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拜见太子殿下!”虽说龙月杰不甚介意礼数,但该有的礼数苏若晨却也不能大意了。
“晨儿——我与你说过多次了,莫要多礼!”龙月杰大喇喇地对所若晨说。龙月杰近来在苏若晨面前越发随心所欲了,根本不去避讳是否失了分寸。
“姨母在呢!”苏若晨略有尴尬之色,低声对龙月杰道。
“哦,杰儿拜见姨母!”直至此时,龙月杰方瞧见自龙月杰进门便没再说话的何柔。
“哎,太子快别这样,太子如此大礼,让民妇何以消受得起!”何柔素知龙月杰不拘小节,但见龙月杰对自己行如此大礼,心中仍是不免惊诧,只得转移话题道,“你们二人先聊着,我先出去外面走走,消消食!”
何柔亦出得门去。
如此一来,房中只剩龙月杰与苏若晨二人。
“晨儿很抱歉——我未能做到自己当日于此承诺你之言!”犹豫半晌,龙月杰歉疚地道,“你我大婚当日喜服的绣样,需得按宫中规矩挑选,只能是这些个样子之中的!前几日你身体不适,我怕赶不及大婚之日让你穿上我为你准备的嫁衣,已让绣娘们于几日前提前动工将这些样子的喜服各做了一套,你且看看最喜欢哪一套,定下来待大婚那一日来穿。”
龙月杰摊开来手中几张画了绣样的图纸给苏若晨看。
“何必让绣娘们一下子做那样多衣裳,我当时也只是说说,如今你有这份心也就足够了!”苏若晨羞怯地低了头,幸福的红晕爬上了苏若晨虽然略显憔悴却依然娇俏的小脸。
“安正妃有孕也有六个月多了吧!”苏若晨自顾自地说,“二皇子常年征战在外,你我本应替他照料安正妃,不料这段时间发生了如此多突发之事,便一直没顾得上去看望她!近来终于得空我这不争气的又抱病在身,怕冲了她的喜,又耽搁了这些时日!过两日还要准备婚礼相关事务……”
苏若晨略有些气恼自己地说:“怕是咱们大婚之前再没法子抽空去她那了……”
“晨儿莫要挂怀太多,先养好身子要紧,她如今住在宫中,等你我大婚一过,还愁不能日日见到她么?”龙月杰宽慰苏若晨道。
苏若晨心想龙月杰所言也甚是有理,便只好作罢,暂且不提此事。
转眼过了一月有余,苏若晨的身子早已无恙,龙月杰与苏若晨大婚前的各项礼数亦悉数准备妥当。
虽说龙谦将苏若晨赐婚于龙月杰致使苏炫内心珍藏多年的疑虑基本打消,但苏炫内心仍是对苏若晨心存芥蒂,自是不愿像嫁唐筱雯一样拿出如此多嫁妆隆重地将苏若晨嫁出苏府,只是此事由却不得苏炫。
一来,龙月杰身为太子,身份比龙霍云身份更为尊贵,而苏若晨又是他苏炫的嫡长女,作为庶女的唐筱雯于苏家时的身份自是远比不上苏若晨,倘若苏炫自己太偏袒唐筱雯则于情于理都说不过去;
二来所若晨与唐筱雯同样是龙谦赐婚,倘若苏炫这边出了一点差池便是掌了龙谦的脸,龙谦面子上也过不去;且龙谦素来疼爱苏若晨几乎是人尽皆知的事,倘若自己硬是与龙谦对着干,后果可想而知;
第三,苏炫素来孝顺,多年来无甚惧怕,唯怕惹怒了苏母,伤了苏母身子。苏母近来越发疼爱苏若晨,倘若苏若晨的婚事办不好,苏母那里必是更不应了。
还有一点,苏若晨毕竟是他苏炫的女儿,往皇家嫁女自是往自己脸上贴金的大好时光,倘若苏若晨的嫁妆太寒酸岂非贻笑大方,让朝野上下指指点点!近来苏府乌龙之事接踵而至已够让人议论纷纷的了,此事再不能出什么差池!
这样想着,苏炫便被逼无奈为苏若晨准备了同样数目、同样贵重的嫁妆,引得京城中处处议论苏炫好大的手笔云云。
虽见惯了大场面的苏母对苏炫的安排尚且不满,但唐筱雯却早已气红了眼,窝于自己宫中跳脚、使脸子、打骂奴婢,而龙霍云早已见怪不怪,也不去管她,只佯装瞧不见而已,也免得自己为这鸡毛蒜皮的小事儿心烦。
不出所料,苏若晨大婚当日的排场比唐筱雯成婚时的要隆重很多,唐筱雯出门子时那场面已够整个京城津津乐道了,但与苏若晨此时来比只能显得寒酸。
由于母亲早逝,当初唐筱雯的婚事是由苏母充当母亲的角色操办的,到了苏若晨这里,横竖有个何柔替代,有些事苏母便插不上手了。
虽尚无嫁女经验,大婚前一夜,何柔仍是到苏若晨房中与苏若晨细聊了很久,并赠予苏若晨一些压箱底的什物。当然也包括一身精致的,镶满珠宝于是的美丽嫁衣。
苏若晨自是不用亲自绣嫁衣,也没指望苏炫能为自己准备一套合心的嫁衣,但是一下子拥有四套精美的嫁衣却也是苏若晨所始料未及的。
苏若晨内心既高兴又为难,高兴的是,总算是有人疼爱自己的,为难的则是龙月杰送来的嫁衣是她从众多绣好的嫁衣中挑出来的,自是自己最喜爱的;何柔所赠乃是何柔亲自嵌了许多她多年珍藏的珠宝的嫁衣,嫁衣上有些刺绣的针脚甚至是何柔一针一线绣上去的,针脚极为细密,一看便是用了心思;而苏母所赠乃是用了金线浸染成五彩的颜色绣成,打眼一看便金光闪闪、富丽堂皇,也是象征着苏家的颜面;第四件则是龙谦亲自挑了差人送来的,其奢华程度自不必说。
这四件嫁衣都倾注了赠衣人浓浓的情意,这可让苏若晨如何抉择!——虽然近日来仍有些春寒料峭,但大婚当日自己总不能将四套嫁衣皆穿于身上吧!倘若真如此,不必旁人议论其张扬,连苏若晨自己都会觉得自己做事不走心。
到底是何柔细心,一眼发觉苏若晨面有为难之色,遂问明原因,因而笑道:“这岂非容易!虽然嫁衣理应由母家出,但太子妃的嫁衣制式到底是有皇家的规矩的,怕是苏老夫人与我所赠的这两件嫁衣均不符合规矩呢!第二,虽说你嫁入太子府便要一切随夫,太子的新意也不可忽略,但毕竟有些事既然皇上开了口便只能由皇上做主,别人也说不得什么。因此这三件嫁衣你便当作压箱底的财富保存,明日大婚你只管穿上皇上为你选的这一件便是!”
“多谢姨母,只是……”苏若晨仍旧迟疑着。
何柔见苏若晨如此,像是看透了苏若晨的心思一般,莞尔笑道:“晨儿无须担心,苏老夫人之处自由我去说。”
“只是太子那边明日你不能随意开口讲话……”话到此处何柔却又拿不定主意了,遂思虑着有无两全之计。
“姨母莫担心,我这有小七呢!”苏若晨笑着自袖中掏出一只玉制的竹哨,轻轻一吹便见一只雪白的信鸽自黑暗之中飞至苏若晨窗棂处,苏若晨从容地打开窗子任这被唤作“小七”的信鸽飞入房中,自然落于桌案之上。
大婚当日,苏若晨自然以例起了个大早,由专人伺候着梳妆打扮。
天近拂晓时分,龙月杰身着喜庆的特制太子蟒袍满面春风随迎亲的队伍而来,以例拜见长辈,给长辈奉茶。待苏炫等走马灯般对苏若晨嘱咐了几句,龙月杰便将凤冠霞帔装扮一新的苏若晨接走返回宫中。
尽管何柔有心代替何念嫁女,苏若晨亦最为亲近何柔,但场面上何柔毕竟是外人,眼瞧着龙月杰与苏若晨一对盛装的璧人拜别长辈,苏家人以例做着泼水、掷扇等一应礼数,何柔只能立于一旁看着干着急而不能亲自动手。
看着远去的迎亲队伍,何柔与苏母都忍不住落了泪,而苏炫她们却不见有何表情。
皇家礼数自是有许多苏若晨闻所未闻的,但好在有专人指引,苏若晨与龙月杰只管照做便是,因此婚礼进行得还算顺利。
入夜,贺喜的宾客早已散去,该有礼数亦尽数礼成。
火红的灯笼仍挂于东宫各殿门前,尤其是龙月杰洞房门前那两盏,犹如两把伤人于无形的利刃,由双眸直刺进言云溪与伊影的心中。
二人望着太子洞房的方向无声出神,不远处的灯笼将二人眸中浅浅的泪光映成了血一样的颜色。
“你我二人入府时何曾有过这么大排场!”静默良久,心中万分委屈使得伊影忍不住开口道。
“你我怎能与她相比?”言云溪的言语中也不免略带酸涩,“他可是唐唐正正的太子正妃,而你我当初则是卑微的皇子侧妃!”
想来倘若龙月杰当初已是太子,她们二人入府时想必也会隆重许多。只是她们并非不知龙月杰能当上太子也与所若晨不无关系,但心中仍是羡慕万分。
“谁能有她如此好的福气!”伊影愤然说道,“竟能让咱们家太子看上眼,并纳入府中成为正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