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练过武术吗?“
张良直接开口问了。
欲速则不达,然欲进比冒险,不能一味死守。
迂回之术,太过麻烦,太费时间。而且,他实在没有任何退路。
再往后,他们就是从未认识的陌生人。
既然如此,不如往前走一步。
这样很冒进,极有可能会再度引起她的反感,甚至打草惊蛇。
但是,就算打草惊蛇,他也得先挥出这第一棍才行。
无论仇怨,得先有牵连。
姚槿玄被他这样突然又冒失地发问,不禁一愣,倒是没有生气:“武术?”
“比如轻功啊之类的武术。”张良问道,问都问了,就好好地问到底。
若欲懂之,必先近之。若欲近之,比先悦之。
他不想悦她,因为她无容,因为也没必要。
所以直接就问了。
但愿她,是豁达的人。若当场发火,他就放弃好了。
他可以去做别的事情,把资金筹够,然后去做那些事情。
也不必在这里空耗时间。
前次去的楚国,见到项梁,说是可以帮他寻找韩国流亡的王室。
时间都约好了,可惜正逢秦军东进。
也不知道,会生出多少变故。
他这次回来,时间真的并不多,想去楚国军中,助项氏一族,击退秦军,然而被拒绝了。
说是项氏已然被楚国王族猜忌,外人再入,无论胜败,都会引起更大的祸端,所以他只能草草归来。
即便没有亲临战场,那边也没有传来更新的消息,他几乎能断定,楚军怕是讨不了好。
若非那位扶苏公子,出了些意外,恐怕……
若他昨日,向那位扶苏动手,恐怕秦军会生巨变。
可是……
有人秘密告诉他,整个秦国,他动谁都好,就是不要伤害那位公子。
听说,此人仁慈。若是终究没有人能阻止秦国一统六国,那么他们自然期待,被统一的六国遗民,能有幸遇到一位仁慈的未来君主。
那个扶苏,就是这样的人选。
切……张良觉得这样的期待,无疑是把万千的百姓,放在一个不确定的悬崖上罢了。
六国被征服,终究免不了的国破家亡。
再施以仁慈,意义究竟在哪里,又有多少用处?
“轻功?”姚槿玄听着那两个电视里武侠片才有的词,虽然从这张良的嘴巴里说出来,也实在觉得荒唐极了。但是看张良的表情,有些认真,不像是开她玩笑。所以就认真回答道:“你的意思是,我跑得很快?”
“是,女子很少有跑这么快,但是平日走路都没有声音的。”张良说道,一双俊眸直直地看着姚槿玄的反应。
姚槿玄见张良突然直直地看着自己,觉得有些尴尬,便把眼神微微移开了些如实回答:“我们那里的女子,比我跑得快的有很多,这个不需要特别练习。走路没有声音,是因为我之前做事,还有家教的关系,我走路,一直很轻。”
首先,她不习惯别人这样认真地看她。感觉像是……被过度地关注,带着复杂的期待。
这种感觉,就是猎物吧?。
虽然,她从未打猎,但是有种被瞄准的不安全感。
只是,她并不是贸然害怕退缩的人。
没有任何危险,比你自己害怕更危险。
行医如此,做人如此。
这是她三岁的时候,爷爷就跟她反复强调的家训。
也不知道,家里为何会有这样的家训,但是她记住了,并发现很有用处。
因为后来,她就上幼儿园,跟别人相处。
她一直被认为是异类,因为她不玩游戏,不唱儿歌,不被同学接受,不被老师喜欢,年龄越大这样的问题越尖锐。
甚至到了很宽松的大学,没有老师会那么关注的状况下,那些男生,都在背地里给她取了各种外号,很难听。
甚至心理学的学生,把她列为研究的课题样本。
她都没有害怕过。
她有一身的逃脱本领,被别的女生围堵时,她能安全地走掉。一群人上来时,她抬腿就踢跑最前面最凶狠的那个的麻穴。
第一个人倒下了,后面的人就吓到了,然后就慢了,她就趁机走人。
她不懂得,她没有伤害任何人,不过是跟他们不一样,就受到这样的待遇,而且是很多年。
她甚至怀疑,那样的家训,其实就是为她而设定的。
她有问过爷爷,是不是她自己的问题,她是否需要,跟那些人做朋友,让紧张的同学关系得到缓解。
爷爷的回答是:“如果你愿意,你可以试试。“
她试了,可是好难。
她没有办法跟那些学生沟通,他们喜欢的,她不喜欢,她喜欢的,被他们嘲笑。
这样,比关系冰冷,甚至被孤立被攻击还麻烦。
所以她依旧做回自己。
讨好别人很难,不如取悦自己。
爷爷说,他们姚家的人,出生和成长,总会遇到各种伤害。
别人也一样。
只是他们的难处,别人无法经历。没有幸或者不幸。
唯有坦然面对和成长,不要害怕。
于是长久以来,再突入其来的伤害,就算她不能反击,但是也知道怎么躲避伤害。
张良的问题,应该是他早就想问的问题。她不知道他的目的,但是回答了,也不会让他更加讨厌她吧?
所以她就如实回答一半。
另外一半,她是无法细说的。
那两千年的时间缝隙,就算在科技先进的现代,也不能很好地解释,更何况是这个时候?
听说,秦国的军队出征,都要让太常什么的巫官占卜一个吉凶,才能出征。她这样的身份,若是被人知道了,恐怕跟怪物没什么两样。
这位相门公子,恐怕也会觉得她根本在说谎吧!。
真话就是要符合事实,符合别人期待的事实。
“你们那里的女子?”张良见她回答了,而且如此坦然,就知道自己这一步是完全走对了。她果然是可以直接问问题的人,太好了。于是便趁机再次追问:“你们那里,是哪里?”
对于张良突然对她如此感兴趣,让姚槿玄有些诧异。他的眼神,明显地更加兴奋。她不喜欢这个张良,也不喜欢他过度关注和兴奋的眼神,并不是昨天的私人恩怨,关键的问题是,他的样子,似乎并不打算接受一般的表面答案,而她自己又不方便说得太详实,正不知道如何回答的时候,岳士观醒了。
”子房,你在追槿玄吗?“
这岳士观一出口,就让两个人的眼睛几乎把眼睛撑破了。
”岳兄,你在说梦话吗?“张良纵然早习惯这人信口开河,所以还非常地镇定。但是有些微微的气他的介入,太不是时候。而且他说的话,让他不能更进一步。
搞不清楚他是在帮忙还是捣乱,但是他说的内容,却离事实太远,分明是鬼扯。
然而姚槿玄,没有任何表情。
张良还未再度开口解释,他问她那些问题的目的,岳士观已经先一步开口对槿玄说话了。
”槿玄,你喜欢子房吗?“
姚槿玄抬眼,看了看岳士观惺忪的眼睛,虽然已经醒来,但是并非十分清醒。
说真的,她也很想问:”老板,你是不是在说梦话?“
”喜欢,从何说起啊?张公子与我,哪里需要说到这两个字。“槿玄回答道,她喜欢说事实,除了身世,对于岳士观,她没有什么需要闪避的。
”你是觉得太突然了,是不是?“岳士观揉了揉自己的眼睛,突然坐得直直地,一双眼睛来回地看了看这两个人:”我也觉得有些突然,你们虽然早就认识,可是这一年多也不见你们有什么接触。可是昨天张良却饭都不吃,跑出城去救你。现在,又问你是哪里人,这明显就是在追你嘛!呵呵呵…………“
岳士观笑得很突兀,又突然收住:”这样,如果你喜欢他的话,我可以当你们的媒人。但是,要给红包哦!“
张良翻了个好大的白眼,起身,往外走。
”你去哪里啊?你是不是害羞吗?这有什么好害羞的?你这样东问西问的,要问到什么时间啊?我替你直接说了,多好啊!诶,你别走啊,槿玄还没说喜不喜欢你勒,你走什么走?你去哪里啊?你不是在我这里工作吗?“
岳士观 的声音,一路一直跟着张良的背影啰嗦,直到看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