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古以来,国丧基本上只有皇上、皇后、皇太后可用,但是一个小小的皇子侧妃也能升级为国丧,于情于理都不合适。
这也就难怪为什么龙月杰听到这句话时那么吃惊了。别说方以涵不配了,哪怕他有个三长两短,他都配不上国丧这等规格的葬礼。
“您还记得妾身说过什么吗?宫里的静贵妃也来了。”木子枫见龙月杰果然还没明白过来,少不得又将这话提了一遍。
听到“静贵妃”这三个字,龙月杰恍然大悟,冷笑一声:“我说是怎么回事呢,原来如此,毕竟她也算是父皇的宠妃,这枕头风一吹,方以涵都成了皇后级别,我可真是佩服。”
“也不是这么说,毕竟皇上就算再宠她也不至于失了分寸。”木子枫摇了摇头,纠正了龙月杰话里的错误,“只是三天不能嫁娶而已,皇后可是二十七天。”
听到这句话,龙月杰脸上的表情才有些好看。那皇上龙谦就算再怎么被静贵妃迷昏了头,也不至于做出这么荒唐的事情来!
只是他心下仍有些不痛快,木然地携着三女往吟风阁赶去。当他再度迈入院落的时候,已经有侍女主动迎了上来,并且告知他们棺木已经停在了另一处更为宽阔的地方了,需要去那处吊唁。
当他们再度赶到的时候,撞入眼帘的则是一个广阔的大厅,而在厅堂中心摆着一个金碧辉煌的金棺,在那里面躺着的便是神态安详的方以涵。
她上身穿着七件上衣,从那曲裾里露出来的脚则赫然有五种颜色的布料覆盖其上,下身则是五条裤子。在她的绣花鞋下垫着两块九瓣碧玉雕莲花,更在棺材的空余处填满了无数的珍宝,就连平日平民都无缘一见的鸡蛋大小的夜明珠在这里面都算了俗物。
龙月杰看了一眼更觉厌烦,只觉得龙谦真是年老昏庸,随意被静贵妃支配。他连忙跪下身子,只是抬头看着那高大的金棺的棺头赫然用金丝刻着万字不到头的吉祥图案。
眼见着时间将至正午,众人也基本上全部到场,因此礼官便拿捏着时间,一到正午便开口道:“跪!”
于是龙月杰便随着众人俯下身体,对着棺材中的方以涵摆了下去。方以涵纵然死后被追封为正妃,但是论身份她依旧不如在场的皇子高贵。
龙月杰却仍需要俯下身体对着这么一个身份不如他尊贵的女子跪拜,可想而知他的内心有多么的恼怒。
而不仅是龙月杰,龙日翔也是忍不住皱起眉。只是龙月杰的生母虽为皇后,却并不得宠。而他的生母又整日待在寝宫吃斋念佛,不问世事,所以他们也无可奈何。
在哭灵之前需要七拜,前两拜龙月杰还觉得内心恼怒,一股愤怒之意似乎要冲出胸腔,只是当拜到后面的时候,他已经麻木了,开始跟着人群起起伏伏。
终于,在不知道拜了多久之后,这繁琐的七拜总算画上了尾声。而这次丧仪主持哭丧的,自然还是静贵妃。
“哭!”礼官冷冰冰的声音从口中喊出,几乎是他刚刚喊出声,那站在队列最前面的静贵妃就柔柔弱弱地跪了下去,伏下头,哀哀地哭泣起来。
虽然静贵妃已经年近四十,但是因为保养得当,若不仔细近看,仍让人误会成二八少女。她这梨花带雨的模样,已经不知道让多少人心神摇荡。
再加上她声音原本就算柔美,这一哭一叹,曲曲折折,颇有一唱三叹之效,纵然没怎么伺候过方以涵的婢女听到这哭声都忍不住小声地哭了出来。
在静芸的带领下,登时大殿内哭声齐响,直冲云霄。
今日皇上龙谦也到场了,众人更怕让他拿下话柄,因此哭得格外用力,人人都似昨日的龙霍云那般直哭得声噎气结,死去活来。
龙霍云本以为自己的眼泪早已流干了,但是当他听到静芸的哭声,心中酸楚,放声大哭,直哭得连连呕血,仍止不住自己的眼泪。
哭灵结束后,众人才发觉龙霍云呕血,自然又是急急忙忙地将他抬了下去,都叹龙霍云是真情实意,哀伤过度。
此举一出,就连皇上都连连触动,他亦是滚下几滴泪珠,那泪水既有欣慰之意也有怀念之意:“用情至此,可谓情深!只是不要一步错,步步错!”
在场众人都只以为龙谦是指责龙月杰逼死方以涵一事,只是何念听到这话却是脸色一变,她有些厌恶地扭开脸去。
而陪着皇上一并前来的皇后何希则是捏紧了自己的裙摆。
静芸今日风光尤胜,她不免得意地在何希面前想要显摆一番:“妾身替霍云谢过皇上教导,霍云定不会像以前那样重蹈覆辙。”
“行了,你今日风头也出了,就安静些罢。在灵堂说这事,也不怕冒犯了以涵。”只是不待何希开口,龙谦就冷冷淡淡地开了口。
静芸没想到素日最受龙谦宠爱的她,居然会被龙谦弄了个没脸,因此她也便讪讪地住了嘴。何希目光里闪着一丝幸灾乐祸,她站在龙谦身旁,冲着静芸弯起一抹冷笑。
龙月杰只觉得一阵痛哭之后,整个脑袋都是昏昏沉沉的钝痛。他用力地呼吸了几口气,也觉得殿内空气浑浊不堪。更听到不远处那几人的明争暗斗,更是生了懒怠之心。
他突然觉得苏若晨的想法是对的,这儿空气这般浑浊,就连都有些忍耐不住,更何况是刚刚死里逃生的她?倒不如卧在床上安安静静养好身子才是正理。
“对了,朕听说苏若晨也中了毒,此事是真是假?”龙谦虽然没直指人,眼睛却看着苏炫。
苏炫对于龙谦居然会问起苏若晨一事大为意外,但是他也连忙拱手回道:“承蒙皇上惦念,晨儿是误食了砒霜,好在现在已无性命之忧。”
只是让他意外的是,龙谦却立刻瞪起了眼睛:“这是怎么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