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呃……”纵然老练如苏炫，此刻也有些哑口无言。他拿出手绢擦了擦额头的冷汗，心想着这灵堂到底还是太过闷热，不然也不至于这么喘不过气来。
在场的旁人也知道苏炫的难处，但是此刻谁也帮不了他，非但如此，他们还都缩了缩脖子低了低头，就怕龙谦没得到满意的答案从而问起了他们。
“怎么回事？”龙谦察觉到殿内气氛不太对劲，因此脸上越发露出了怀疑的神色。
“晨儿……晨儿她……”苏炫擦着额头上的汗，支支吾吾地说道，“晨儿吃的东西里被人下了砒霜，所以才……”
只是龙谦脸上并没有露出任何的表情。苏炫以为龙谦没听到，他正准备再复述一遍的时候，龙谦开了口：“是吗？也怪她自己太不小心了些。”
苏炫本以为此事龙谦必会大张旗鼓追查到底，但是没想到他却这么快就放弃了追问的兴趣，就像是原本不过随口一问一样。
何柔也没想到龙谦居然会这般轻描淡写，因此抬眸望向龙谦时都含了一抹恨意。同时她用自己才能听到的声音咬牙切齿道：“妹妹，这便是所谓的爱你之人！”
自然，龙谦不在这个时候追查，很多人都松了一口气。倘若真追查下去，到最后被打脸的反而是皇室威仪。
因此众人也便不说什么，行完礼后便依次告退了。毕竟虽说方以涵算是国丧之礼，到底辈分资历在那摆着，这番操劳也便够了。
在众人走得七七八八的时候，龙谦走到苏炫的身边，似是无意地冲他说道：“苏将军最近府上事务繁多啊。”
苏炫不解其意，但是他立刻警觉了起来，他的心中对于龙谦不仅抱着君臣之间的忠义，也抱着一股若有若无只是被他隐藏极好的敌意。
“事务繁多好在也有母亲操持，让臣可以安心政务，勤勉报恩。”
龙谦深深地望了苏炫一眼，那目光里有平静却也有质问，更多的则是尖锐的试探。而苏炫则略略躬身，带着坦然却又忠诚的目光迎接着龙谦的审判。
只是这目光的交锋也不过极为短暂，虽然在苏炫看来则是无比的漫长。龙谦很快地恢复了平日和缓的目光，他开口道：“只是这苏若晨一事，那人抓到了没有？”
苏炫犹豫了一下，决定摇摇头：“没有，还没有确切的证据。如今一了百了，这事再追究也毫无意义了。”
虽然苏炫没有直说，但是龙谦也从他的话中明白苏炫究竟说的是谁。他不动声色地扫了一眼方以涵的金棺，又很快地移开了视线：“也是，既然如此就不用追究了。”
而在苏炫和龙谦彼此交锋的时候，龚婉蓉也喊住了唐筱雯，让她回到自己的镜尘斋。唐筱雯虽然在苏府不受待见，但是到底还是被赐予了新的住处，因此她也不必和龚婉蓉挤于一处。
这对于唐筱雯自然是件好事，她行事时也不必顾忌龚婉蓉。因此当龚婉蓉喊她回镜尘斋时，她也不免在心中抱了一抹诧然之意。
只是她虽然诧异，面上却仍旧温顺地点点头，和龚婉蓉一并回到了镜尘斋。一路上她有心和龚婉蓉叙旧交好，只是龚婉蓉却仍旧只是淡淡地，让她自讨没趣。
等到两人回到镜尘斋的时候，黛晴不待龚婉蓉吩咐，就非常知趣地支开了所有的佣人，自己也退了下去。
唐筱雯感到这气氛隐约不太对劲，她少不得撑起一抹笑容问道：“奶奶，怎么了？有什么话要和筱雯说吗？”
“是啊，是有很多话。”龚婉蓉终于认真地回应了唐筱雯的话语，她垂下眼眸，轻轻一笑。那笑容却让人感受不到任何的笑意，也感受不到任何的怒意。
唐筱雯从没见过龚婉蓉这般表情，因此一时间也不知道该如何应对，索性就继续试探了下去：“那……奶奶有什么话呢？”
“你其实一早就知道自己的身世了吧？”龚婉蓉抬起头，目光灼灼地看着唐筱雯，那目光就像是一块滚烫的烙铁烫在唐筱雯的心上。
虽然龚婉蓉用的是疑问句，只是她口气中却没有任何疑问的含义，反而是斩钉截铁地下了定论。唐筱雯只是思索了两秒便立刻摇头：“怎么会呢？奶奶，我怎么会知道苏将军便是我的父亲呢？”
只是唐筱雯的回答却并不能让龚婉蓉满意，或者说无论她说什么，都无法再欺瞒下去了。龚婉蓉过去只因为宠爱唐筱雯，所以对于这些事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但是这绝对不意味着她就真的老眼昏花，不辨是非了。
“这事我没有证据，就此揭过吧。只是，你有孕一事，是真，还是假？”龚婉蓉板起脸，冷冰冰地质问着唐筱雯，决意不再心软。
唐筱雯楞了一下，龚婉蓉的这句话又将她带到流产当日。而似乎从那时开始，龚婉蓉对她的态度就越来越冷淡了下去。
难道……难道是她发现了我其实是假滑胎吗？怎么可能！
唐筱雯心乱如麻，只是她却仍强装镇定，挤出一丝微笑：“奶奶，此事难道还会有假吗？我若是真的假怀孕，又为了什么呢？”
窗外明媚的阳光射入屋内，却只是衬得屋内更加的昏暗，就像是永远看不到亮光的囚牢一般。而此刻这囚牢之内只关押着两个犯人，唐筱雯和龚婉蓉。
她们必须相互质问，直到将自己所隐瞒的悉数抖出。不仅龚婉蓉是拷问者，唐筱雯亦是拷问者。龚婉蓉在拷问着唐筱雯是否如表面一样与世无争，而唐筱雯则拷问着龚婉蓉的真心。
龚婉蓉拨动手上的念珠，脸上无悲无喜，像是一湾平静的水面，只是她的声音却隐含着万丈波澜：“自然是为了陷害苏若晨，拉拢龙霍云，和苏炫得以父女相认。一箭三雕，真是妙哉！”
唐筱雯没想到龚婉蓉居然会猜测得这么准，虽然当时她和方以涵只说了两条，但是真正的第三条她却没有说给任何人听。
她在苏府毕竟是客，直接去找苏炫于情于理都不合适。因此必须在她身上发生一些事情才能得以和苏炫相认。落水一事到底她脱不了嫌疑，所以苏炫也没抽身前去查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