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地窖却是干净的很,四周有着高高被挂在墙上的烛灯照耀着,这才不至于显得太过于昏暗而看不清楚东西。
那底下,放着一个硕大无比的大铁笼子,其中却是空无一物。只是那地上连绵起来不间断的鲜红色,却是无比的刺目,吸引了云曦染的注意力。
顺着那血色的方向看过去,隐约可见一团子小小的东西缩在那里面。
云曦染眸光一闪,忽然好似觉得她忘了些什么东西。
血……
她一个怔楞,瞬间回过神来。
那隐匿在黑暗里面,血色最浓郁的那一处地方,哪里是上一个奴隶挣扎时候被打出来的鲜血?
那分明就是隐匿在黑暗里面一个人身上流出来的!
云曦染默不作声的看了半晌,忽然道:“那底下关着的,就是今天的好货色?”
那话语中,不由得带了点不乐意来。
那小厮一听,顿时就是一惊,匆匆的瞥了一眼那笼子里的状况,眸中闪过一抹懊恼的神色。
他急忙解释道:“回公子的话,那是前段时间刚刚从蛮夷那边弄过来的一名女、奴隶,性子野得很,因为一直都不从,根据咱们的规定,是要好好教训一番的,这才弄脏了地面,污了您的眼,真是对不住、对不住啊!”
“性子野得很?”云曦染诧异的扬眉,笑道:“那可真是个好货色。”
在这种地方,哪里有人喜欢那种温柔体贴又百依百顺的?
“你把她带过来,到我面前,给我瞧瞧,真要是入了眼了,本公子便买了。”云曦染豪气的一挥手,下了命令。
她悠悠然的翘着二郎腿靠在椅背上,悠闲的一口一个吃着糖,双眼半眯着,一个十足十的纨绔子弟形象,给她表现的淋漓尽致。
“这……”那小厮有些犹豫了。
好像还没有把奴隶带到饲主面前,不买就先看的道理在。
“看来你来之前,当家的没给你做过功课?”罗亚冷笑一声,在云曦染之前,将她进来之后就随手放在桌子上面的小木牌子掀开一面,露出底下鎏金的那一面来。
那小厮的脸色猛地突变,躬下的身子弧度比起之前来的时候还要大,他忙道:“是是是,奴才这就去给您办!”
小厮都出门了好半天,也没从刚才的那一幕中回过神来。本来以为就是个家里面家底殷实的小公子,结果谁知道……竟然和上面的那一位有关系!
“阿弥陀佛阿弥陀佛……”他忙念了几句佛文压压惊。
云曦染翘着二郎腿翘的欢快,口中的金平糖是一塞一个,“咯嘣咯嘣”的声音始终不停。
在等待了不小的一段时间之后,那扇大门终于又被打开。
锁链相互环扣着在一起晃动的声响甚是惹人注目,那门一打开,就见一个高挑的身影被拥蹙着走进来。
似乎是长时间没有站立的原因,那人走动的速度极慢,云曦染也没有催促,就这么靠在椅背上看着她走过来。
那人身上穿着的,似乎是个特立独行的民族服饰,看着挺别致的,只是上面沾染上了不少的血迹,显得有些狼狈。
那女子的脚步慢,却稳当,长长的发丝遮掩住了她的脸面,让云曦染看不清楚她的面部表情。
“公子,人已经到了。”那小厮又笑容满面的从边上凑过来,笑问道:“公子可还满意?”
云曦染看看那女、奴隶,再看看那拱手哈腰的小厮,不觉皱了皱眉,嫌弃的道:“就这脏污的样子,哪里算的上是好货色?你们莫不成是在诓我吧?”
“哎哎哎,小公子这是哪里的话!咱们这交易所可是干了好几十年的,那名声在整个连城都是响当当的好。”小厮急忙解释道:“不过这女子当真是个极品,只是性子野了一些,想要她听话,就多动了点刑罚,要不然的话呀,肯定不会是这一副模样的!”
云曦染眉头依旧蹙着,老不乐意的斜睨着那女、奴隶,口中冷哼道:“这……本公子倒是没看出来。”
小厮嘻嘻一笑,用手撩起来那女、奴隶遮挡住她脸的头发,另一只手提着她的脖颈,往着云曦染的方向一带——
“您来看看,这张脸可还好?”
云曦染漫不经心的一抬眸,这一看,手中塞糖的动作就停下来了。
身材高挑不说,脸也是长得不错,秀气的很,看着有种柔柔弱弱的气质,很容易引起人的保护欲。只是那双眼睛,却是冒着无限的火光,灼灼生亮,好像是要将云曦染给一口吞下肚子里去一般。
那张脸……恩,怎么说呢。
云曦染对于她的视线不为所动,只是饶有兴趣的盯着她的脸,左看看、右看看,忽然感觉有些眼熟。
想谁呢……这双黑漆漆的大眼睛,昂着头只要是看着人的时候,就好似沾染上了水渍,盈盈的让人心都酥了。
她看着看着,忽然心头一跳,一个名字猛地贯穿她的脑海——
攸宁!
再仔细一看,那女、奴隶的脸,果真就是攸宁长大了之后转性的版本,基本上差不离。
吓得云曦染手里的金平糖都要掉了。
天啦噜,这是攸宁的姐姐?
还是攸宁的……攸宁的生母?
看着云曦染那一副震惊又诧异的表情,虽然感觉和以往看见这个女、奴隶的那些个贵族的表情不太一样,但是总归被她的美貌给震慑住了不是?
那小厮便笑道:“公子,您可满意?”
“啊?”云曦染回过神来,下意识的道:“满意满意……”
这简直是太满意不过了。
转念一想,这世界上相似的人也不是就他这一对,说不定根本一丝一毫的关系都没有呢?攸宁是被抛弃的丢进了赡养所,这人是个从西越边境发现的女、奴隶。
这光是几千里、几千里的路程,就是八竿子打不到一块去的关系。
不过,还是为了谨慎起见,云曦染要好好的跟她“聊”上一番才行。
这么一想,云曦染便对着那小厮挥了挥手,道:“你先出去,让本公子好好地验验货。”
本来这个也是不合规矩的,甚至于比起之前云曦染的那个要求还要不合规矩,但是那小厮基本上已经确定了她的尊贵身份,便也依了,唯唯诺诺的退了出去。
罗亚还跟在旁边,但是云曦染却是没理会他,只是起身,走到那女、奴隶旁边,对着她左看右看,发觉到她的眼神越来越狠戾、越来越恨不得将自己生吞活剥了之后,她清了清嗓子,道:“你生过孩子没有?”
那女、奴隶浑身狠狠一僵。
云曦染点点头,便表示自己懂了。
看样子是生过孩子。
“男孩女孩?”
女、奴隶这才反应过来,浑身紧绷着,眸中汹涌的低气压更甚,她紧紧的抿着唇,不回话。
“老实说,我也不想跟你说话,但是我去年收了个孩子在身边养着,孩子倒是长的和你有几分相像……所以便问一问,没别的意思。”
云曦染站在她面前,却仍是比她矮了半个头,但是气势却是丝毫不减。
“男孩女孩?”她又问了一句。
那女、奴隶的唇瓣依旧抿着,身上紧绷着好似如临大敌。
见她没有要立刻开口的意思,云曦染也不强求。
本来也就是随便的问一问,来个奴隶市场碰碰运气,看看能不能给她找到个惊喜,作为突击蛮夷的突破口。
找到了就算她运气好,找不到那也没办法,就当是出来散散步也好,反正她马上就不在这里待着了,逛街感受一下风土人情也不错。
云曦染慢悠悠的又走回去,看着那一包基本上已经只剩下些许糖块渣滓的金平糖,她对着罗亚一扬眉,吩咐道:“再拿一包出来。”
都怪这糖太好吃,还能勾起她当时和轩辕澈一起出去逛花灯会的回忆,云曦染一个没注意,这一包就下去了。
还好,机智的她当时买了两包。
“是。”罗亚应着,又递给她一包。
“咯嘣咯嘣”的咬着糖,云曦染一口接一口的砸吧着嘴,翘着二郎腿靠在椅背上,随意的看着那桌子上面摆着的一个小册子,里头都写着的是一些奴隶的资料。
她才翻了没几张,忽然,一道仿佛是用着尖锐的指甲在那墙壁上划过一样的声音响起。
“男、男孩。”
云曦染一愣,手中的书下意识的合上。
“大约几岁?”
“三岁。”
卧槽!
莫不成真的是攸宁他娘吧?
云曦染惊得又从椅子上蹦起来,走到那女、奴隶旁边,对上她无神的双眼,冷声道:“我怎么知道你有没有说谎?”
那女、奴隶闻言,忽然扬唇笑了起来,但是那眼眶却是蔓延上泪。
她就着么笑着没说话,云曦染便忽然不想说下去了。
想了半晌,云曦染一咬牙,道:“他娘的,老子管你是不是,就算你是,你也得给我开这个路!”
本来还想重新找个蛮夷人来“引路”,结果这个女人又开始说话了,还一说,就是那么个令她震惊的消息。
付了钱,领了人,这奴隶市场倒是爽快,直接把人打包送到了她住的宅邸。
回去的时候,雪盏老害怕的缩在她身后面,饶是云曦染怎么说,都不敢自己一个人进去陪奴隶待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