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他们二话不说进屋便搬东西,玖然立即明白了他们的来意:“住手,快住手!别搬了!”
“呦!玖然姐姐还在呀!”
落桐扫了一眼玖然,然后圆圆的大眼睛看着忙碌的下人们,拖着一副怪怪的腔调朗声道:“咱们家小姐说了,苏小姐既然不在了,那她屋里的东西也便用不着了,不如搬到咱们小姐屋里去,一来这么好的家具什物放着不用倒可惜了,二来咱们小姐正缺些桌椅摆设,还没来得及买,这样一来也省的买了,为咱苏府,哦,不对,为我们苏府节省了多大一笔银子啊!”
不等玖然说话,落桐满眼含笑望向玖然,抿着嘴笑着说:“至于玖然姐姐,主子的东西肯定是不会留下来给你用。如果你能跪下来好好求求咱们小姐,或许咱们小姐还能怜悯你,给你份粗使的活计干,也免得被赶出府去了。”
“你……太张狂了!除非你们从我身上踩过去,否则休想搬走这屋里的一件东西!”玖然素来文雅淡定,出了这样的事她也少不得气得满脸通红,却说不出一句狠话来了。
“不用管她,继续搬!”落桐见下人们略有迟疑,发起狠来。
“老身还没入土呢!谁这么大胆子在这里捣乱!”苏母精神抖擞,声如洪钟,快步向这边走来,身后跟着一大群丫鬟随从。
“老……老夫人!”看到苏母,落桐霎时间便没了刚才的嚣张气焰,吓得一下子跪在地上。
“去,把唐筱雯叫来。”伊影吩咐身边的一名唤作逐风的侍婢。
“你口口声声跟我说我们还没有走入绝境,为什么不见你有所行动?”苏炫略有不悦。
“爹爹莫要着急嘛!织下天罗地网可是需要费时间、费心思的事,凭女儿一个弱女子怎么能这么快完成?”唐筱雯幽幽地说。
“你想怎样?”苏炫奈何不了她。
“你帮我!”唐筱雯狡黠一笑。
“怎么帮?”
“其实也没什么,只是在奶奶面前替我说几句好话便是。”唐筱雯悠闲地捏了一块桂花糕,轻轻放到嘴里。
“伊侧妃有请!”来人通报。
“就说我即刻便到,你先回去复命吧!”唐筱雯不耐烦地说。
“侧妃说了,让您当下便去,她正在弦月阁等您呢!”逐风没有半分要离去的意思,而是弓着腰低着头恭恭敬敬地站在原地等候。
“爹爹,我去去就来。”唐筱雯说完转身跟在逐风后面向外走去。
一提弦月阁唐筱雯立即想到伊影一定是恰巧撞见了落桐搬走弦月阁东西之事,嘴角不禁扬起了一抹得意的微笑。
但令她想不到的是苏母竟也在,而且脸色不甚好看。
“苏老夫人不是病倒了吗?这会子应该躺在床上的,怎会在这里?”虽然心里疑惑着,但唐筱雯并没有开口问出来。
伊影正站在苏母身后不远处,见唐筱雯来了只是冷冷淡淡地说了句“妹妹来了”,便没了话。伊影此番举动着实让唐筱雯不安。
唐筱雯也不去理她,而是亲昵地走到苏母面前柔声说:“奶奶!”
唐筱雯知道老人家怕寂寞,在苏若晨离开的这几天里,唐筱雯日日去苏母房里送点心,跟苏母话家常,苏母对唐筱雯的态度也日渐缓和了下来。苏母对唐筱雯的照料也挺受用,凡事都对唐筱雯睁只眼闭只眼便过去了,唐筱雯犯点小错也不去追究。
然而,令唐筱雯不解的是每当遇到苏若晨的事苏母便如保护幼鸡的母鸡一般炸开了毛,随时一副备战状态的样子。
“跪下!”苏母厉声道。
“啊?奶奶……您怎么生这么大的气!”唐筱雯装出一副可怜兮兮、毫不知情的样子。
“跪下!”苏母提高嗓音,重又讲了一遍。
唐筱雯立即识趣地跪在苏母面前,低下头来诺诺地说:“雯儿知错了,听凭奶奶责罚。”
“你有何错?倒是老身偏心,连件家具什物都舍不得给你!”苏母看都不看唐筱雯一眼。
“雯儿不敢,雯儿回去定会好好管教落桐!”然后回头对一边跪着的落桐怒骂道:“你这个不长眼的!惹怒了奶奶,还不赶紧过来向奶奶认错!”并趁机向伊影使了个眼色。
“老夫人饶命!落桐再也不敢了!”落桐跪着爬到苏母脚下,哭着说。
伊影看见了唐筱雯的暗示,只是装作没看见。此时苏母也沉默起来,场面陷入了尴尬的境地。
“单凭落桐哪里有这样的狗胆!”三皇子闻讯赶来,“定是有人背后指使。”
“说吧,谁在背后指使于你?”伊影不顾唐筱雯剑一般凌厉的目光问了出来。
“这是苏府的家事,三皇子和伊侧妃不便过问吧。”苏炫也带着下人赶来,虽然之前遭受重创,一直萎靡不振,但自入冬以来,他气色却很快好了起来。此刻他面色凝重,带着一贯的威严。
“爹爹!”见苏炫来了,唐筱雯松了一口气,不过面儿上的戏还是要演足的。
“爹爹可要为雯儿做主!”唐筱雯梨花带雨。
“娘亲,雯儿素日并不刁蛮,或是一时糊涂,迷了心智也未可知。其次她只是对下人疏于管教,又不是什么大错,念她还年幼,再给她个改过自新的机会吧!”苏炫给唐筱雯求情。
“对,爹爹说得对!这都是落桐自作主张,雯儿是冤枉的啊!”唐筱雯见机立即为自己开脱。
“哼!”苏母冷笑一声,“真是好儿子,竟说起母亲的不是了!你说她素日乖巧,便是怪娘亲偏偏赶上她这般无礼?”
“儿子不敢!”苏炫对苏母不敢有违逆之心。
“二皇子到!”
“救兵来了!”龙月杰笑着对伊影说。
“你可认得此人?”龙日翔将一位年过四旬、留着长须的人带到唐筱雯身边。
“杨御医?”唐筱雯惊道,心中闪过一股浓重的悔恨之意。杨御医毕竟不是自己的心腹,自方若涵离世之后她就该除去他,只恨当时听信丫鬟之言,留了他一命,以免打草惊蛇。
“都是落桐那个贱丫头多嘴!”唐筱雯想着,恨恨地望向落桐。
落桐被唐筱雯一看头更低了,身子抖得像个筛子。
“说吧,你都知道些什么!”二皇子见杨御医不说话便催促道。
“方侧妃触壁那日,那碗止血的药是老朽开的方子,并且是老朽亲自煎了,最后仍是老朽亲自端到方侧妃面前看着她饮下的,方侧妃因失血过多而离世,若追究起来老朽必脱不了干系,于是老朽便思索哪里出了差错。”杨御医摸着花白的胡须,一边回忆一边说道,“老朽自己定不会往药中加不该加的东西,否则不但砸了自己的招牌,断了自己的前程,弄不好怕丢了性命也未可知。让老朽百思不得其解的是即便不算老朽从医多年对自己的医术绝对有信心,即便是刚来太医院的新人,对开此等单纯止血的方子也断不会出差错的。”
见众人不发一语,杨御医接着说:“细想下来,怕是只有老朽煎药时离开了片刻,使得贼人趁机在药里动了手脚。”
“说来也怨老朽在看护苏小姐的间隙,忙里偷闲,让落桐姑娘给老朽泡了壶茶,多喝了几杯。”杨御医自责。
“是老朽失职,将药端给方侧妃时一时疏忽没有再确认一下药物的成分。
“接着说。”
“老朽查了一下档案,发现只有方侧妃近段时间内取过此药。如此便讲不通了,方侧妃怎会加害自己?”
“是的,我问过方侧妃身边的贴身侍女默瑛,她可以作证,她将药拿来之后便给了唐小姐的婢女落桐。”龙月杰接着说。
“是的,此事千真万确。侧妃是被人害死的。奴婢不敢隐瞒。”默瑛说着便红了眼眶,显然,她服侍方若涵多年,还是对方若涵有些感情的,或说是对方若涵比较忠诚。
“信口雌黄!”唐筱雯听到这里忍不住骂出口来。她本想将苏若晨的住处搬空,在府中立立威信,不想却牵扯出这些事来。
“我并不曾谋害过谁,这定是御医和默瑛嫁祸于我!”唐筱雯拒不承认,“你们好狠毒的心!”
“都是我做的,要罚便罚我吧。不要伤害小姐!”落桐突然将错都揽到了自己身上。
“落桐你这个贱丫头,谁叫你做这样的事,看我不打烂你的嘴,也好叫你长长记性!”听到落桐替自己开脱,唐筱雯立即借坡下驴,并作势要打落桐。
“既然落桐自己承认了,重重发落了她便是,至于雯儿管教下人不利之罪从轻发落吧!”苏炫见机立即为唐筱雯说话!
“你个不孝子!只知道为不相干的说话!”苏母恨道。
此番苏母看清了唐筱雯的所作所为,但毕竟苏若晨去了诸侯国,苏炫又膝下无子,横竖唐筱雯也是苏炫的血脉,再加上近来接二连三发生了那么多事,苏母没有心思,也不想再追查下去了,姑且睁只眼闭只眼先这样也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