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姐是一个很和善的女人,却自带威严的气势,让人会不自觉地服从她的安排,也正因为如此,她才能坐上管家的位子。
从张姐那里得知,江木是今年年初才来这里帮忙的,一开始,她觉得这个跛子干不了什么劳累的活计,所以给他安排了花匠这样一个相对轻松的活。没想到江木做起花匠来,倒也是有模有样的。后来发现,他干什么都很认真。所以她对江木,还是挺满意的。
她竹筒倒豆子一般把自己所知道的事情都说了出来,表现的十分淡定,就算在警察局被盘问,也像是寻常的聊天一般。
她当时一直和江木在聊天,只是中间有出去过一次维持纪律,但根据后来法医的鉴定,安锦那个时候已经死了,所以她作为江木不在场的人证,也是勉强说得过去的。
“江木这孩子还是挺可怜的,被女朋友甩了,心情不好出去买醉,结果摔断了腿,找不到好工作只能来这里做了一个小小的花匠,”张姐惋惜道。
喝醉酒摔断腿?看来他当时一定被安锦伤得很深,刚才他们还不依不饶地盘问,触及了他内心最难越过的那道鸿沟,难怪他会发脾气。
但当时也是例行公事罢了,不管他是不是杀害安锦的凶手,至少他打晕了皖东君这总是事实。有关皖东君的事,穆雨昕和洛秦华都没有问出口,因为他们觉得,即便问了,也得不到他们想要的答案。江木肯定不会承认的,甚至再编几个合理的借口。他们没有心思和他绕圈子,索性不问了。
“也就是说,安锦遇害的时候,江木一直没有离开过花房吗?”
张姐努力回想,手指摩挲着下巴,片刻后才道,“我在的时候他确实没有离开过,不过我中间有事情出去了十几分钟,你们也知道,这种大型宴会总有各种各样的突发事件,我得处理和周旋。不过就这十几分钟,他应该也干不了什么事吧。反正我走的时候他站在那里,我回来的时候,他还在那里,好像都没怎么移动过地方。这孩子也真可怜,年纪轻轻就瘸了腿,以后的日子可怎么过啊?唉,不是我瞎操心……”
显然张姐很是健谈,絮絮叨叨说了很久。穆雨昕全部的注意力都被“十几分钟”这个词吸引住了,这是一个相当关键的线索,张姐并非一直和江木在一起。
安锦就死在通向花房的小径上,来回不过五分钟的路程。江木虽然腿有残疾,但并不是没有行走的能力。如果有心杀人,这十几分钟也绰绰有余了。
穆雨昕低头沉思,张姐说起江木时,就像在说自己的儿子,其实论真实年龄,她比江木大不了几岁,只是江木长得年轻,看起来还像是在校大学生。大概也正因为如此,张姐一直很同情江木,替他可惜。
皖东君在一旁聆听张姐的证词,神情突然变得十分激动。“是他打昏了我,就是他!他凭什么打我,从小到大,还没谁敢这样对我!”他显然十分气愤,一想到自己平白无故挨了闷棍,他就满肚子的气。他一直是娇生惯养的大少爷,哪里受过这种委屈。
他不断强调江木打晕了他的事情,但穆雨昕和洛秦华都没怎么理会他,只是淡淡说道,“我们知道是他打昏了你,但这只是你的一面之词,我们需要证据。”何况打昏皖东君只是小事,找到他杀人的证据才是关键。
穆雨昕现在有足够的理论依据推断江木有重大嫌疑,他有作案动机和时间,差的就是罪证了。如果能找到他杀人的证据,那么这个案子也就水落石出了。而找到证据的关键所在,就在凶器上。
洛秦华低声说道,“那把刀很有问题。”那把崭新的美工刀,也许就是凶器的替代品。按照正常的耗损,美工刀可能会是所有工具里使用寿命最长的。
“没错,我也觉得那刀有问题,”穆雨昕颔首,同意洛秦华的判断。她心中对那把刀的用途充满疑惑,但她也很是清楚,从江木那里一定问不出什么。他应该是早有预谋,准备好一切,设计了一个圈套,就等着安锦君和煜墨往里跳。
不过这样一来,又有一个疑点,江木同安锦的矛盾是显而易见的,但他和君煜墨,又有什么仇什么怨。
君煜墨的朋友里,大约不会有安锦这样的人。那么江木呢,君煜墨和他是否有交集?君煜墨的出身很好,但不会因此嫌弃自己的朋友。穆雨昕很清楚,她家世平凡,却和君煜墨成为了好朋友。或许君煜墨和江木也是认识的。
但君煜妤却否认了她这个看法,“哥哥的朋友我都认识,这个江木和他没什么关系。”
既然是毫无瓜葛的人,那他为什么要陷害君煜墨呢?穆雨昕陷入了沉思,江木有杀害安锦的动机,可是君煜墨同他无冤无仇,他为什么会做出这种仇人相见分外眼红的事?
或许君煜墨就是倒霉吧,才被江木当做了替罪羔羊,除了这个,她实在想不出其他的理由。
只是凶器被江木藏到哪里去了呢?被替换下的旧的美工刀很有可能就是凶器,是被江木怎么处理了呢?
所有的垃圾箱都被翻过了,并没有找到凶器,而且,凶手也不会愚蠢到把凶器直接扔进垃圾箱。
穆雨昕心中着急,警方不能长时间把所有人都控制在庄园里,他们必须尽快找出凶手。否则的话,一旦有人离开,就意味着凶器也会被带离,那么,再想破案,就遥遥无期了。
所以穆雨昕当机立断,决定再次返回重新查找一番,也许凶器始终就在那里等着他们。她有强烈的预感,一定能找到凶器。
皖东君悄悄在她耳边说道,“我觉得江木就是凶手,我之前看你的书,也因此学到了一些推理的本领,你不会连你的读者都不相信吧。”
他神情激动,穆雨昕却冷静地回答道,“要是看我的书就能破案,那这个世界还需要警察做什么?”
皖东君一时语塞,半天说不出话来。
穆雨昕转身就走,这一次,她不想再带着冒冒失失的皖东君了,只要有君煜妤和洛秦华就够了。
穆雨昕、君煜妤还有洛秦华一起返回庄园第一案发地点寻找作案凶器。这不是一个轻松的活,却是现在不得不做的事。
如果不尽快找到凶器,那么江木,或者他不是凶手,而是另有其人,就会带着凶器逃之夭夭。这不是大家乐于看到的结果,所以现在唯一的办法就是用尽所能找到凶器。
明明今晚的天气不算炎热,可穆雨昕的额头上还是冒出了细密的汗珠。她脸色苍白,轻声喘气,显然已经劳累不堪。她长时间穿着高跟鞋,哪怕没有跳舞,就这样站着,也很累。
但她还在尽自己所能寻找凶器,努力还君煜墨清白。直接告诉她,凶器一定还在花房里。
江木既然没有离开过花房,那凶器也不会离得太远。她仔细翻找,目光如炬。
见她强撑着身体,君煜妤有些心疼,穆雨昕可是她的偶像,她见不得偶像受苦,“雨昕姐,你是不是累了?要不你休息下,找凶器的事,就交给我和洛秦华吧。”
君煜妤还不知道穆雨昕为了赴宴的事,赶了好几个通宵的稿子,否则肯定会埋怨君煜墨的。
穆雨昕摇了摇头,示意自己不累。事实上,她已经有些心力交瘁了。她硬撑着说道,“我没事,还是破案要紧。凶器说不定就在我们遗漏的哪块地里埋着呢。”说完这句话,她自己先是一愣,在土里埋着?或者,真在土里埋着呢。
她拍了拍脑袋,想起自己之前在花丛里翻找的行为,真是愚蠢至极。凶手也不会那么傻,把凶器丢在太过明显的地方。她怎么早没有想到,白白浪费了那么多时间。同时她也很庆幸,幸好现在想到了这一点,看来还不迟。
只是,要翻找土地,是一项大工程,一片片寻找,实在太麻烦,而且也没那么多时间了。可是不一点点的寻找,又要怎样确保不会遗漏目标呢?
“对,泥土翻动的痕迹。”
穆雨昕眼睛忽然一亮,嘴角勾起好看的弧度。没错,通过泥土翻动的痕迹,是可以看出区别的。
她仔细查找,不放过一丝线索,这附近的土壤并没有被翻动过的痕迹,她找了很久,甚至有些绝望,她并不清楚,是否会一无所获。如果真的一无所获,那她要怎么办?这是她预想过的最坏的结果,但她并不甘心接受这样的结局,她一定要找到凶器,证明君煜墨与此事无关。
抱着这样的信念,她继续寻找,只是连续的劳累,令她头晕目眩,险些晕过去。好在君煜妤和洛秦华此时背对着她,没有发现她的异常,否则一定不让她继续找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