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筱雯是铁了心想和苏炫相认,因此她才又特意设计了一次滑胎事件,最终让她得以成为苏府二小姐。
唐筱雯自认此事做的天衣无缝,只是龚婉蓉的话却让她的脑海里被“怎么可能”这个想法所充满。为什么龚婉蓉会知道这一切?
但是无论如何,唐筱雯都不可能会承认这事是假的。因此她虽然有些骑虎难下,但仍在内心抱着一丝渺茫的希望,认定龚婉蓉不过是想要套话而已:“而且,奶奶又为何会突然觉得这事是假的呢?”
龚婉蓉原本也是想给唐筱雯一个台阶下,但是见到她这般执迷不悟,她也不免有些失望。同时内心更加没有怜悯,她摇摇头,冷声道:“那为何你怀孕却仍会饮茶!”
“茶性寒凉,若是方以涵没有生养过因此不懂也便罢了,可是你跟在我身边也知道不少养生之道,你会连茶本性寒凉不适合有孕之人饮用这点常识都不懂吗!”
说到最后,龚婉蓉已经算是厉声呵斥了,而唐筱雯也愣在了原地。她又回想起那日的奉茶,难怪龚婉蓉知道她饮茶之后会对她态度如此冷淡。
是她,是她太过掉以轻心了,以为龚婉蓉总会站在她身边,结果一时大意露了破绽。
“可是,奶奶。”只是唐筱雯却断然不允许自己就这般认输,她重新在脸上挂起了柔和的笑意,跪在龚婉蓉的身边,眼泪滚了下来,“筱雯也是年轻,一时太过喜悦便忘了这事呀!”
龚婉蓉只觉得累了,这累就像是一滴墨汁滴入清澈无比的水池,逐渐将这股怠倦的墨黑在清池中渲染开来。
这清池便是她的心,而这墨汁便是对于唐筱雯的失望之情。她没想到自己陪了唐筱雯这么多年,到头来却教出了这么一个唐筱雯!
龚婉蓉长长地叹了口气,她手中拨动念珠的速度也越来越慢:“你错了,从你来到苏府总会趁我午睡出去一事开始,我就已经明白你不是过去的唐筱雯了。”
唐筱雯一时也不知道该如何应对,她只是愣愣地,有些手足无措地站在那里。虽然对她来说,龚婉蓉真正对她有用的不过是手中的三十万兵马。但是横竖这表面功夫她也要做得到位才是。
只是她没想到,一直被她低看的龚婉蓉却是如此的敏锐。
“若你还把我当成奶奶,你便说吧,每日中午你偷溜出去究竟想干什么?”龚婉蓉扭开了脸,她不想看到唐筱雯千方百计地找出借口蒙骗她的表情。
她只用将那个稚嫩却又孤苦无依的孙女留在自己的脑海里就够了,眼前的这个唐筱雯,不是她的孙女。
唐筱雯自然是不可能对龚婉蓉说出真话的,她也没办法说出真话。她偷溜出去不过是为了培养自己的势力,为有朝一日从龚婉蓉手中夺得兵符做准备。
若是这话直接说了出去,别说那兵符当嫁妆了,恐怕龚婉蓉就会立刻勃然大怒,然后从此再也不承认她唐筱雯是龚婉蓉的孙女。
真是落到这种地步,倒是真的鸡飞蛋打了。因此无论如何唐筱雯也不可能直接告诉龚婉蓉,她眼中带泪,楚楚可怜地看向不愿再看她的龚婉蓉:“奶奶,筱雯真的是出去帮您准备贺礼啊!”
当唐筱雯这句话脱口而出的时候,龚婉蓉清楚地听到自己的内心有什么重要的东西怦然炸响,化作粉尘不复存在。她脸上没有任何的表情,就像是没听到唐筱雯的话一样。
龚婉蓉看唐筱雯直到现在也不肯给她一句实话,也心灰意冷,放弃了所有的指望。她摇了摇头,声音清冷:“罢了,既然你执意不肯说,那我也便不问了。”
唐筱雯见龚婉蓉放弃了追问,内心不禁松了一口气。她抬起袖子擦了擦眼泪,静静地跪坐着等着聆听龚婉蓉接下来的教诲。
“你若是大婚,我也会给你准备一份别的锦绣辉煌的嫁妆。只是,你到底不再是我的孙女了,我也不会再管你了。”
只是龚婉蓉说出的话却让唐筱雯有些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她抬起头诧异地看着龚婉蓉,正好撞向龚婉蓉平静的目光。
龚婉蓉的话语极为轻柔缓慢,就像是过去和她柔声说着今日天气真好一样。可是她却用这种最平静普通不过的语调,说着决绝之语。
唐筱雯反应过来才明白这句话意味着什么,龚婉蓉在对她说,从此以后她没有了靠山,也别想着要龚婉蓉的三十万兵马了。
龚婉蓉对于唐筱雯最大的价值就是这三十万的兵马,如今这一句话无疑是堵死了她的退路。因此唐筱雯连连摇头,甚至抓住龚婉蓉的裤腿哭求着:“为什么!奶奶!我不是您的孙女,我还是谁的孙女啊!”
龚婉蓉只是平静地坐在那里,她重新将念珠套回自己的手腕上,弯下腰动作轻柔却毫不拖泥带水地拨开了唐筱雯的手:“你的奶奶,是苏母,不是老身。”
唐筱雯听到龚婉蓉自称的转变,真的明白龚婉蓉这次是铁了心要和她撇清关系了。往常她虽然或震怒或伤心,但是她从来都不会在唐筱雯的面前用这么生分的自称“老身”。
如今她改了自称,无疑是告诉唐筱雯,从此以后她再想干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也别想让她龚婉蓉给撑腰了。
“所以,别哭了。”龚婉蓉此刻终于拿出了露给外人看的王爷之母的威严,她冷酷地扫了一眼嘤嘤哭泣的唐筱雯,眼睛里流露一丝嫌恶之意,“若是让你的奶奶看到,还以为老身故意刁难她的孙女呢。”
唐筱雯和龚婉蓉相处这么多年,也明白龚婉蓉决定的事情她也无法动摇。因此她也只能委委屈屈地俯下身叩了个头,表达对龚婉蓉这么多年养育之恩的感谢,又抬起头声音哽咽地说了起来。
“虽然……虽然您现在已经不认了,可是我还是认为您是我的奶奶。感谢您这么多年的养育之恩,筱雯必不敢忘!”
说完,唐筱雯又俯下身叩了两个头,只是当她的头接触到地面的时候,她却咬紧了嘴唇,眼神中毫无掩饰地流露出一抹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