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方以涵触壁算是妃嫔自戕，理应祸及族人，大罪一桩。但是龙霍云非但没有追究，反而情深意切地下了一道圣诏，追封方以涵为孝俪懿端仁和温睿穆明宪敬正妃。
这自然是因为方以涵一死百了，那些过错都让龙霍云忘了，所记下来的只有好的一面。
只是旁人听到这封号却忍不住私下笑破了肚皮，方以涵何德何能配得上如此封号？
只是苏府近日诸事繁多，先是准备龚婉蓉的寿诞，又发生了唐筱雯滑胎一事，在苏若晨禁足的时候又中了砒霜之毒。
刚刚安稳好苏若晨的状况，结果方以涵又触壁而亡，可谓是一刻不得安生。
众人都有些困乏，龚婉蓉和苏母这等上了年纪又体面的人自然受不了熬夜守灵之苦，龙霍云也不能为难，于是也让她们各自安歇了。
剩下的人纵然心中哈欠连天，想要赶忙去睡觉，仍要强装出悲痛的样子跪在临时设好的灵堂里为方以涵守灵。
灵堂里烟雾缭绕，熏得人几乎都睁不开眼睛，脑袋也是一跳一跳的疼。
人人都穿着素白衣物，跪在灵堂前或泣或泪。眼下这守灵不过是磨时间，正经哭灵还要等到明日正午。
棺材苏炫已经命人连夜去买了，因此方以涵也只能躺在床上，像是睡着了一样对这一切置若罔闻。
龙霍云头戴白帽，不住地往火中扔着印好的草纸。因为太过悲痛再加上哭得已经死去活来了，因此他此刻声音嘶哑，一滴眼泪也流不出来：“以涵……以涵……”
他双目无神地看着跳动的火光，似乎在那火光里仍能找到昔日方以涵的音容笑貌。方以涵在火光中冲他温柔一笑，只是那笑容却在他放入草纸后逐渐扭曲以致消散。
龙霍云呼吸一滞，他心如刀割地看着这一幕，放声大喊：“以涵！别丢下我！”气急攻心之下，他只觉得眼前一黑，然后便人事不知。
众人听到龙霍云的大喊，连忙抬头，正好看见这一幕。顿时他们都慌张起来，不知道谁高喊道：“不好了，大皇子劳累过度晕倒了！”
“放肆！”安玉溪匆忙起身，温婉如她发怒起来却也是让人心惊，“大皇子是伤心过度，是哪个没眼力见的乱喊的？”
看到发怒的安玉溪，众人连忙噤声自保，自然不会有人会蠢到主动认领这一桩罪责。
“安正妃已经说了大皇子是伤心过度才昏倒的。”唐筱雯也站了起来，她同样扫过众人脸上的表情，有些厌烦道，“你们可别乱嚼舌头！”
安玉溪的话自然是针对在场的所有皇子皇妃，省得他们拿这事去宫里大做文章。而唐筱雯则因为身为苏府二小姐，所以她的话自然是管教下人。
在场众人见到二女如此震怒，也不免噤声点头。
“臣就来帮把手将大皇子带下去吧。”苏炫感受到唐筱雯的视线，明白她对他有话要说，因此主动站了起来，将龙霍云扶了起来。
唐筱雯也在一旁帮忙，同时对着安玉溪点点头。安玉溪也明白她的意思，因此轻声对自己的贴身婢女说道：“悄悄地去请御医诊治一下大皇子。”
侍女不解其意，她也轻声地冲安玉溪说道：“只是，为什么要悄悄地请？”
安玉溪摇摇头，这其中关窍怎么能是一个小小的侍女能够知道的？若不是有人嚷起来是劳累过度，这御医也不必这么悄悄地请了。
“都是那句话嚷错了。如今方以涵刚死，若是让人知道大皇子劳累过度而昏厥，这传出去可不是好名声。”安玉溪摆了摆手，“行了，你去请便是。”
龙月杰看了龙日翔一眼，只见他一脸淡漠之色。他也明白龙日翔生性冷淡，此刻没露出什么表情也在他预想之内。
龙月杰重新将视线投向门外，眼中闪过一抹玩味之色看着被带下去的龙霍云。言云溪也没说什么话，只是站起身走了出去。
唐筱雯和苏炫将龙霍云带到偏室，好好安顿了下来。在唐筱雯再三确认龙霍云没醒之后，她才小心翼翼地关上了门，示意苏炫走到她的身边。
龙霍云躺在床上，而唐筱雯则站在靠近门的位置，外加上她的声音极其细微，龙霍云就算醒着也未必能听见，更何况是他现在已经昏迷了过去。
“父亲，此次是大好机会。”唐筱雯也知道时间紧急，因此连忙低声对苏炫说道。
苏炫不解其意，只当她说的是方以涵死了可以让他放手去选。因此他也点点头，语气虽然平静，但那平静里也有一抹压抑不住的欣喜：“是啊，大皇子我看也是不中用了，还好你和晨儿可以一人选一个二皇子或是三皇子。”
唐筱雯摇摇头，脸上满是无奈之色。她看着苏炫，才第一次明白了什么叫做武将头脑简单。苏炫纵然已经胸有城府，但是到底比起那些同朝为官的文官来说还是差了一截。
“父亲，你的眼光怎么那么狭窄！”唐筱雯这句话就像是教训着不懂事的孩童一样，满是恨铁不成钢之意。
苏炫虽然对唐筱雯的这番指责心下不悦，但是他也明白，眼下唐筱雯算是和他在一条绳上，他也无法奈何了她，因此少不得压下自己的性子：“那你的意思是……”
“明后几日国丧，苏府人手不足，因此苏若晨那定然没有几个人看守。这个时候对她下手，是最为合适之时！”唐筱雯的语气里闪过一丝狠厉，她虽然仍是柔和的脸庞，但在烛火下却泛着逼人的寒意。
“而且到时候人多口杂，就算追究也无从追究！”
苏炫听到唐筱雯的话，忍不住犹豫了一下。虽然他对苏若晨也没什么感情，但是若是真的要杀了她，他却又有些不忍，到底她也帮过他那么多。
唐筱雯看苏炫有犹豫之意，忍不住勾唇冷冷一笑：“父亲莫不是怕了？那日口口声声对我说想要杀了苏若晨的人在哪？”
苏炫听闻，连忙慌张地伸手想要捂住唐筱雯的嘴，口中有着求饶之意：“乖女儿！这话可不能随便混说！我何日要杀了苏若晨？”
唐筱雯却只是斜着眼睛冷冷一笑，这笑容直笑得苏炫心中发毛，后背都是一股寒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