹得她衣襟随风微动,扎上去也依旧长及肩膀的发丝轻扬而起,草原上的气候变化果然很像是翻脸比书还快的女人,明明白日里头还是热的人浑身出奇,结果这到了晚上,这晚风往人身上一吹,顿时就冷飕飕的让人浑身都打寒颤。
雪盏方才出来的时候,还在那纠结着为什么要穿上一件外衫,结果这一出来,她就哆嗦着明白云曦染的意思了。
云曦染背脊挺得笔直,看着那柔和月光之下,那逐渐燃烧起来的万千灯火,连绵着一片的草原向着远方看不见的地方蔓延而去。
“……才刚开始呢。”
她轻声说着。
位于正东方位置、象征着太阳之子的那一座帐篷门口,已然是人声鼎沸,门口的蛮夷士兵不住的巡逻着,那明亮的灯火透过门口的帐篷折射出来,映出一地的烛光暗影。
罗亚就立在门边上等候着,见着她走来,便朝她点点头,掀开帐篷。
云曦染垂眸,扶着雪盏的手走了进去。
帐篷内的气氛正火热,眼见着一袭月白色衣衫的云曦染于滢滢夜色之中缓步走来,人群中不少都小小的躁动了一下。
“那就是西越派过来的使者?怎么是个女人!”
“难不成西越没人能担当重任了不成?哈哈哈哈——”
“不过,这女人长得虽然瘦弱了一点,不过脸蛋倒是不错,你看那肌肤……嫩的哟!”
称赞声、贬低声起伏不定,从她踏进了帐篷的第一步开始,就一直都没停歇下去。
云曦染百无聊赖的抬眸,视线在那宽大的帐篷里面四处看了看,发现有着不少看起来地位不低的男人坐在拉法的两侧,而拉法最右边的一个位置却是空了下来。
她左瞧瞧,右看看,正准备抬脚往着比较不显眼的一个空地坐过去,但是那正上方坐着的男人却是发声了。
“小姑娘。”巴日斯薄唇凉薄的勾着,却是笑的桀骜不羁,分外邪魅。
云曦染回眸,对上他的视线。
……你他娘的才是小姑娘!
心里这么腹诽着,面上却是不显,云曦染微微一笑,不尽娇媚。“参见拉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