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他不在乎,径直朝停车场走去。
电梯慢慢下降,医院的电梯总是特别忙碌的,几乎每一层都要停顿一下。所有的医生和护士都是苏沐文的,看到了难免打招呼,幸好苏沐文本就是那种沉默又不苟言笑的人,不用花时间寒暄应付,现在他最想的,就是赶紧回到车里,说不定那个女人已经呼呼大睡了。
想到这里,原本的郁结豁然开朗,笑容也跟着大了起来。但是电梯在五楼停住的时候,他偶然一抬头,却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在转角处一闪而过。眼瞅着电梯门马上要合拢,他赶紧按开门键,为时已晚。只好跟着电梯继续下去。四楼的时候停了,他想了想,出了电梯爬楼梯又回到五楼。
夏知予扶着宋墨凡的胳膊到一边的位置上坐下,又问:“墨凡哥,你感觉好点了吗?”
宋墨凡脸色苍白,嘴唇毫无血色,扯出一抹虚弱的笑容:“我不碍事,你先去忙吧。”
“不行,我留在这里陪你,留你一个人,我不放心。”夏知予看着他的面容,难过的摇头。
“刚才医生不也说了,没大碍。”
“还说没事,这几天你到底多了多少酒,怎么会差点酒精中毒这样严重!”说着夏知予就感觉紧张起来,“要是胃出血怎么办。”是因为她吗?才把他搞成这样。
“别自责,真的不关你事。”宋墨凡看着近在咫尺的容颜,想伸手,最后又如衰草般颓然放下。
“对不起。”
“真的不关你事。”宋墨凡强颜欢笑道,“主要是这几天应酬太多了,对了,苏沐文呢?”
“他有点事情去忙了。”
“哦。”看着夏知予手上精致的戒指,那冷硬的光芒刺痛了宋墨凡的眼睛。
夏知予也注意到了,这是章文慧给的,结婚那天戴着的,她忘记拿下来了。此刻却再也解释不清,即使再多的解释,也是徒劳。
“你怪我吧。”夏知予叹了一口气,“墨凡哥。”
“傻丫头。”宋墨凡揉了揉她的碎发,“好了,真的别自责,就算我们……只是普通朋友,在我心里,你也是独一无二的。”
夏知予心里酸涩不已,紧紧抓着他的衣服。
宋墨凡一抬眼,就看到萧如站在不远处,手上还拿着药。
夏知予则望向另一边,看到苏沐文站在那里,愣了愣,当即飞快的站了起来。
萧如与苏沐文也彼此发现了。她摆了摆手上的药,施施然朝宋墨凡走去:“药我拿好了,可以走了。”
“谢谢。”宋墨凡对她道谢。
萧如自然的扶起他的胳膊:“跟我还客气什么,走吧,医生说你需要多休息。”
倒显得夏知予多余了,她收回目光淡看着萧如,点点头:“那你们早点回去休息吧,我也要走了。”
苏沐文没有过来,只是看着夏知予一步步回到他的身边。然后他揽住她的腰,朝宋墨凡颔首致意,便离开。
夏知予想回头再看一眼,因为他感觉的到宋墨凡还在看她,可是她强迫自己没有回头。既然决定了,就坚决不能回头。
“你的事情处理完了吗?”她重新收拾心情,面对苏沐文。
“嗯。”他淡淡的应道。
“哦,其实我刚才是进来上厕所的,没想到就遇到了他……”那时候她也有过犹豫,到底要不要上前扶他一把,而且她也不知道萧如也在,所以最后感情战胜了理智。最后才演变成这个模样。
“你不需要跟我解释。”他的回应冷淡的让人心寒。
夏知予咬了咬唇,抬头看着他俊朗而线条分明的侧脸,此刻却未免显得太过僵硬。
气氛又陷入了僵局,那么骄傲的两个人,谁也不愿意轻易低头。
苏沐文一瞬间感觉心情很烦躁,将车开回了苏宅。就在夏知予下车后,他又突然启动车子,绝尘而去。夏知予望着他的车尾,踉跄了一下,差点摔倒。
他从后视镜看到了她震惊的神情,再多的,就看不到了。
“少奶奶,你回来了。”她才转身,杨叔就开了门,恭敬的问候,称呼听得夏知予头皮发麻。
“杨叔,早就跟你说过了,你直接叫我知予就可以了,别这么叫我,我不习惯。”杨叔一家世代跟苏家人生活在一起,早已融为一家人,但是在杨叔心底,始终恪守着尊卑有别,这扇门内外是两个世界,没有跨出去,就必须守规矩。
夏知予见无效,索性放弃了随他去。
他也看到苏沐文的车子来了又走,不过没有多嘴问一句。夏知予问:“家里有人吗?”
“老夫人在,老爷和夫人出去了。”
夏知予淡淡的哦了一声,原本想去跟苏老夫人打声招呼,不过杨叔说老夫人在诵经,一般不见人。于是夏知予放轻脚步一转,回了自己的房间。
如果真的可以时光飞逝,她一定不会怀疑自己真的穿越到了古代。已是隆冬时节,荷花未开,所以看不到初夏时节菏池的花箭粉红嫩白婷婷玉立的情景,但是绿叶如团扇。尤其在这样醉人的午后,真的沁人心脾。
没有人打扰,整座宅子安静的像世外桃源,戴上耳机,听自己喜欢的音乐,真是人生一大享受。
让QQ自主随意播放,听到刘若英的《后来》,后来,我终于在眼泪中明白,有些人一旦错过就不在……
她又想起了宋墨凡。一个结束了她少女情怀的男人。幸福还没有开始,已经凋零。但是错过了,就没有再重来的可能。
她看《泰坦尼克》,看《安娜与王贵》,看一切过去大学时代看过的荡气回肠的凄美电影,年少的梦,年少的热烈,在现实面前都像纸屑,轻轻一碰便了无痕迹。
后来,她又斗地主。
苏沐文什么时候回来的她并不知道,只知道站起来的时候因为坐的太久双腿发麻所以身体不受控制往旁边摔去,幸好一双手及时扶住了她。
她倒抽了一口气,看着苏沐文:“呵,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在你斗地主斗得天昏地暗的时候。”他的话让夏知予面有难堪,讪讪的接不上,同时她也认为苏沐文这样的人是绝对不会苟同这些幼稚无聊又浪费时间的游戏的,所以在他还没发出讽刺的笑意之前,只好立马关了界面。
“那你回来了也应该跟我说一声啊。”夏知予半嗔半怒,眉目间自有一股淡淡的风情。
苏沐文稍一瞬,已经岸远沙平:“叫也叫了,难不成还揪着你的耳朵喊?”
“那只能说明你声音太小。”
苏沐文也不跟她计较:“穿鞋。”
“还要出去?”
“不用,就在家里,有点事情。”
夏知予没想到苏沐文说的有点事情会是这么大的事情!居然是办理结婚手续!
这民政局的同志难道晚上不下班?还义务给他们加班加到家里来?这叫什么事啊。
古朴的沙发上已经坐着上午在医院见过的两位律师,事后夏知予才知道这是苏家的专用律师,在业界声名斐然。而做在他们对面的,就是民政局的同志了。还穿着工作服,正襟危坐,一点不像办理结婚手续的人。
全家都到齐了,只等着苏沐文和夏知予落座。
坐下后,苏老夫人直奔主题,介绍各人。
了解完情况后,夏知予点点头。
民政局的同志拿着相机给他们拍照,但是坐在一起的时候,夏知予四肢僵硬,笑得比哭还难看,苏沐文则一脸面无表情,像别人欠了他几百万似地。
所谓皇帝不急太监急,苏家人各个在旁边替他们捏把冷汗,但是这照片就是拍不好。来回折腾一番后,总算有一张能看看。
最后定下来的这张效果也差强人意。他们本就不是喜欢拍照的人,有什么办法。
随后又拿出户口本,夏知予的户口本是杨美方拿过来的,完了再送过去就可以,这样走了一遭,从此这个本子上便要除去一个人,换到另外一家了。眼看着民政局的同事迅速走完一切程序,最后苏沐文又煞有其事的掏出二十八块钱递给他们,换来一个鲜亮刺目的红本本,夏知予的心没来由咯噔了一下。
记得有个朋友的签名曾经写过今天我们都二八了。当时她不明白,还傻傻的跑过去问,知道这是领证的意思,觉得结个婚也太便宜了一点。
可是现在事到临头,却觉得这本结婚证远远不是二十八块的问题,这背后代表的意思,实在是太多了。婚姻不单是两个人的结合,还是两个家庭的融合。
办了酒领了证,他们就是合情合理合法名正言顺的新婚夫妻了。她开始后悔这个决定是不是太草率了。毕竟拿一辈子的婚姻开玩笑,太过儿戏。然而已经走到这一步,再也没有后悔的权利了。不管怎么说,她也算是半个小少妇了。
想到小少妇,就想起早上苏沐文对她的戏弄!她忍不住投过去怨怼的一眼,看在别人眼里却像是眉目含春,含情脉脉,别有一番韵致。
不过不等她有过多的遐想,秦律师拿出一份早就准备好的文件,瘫在她和苏沐文的面前,一式三份,像签合同。
也可以说这就是合同,只是这契约以婚约为纽带,以时间为代价,以岁月为依托,需要爱浇灌,需要耐心守候,需要彼此谅解信任与扶持。
秦律师将黑色水笔递到她的面前,夏知予还想仔细看看,毕竟老师从小教育我们合约不能随便签,尤其是这样的卖身契,但是苏沐文却看也不看,直接刷刷刷签下了自己的大名,气势磅礴,字如其人。于是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到了夏知予的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