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沐文看了她一眼,淡淡的说:“放心吧,苏家没那么传统,床单是我找人清理的。”当然那个消息是他放出去的。
看着他沉定的脸色,夏知予的心这才放了下来:“你要出去吗?”她看到苏沐文在换衣服。
“嗯,你也换。”床上已经放着夏知予自己的衣服,她的行李已经在昨天神通广大的出现在自己跟前。
“去哪里。”
“去了不就知道了。”他头也不回,一件件往身上穿着衣服。
夏知予撇撇嘴,不敢耽搁,也去换了衣服。铁灰色的西装,衬得他整个人玉树临风。夏知予拉开门,就看到他昂然站于房间中央,手上拿着手机,脸色凝重,看到夏知予,便说:“好,我马上过去。”
他的紧张感染了夏知予,也让她不安起来。
“边走边说吧。”苏沐文自然的拉起夏知予的手往外走去,丝毫无扭捏和不妥之感。一切都是那么自然。
跨出门槛的那一瞬,夏知予感觉全身的毛细血管都张了开来,血液似乎都通畅了。回望这座气势宏伟的高宅大院,真正是门里门外两重天。
在里面穿旗袍,知性优雅的不像自己,在外面想怎么穿怎么穿,真正的自由,一道门,隔成了两个世界。
她不禁感慨:“出来真他妈的太爽快了。”她笑容明媚,堪比正午的日头。
而苏沐文则一脸奇怪的看着她。
夏知予吐舌:“看什么看,没见过人说脏话啊,我告诉你啊,别惹我,我骂人的本事高着呢,哼,只是平常不轻易显山露水而已。”
苏沐文被她的话逗笑了,要是平常有人在她面前说一句他妈的,他早已反感至极,但不知为何看着她欢愉的笑脸,觉得这话也不是那么粗鲁和难听。
“还愣着干什么,不是要跟我说事情吗?赶紧的上车。”
话虽如此,但是上车之后苏沐文却没有多少时间与她交谈,即使说了,也不过三两句话,他的手机就响。
夏知予蹙着眉,车子往市区而去,不过从他们的交流中,她也听出了一些端倪。苏沐文的医院有事情。
上次柳若凌说的你会为此付出代价的这句话猛的从她的脑海里蹦了出来,心眼瞬间提了起来,等到一个空挡便迫不及待的问:“苏沐文,是不是柳若凌做了什么?”
苏沐文一个侧目,打量夏知予。
夏知予急了,攀附着他的胳膊:“你看我干什么啊,你说啊,是不是柳若凌做了什么?她真的生气了,所以报复你?”
“你在关心我?”
“废话,说到底这件事情都是因我而起,要不是当初我刺激了她,她也不至于做出这样的事情来。”夏知予忧心忡忡,“一看就知道她不是个善茬,哪里会那么容易善罢甘休,那现在要怎么办?”
“你连出了什么事情都不知道就问要怎么办。”苏沐文看着他的样子,原本紧缩的眉头慢慢舒展了开来。
夏知予脸一红,气恼的锤了他一拳:“都什么时候了,还开玩笑。”
“我可没有跟你开玩笑。”苏沐文嘴角也慢慢露出笑意,缓和了原本紧张的情绪,仿佛因为她的几句话,一场棘手的危机已经过去。
“那到底出了什么事情。”
“也没什么。”苏沐文嗤笑的回答,“有病人告我收获贿赂,报了警。”
“什么?收贿?”夏知予问,“他干什么要诬陷你。”
苏沐文挑挑眉:“难道你不认为我真的收了?”
夏知予翻了个白眼:“你要是想收还能混到这地步吗?”
她根本不知道自己的三言两语的确在这一刻温暖了苏沐文的心。虽然医院的不少同事都相信他,可是没有一个人能比她的心带给他更多的无言的感动,这样毫不怀疑的毫无保留的信任,让他愧疚。
“如果,我说如果我真的收了呢。”苏沐文目不转睛的盯着她。
夏知予一顿,看着苏沐文的眼睛,突然,她伸出手,掌心平摊在苏沐文的跟前。
“干什么。”
“你不是收了钱吗?我是你老婆,把钱拿出来补贴家用。”她一副理直气壮的样子,“有钱不是应该大家一起花吗?”
温暖从心扉向四肢百骸蔓延,笑意终于抵达眼底,苏沐文呵呵笑了,手掌用力的在夏知予的手心一拍:“要钱没有,要命一条。”
一掌重重的落下,拍的夏知予手心发红,幸亏是绿灯了,苏沐文赶紧开车,夏知予才不得发难,但是捧着手心依然气鼓鼓的:“哼,小气鬼!”
苏沐文用余光扫了她一眼,从一边的驾驶座上拿了一张卡递给她。
“什么东西。”
“家用。”他平淡的语气好似跟自己无关。
“家用?”夏知予吃惊的不知说什么。
“你不是说是我老婆吗,有钱大家花,这是我的私人账户,现在就是你的了。”
“不会吧。”说不震惊那是假的,看着那张工商的银行卡,夏知予眨了眨眼。
“拿着啊。”苏沐文索性将银行卡放到了她的手上。
一般的女人都会对自己的老公说,我的是我的,你的还是我的。这是一种关于女人的骄傲,因为确定他爱她,所以可以肆无忌惮的行驶自己的权利。
然而对夏知予来说,这完全是一种全新的体验。
这是第一个给她钱的男人。她在最懵懂的时候就这么懵懂的嫁给了她,一切都像是做梦,她也一度以为第二天睡醒了梦就醒了,他们依然各就各位各自忙碌着像两条平行线没有交集,可是事实上,现在他们就像两股麻绳,已经紧紧的拧在一起,牵牵扯扯,剪不断理还乱。至少在如今这个时候,他们已经是一体的了。
未来的路她没有想过,甚至下面要怎么走她都不知道。苏沐文似乎是她唯一的依靠。
她想很有骨气的将银行卡丢还给他,很有骨气的说:“不用,我有钱。”
不过最后,她拿出钱包将银行卡收了进去:“那我就却之不恭了。谢谢你啊,老公。”她无意识的一句话脱口而出,整个车厢便陷入了沉默,夏知予的脸刷的红了。
苏沐文先回过神,咳嗽了一声,却说:“客气。”这点夏知予还是很可爱的,很大方,一点不会扭扭捏捏,该拿就拿,该吃就吃。用他的钱,住他的房子,享受他的呵护,这是她该得的。
夏知予的脸都红到了耳根子,真想抽自己两个嘴巴子,最后她硬着头皮抬起头,像只高傲的白鹅。
看的苏沐文暗笑:“你脖子不累吗?”
“我乐意。”
苏沐文终于摇头失笑。
夏知予还想说什么,医院已经到了。
苏沐文对她说:“你在车里等我一下,我去去马上来。”
夏知予心神一凛,反口叫住他:“我可以跟你一起去吗?”
苏沐文扶着车门,愣了愣,摇头,语气温和道:“你还是别进去了,在这里等我。”
跟上一次出差去的语气一模一样,绵软而温柔,夏知予咬了咬唇,缩回了车子,脸更加不争气的热起来。
苏沐文跨进医院,陆湛明便迎了上来,满脸着急。
“沐文,你总算来了。”
苏沐文点点头:“人在哪里。”
“在会议室,不过警察也来了。”
“知道。”苏沐文打了个电话,很快,两名西装革履的中年男人就出现在他的视线内,熟稔而稳重的打招呼,“沐文。”
“秦叔,你们来了,那我们上去吧。”
会议室的气氛很凝重,对于苏沐文的姗姗来迟,警察已经失去了耐性。病人家属正一派得理不饶人的架势等着苏沐文的到来。
柳正民身在首位,柳若凌脸色憔悴的坐在旁边。
苏沐文推开门,所有人的目光都不约而同的集中到了他的身上。
医院收红包其实已经成为医院的一个潜规则,不说则已,一说就像是牵一发而动全身,可大可小。
柳若凌像是抓着最后一点机会死死不放,这是最后一张底牌,输不起。然而看到苏沐文身后跟着的人时,呼吸一窒,下意识的抓紧了红木桌子的边缘。
“你就是苏沐文?”警察看到他的气势,不由得一愣,然后口气不善的上前询问。
苏沐文有礼的点点头。
“有人控告你收获贿赂,现在要麻烦你跟我们到警察局走一趟。”
“就是这位先生吗?”苏沐文将目光投向为首的一个矮胖黝黑的男人,他皮粗肉厚,嗓子大得很,一看到苏沐文便骂骂咧咧的,然而一接触苏沐文的目光他却感觉说话都有些结巴不利索了。
“少废话,回去再说。”一名警察上前想要带走他。
苏沐文身后的秦叔快一步挡在苏沐文的跟前,面带笑意却语气森寒:“我是苏先生的代理律师,在你们拿不出足够的证据之前我想你们是无法带走他的。”金边的眼镜衬得他的斯文,强硬的语气却没有丝毫转圜的余地。
“证据?”警察反应过来之后便指着病人家属和柳若凌说,“人证物证都在那里,现在是铁证如山,天王老子也救不了你。”
“是吗?”秦叔的目光朝柳若凌射去,竟看得她瑟缩了一下,要不是强撑着,恐怕早已倒下,“柳院长,柳医生,我可以单独跟你们说一句话吗?”
柳若凌兀自镇定着,眼睁睁的看着秦叔一步步靠近她。
苏沐文与秦叔和他的助理握手告别,身后的警察悻悻然走了,既然局长都下了命令,他们焉有不走的道理。不过看苏沐文的眼神却更加鄙视了,敢怒不敢言。他们还是刚加入警队的新警员,还没有体会到现实的黑暗与残酷,满怀一腔热情与正义希望为民除害除暴安良,苏沐文相信再不过了多久,他们便不会是这样的态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