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说来,皇上此举岂非前无古人后无来者!”何希只觉突然一阵心慌、手脚一阵酥麻一下子跌坐回软凳之上,头上的金质步摇随之摇曳不停,“这个女子到底有何异于常人之处?”
龙谦如此大的举动使得何希似乎看到“何念”将自己踩于脚下时的傲慢与小人得志般狰狞的嘴脸,因而心中突然如醍醐灌顶般醒悟了过来——这个女人不容小觑啊,看来自己之前是小看她!
“奴婢不知!”弦月虽低声下语,但语气中仍流露出掩饰不住不满,“据闻皇上从未如对待这个女子一般对待任何嫔妃,包括静贵妃都不曾不及其一半!”
弦月年纪尚小,自是不解龙谦、何念、何希之间的恩怨情仇,因而也怨不得她不解。何希本来也以为一切都过去了,直到苏炫刺杀苏若晨事件,直到蓝色风铃花事件,何希才真正明白,何念永远都在。
“难道皇上又是为了姐姐,单单只因为她与姐姐神似!”何希失落地嘟哝着,声音陡然升高,发了疯一般地尖叫道,“不!本宫绝不会让她得逞!本宫要除掉她!本宫要为皇上除掉这个毒瘤!”
显然,何希恍然间竟将假何念当作了真何念看待,因而亦将对何念的恨意一下子全部转移到假“何念”身上!
“皇后娘娘!”何希这一举动倒真给弦月吓坏了,甚至以为何希突然得了失心疯什么的,弦月一脸恐慌与担忧地问何希道,“娘娘您没事吧!”
“本宫能有什么事!”何希恢复了往常的神色,沉声呵斥弦月道。
弦月松了一口气——即便何希对其怒目相向亦比何希突然疯了要好得多——两者可是好不好过与能否立足甚至能否过活的关系!
“你刚才说连静芸都比不过她?”突然,何希收敛了怒色,换之以好奇疑惑的神情,闪过一丝狡黠的神色。
“回皇后娘娘的话,的确如此!”弦月夸张地将自己道听途说的事加以添油加醋道,“如今静芸娘娘几乎都是靠那女子施舍方得以沾得一星半点皇上的雨露恩泽!”
“那这便好办了,”何希迷了眼咬牙切齿地道,“即便咱们不动手亦有人会替咱们收拾于她!”
“皇后指的是……”弦月立刻参透了何希的意思,眼神豁然一亮,挑起嘴角睁大了眼睛问道。
弦月倒也是个聪慧的丫头,倘若身世好些,说不定能与宫中某些主子平起平坐,当然,此事仅是假设而已,弦月只是个丫头,而且是对何希忠心不二,毫无其他想法的丫鬟!
“你一个丫头何时学得如此多嘴!”何希略有些不满地斜睨弦月一眼。
何希倒并未真正生气,只是恐自己太纵容弦月,有朝一日弦月定然会给自己捅个篓子回来——所有祸端能防自然是能防便防着好些,倘若真正防不住而来必定比防都未及防好应对得多——因而何希有意无意地压抑着弦月的性子。
“奴婢不敢!”弦月慌忙跪下身来,对何希认错道,“奴婢知罪,请皇后娘娘责罚!”
“好了!”何希见效果达到了便也不再追究,只心绪略有些不宁地道,“你先起来吧!本宫还有许多事等你去做,你只要好好做事将功补过就行了!”
“谢皇后娘娘不杀之恩,谢皇后娘娘!”弦月激动地谢了恩连忙起身将何希扶坐于椅子上,低了头立于一旁,继续等待何希发话。
“太后可知道此时?”过了片刻,何希稍稍冷静下来,沉声问弦月。
“应该尚不曾得知!”弦月回道,“灵越尚未传出消息来。”
“太后定然不会允许如此逾规越制之事发生的!”何希似是坚定了自己心中的猜想一般,目光坚定而有神地兀自嘟哝几句。
“咱们要将此事告知太后么?”弦月揣测何希的意思道。
“不,”何希否定了弦月的想法,“太后早晚会知道此事,且不应自我们口中得知。更重要的是我们只需要尽快知道太后对此事的态度即可!”
“此事宜早不宜迟,何事去寿康宫看望太后老佛爷还请娘娘早做决断!”弦月明晃晃的眼睛一转,便分清了事情的厉害关系,及时出言劝何希道。
“但为避免莫失了先机,此事还要自源头截断。”何希并不否定弦月之见,只是更往深处想了一层。
“娘娘的意思是……”见何希如打哑谜一般说话,弦月终究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了。
何希并未明说,只是吩咐弦月道,“替本宫更衣,本宫要前往坤宁宫一趟!”
“是!”弦月领了命前去为何希取衣物,何希一脸戾气地立于原地陷入了沉思。
“如今这情形亦是云儿意料之中的么?”静芸不满地对龙霍云道。
“母妃放心,”龙霍云胸有成竹地对静芸道,“一切尽在儿臣掌握之中!只是还要委屈母妃,请母妃再隐忍一段时日!”
“至于母妃这边倒不打紧,只是既然此计一出,后宫众嫔妃恐是怨声载道,甚至有些心术不正的会趁机打压她的势头。尤其是皇后定然会对皇上出言相劝,恐是能将皇上说动一二分亦未可知。如此一来,是否会对云儿的大业有所不利,”静芸无不担忧地道,“云儿可曾想好如何应对?”
“这个母妃便不用操心了,那女子狐媚惑主功夫倒还是值得相信的!”龙霍云左边嘴角上挑,邪邪一笑,仿佛并非是以阴谋诡计魅惑其父皇龙谦,而像是陷害不共戴天的仇人得逞了一般,“如今父皇已然很是器重于儿臣,等到儿臣大业一成,母妃便能得以风唤雨、无所不能了!\‘
龙霍云自是对“何念”知根知底,倘若不是阴差阳错让苏炫捡了个漏儿,假何念之事定当会是龙霍云一人之功。不过权衡之下,龙霍云发觉有些事做起来,与苏炫联手比自己单打独斗,容易得多,因而龙霍云便也不太过于事事计较孰功孰过,而是借机不动声色地与苏炫交好。
“饶是如此,母妃便放下心来了!”静芸虽然如此说着,眉宇间却仍然笼罩着淡淡的愁雾,“母凭子贵,母妃是否受到恩宠倒不甚要紧,重要的是云儿能一切顺利!母妃亦别无他求,只希望云儿平安无事便好。”
见静芸每次都会提及此话,龙霍云眉头微蹙,手指烦躁地轻扣木椅扶手。
可怜天下父母心,静芸即便知道龙霍云听不进多少,依旧忍不住叮嘱道:“云儿定要小心行事,千万莫要让人抓了把柄才是!此事乃性命攸关的大事,一切皆要以保命要紧——无论何事,即便异常重要,亦要把握好尺度,倘若做不到便立即收手,莫要恋战,云儿可记得了?还有,倘若有何母妃可以相帮的,云儿尽管提便是,莫要自己硬抗着!”
“好!谢母妃教诲,云儿已然长大成人,有自己做人处事的法子,母妃毋庸担心!”终于待静芸说完,龙霍云已然耐不住性子,虽然话语仍如往常一般恭敬,但意思却甚是决绝,不容静芸丝毫质疑。
“如此便好!”静妃心中升起一丝失落,暗叹一口气不再说话,只是低了头,无意识地轻抚茶杯,心绪不知飘向何方。
“母妃,”龙霍云似是也觉自己的话有些许说重了,亦有些自责,因而毫不犹豫地自怀中取出一个桶状盒子,恭敬地递与静芸,温和而又诚恳地道:“这是儿臣新得的顶级毛尖,还望母亲笑纳!”
“不用了,”静芸收回思绪,眼底饱含柔情,“你拿去孝敬你的父皇吧,或许能帮你更得你父皇的信赖!母妃这儿好茶多不胜数,倘若云儿喜欢尽可以时常过来母妃这边品尝!”
尽管知道龙霍云已然成人,但于静芸眼中龙霍云始终是自己需要照顾的皇儿,有何好的东西何希自是首先想着龙霍云;尽管龙霍云已是有家有室,又忙于自己的“大业”,但静芸仍是希望龙霍云能抽空多陪陪自己。有时静芸连自己都有些嘲讽自己对龙霍云的举动似是有些痴了,或许天底下所有的母亲都是如此矛盾吧——静芸只得如此安慰自己。
“多谢母后提点!”龙霍云喜道。
所谓母子连心,静芸对龙霍云一点即通。
“皇后娘娘驾到!”门外一声通传打断了母子间的谈话,静芸疑惑道:“她怎会来了?”
龙霍云道:“母妃……让儿臣在此陪母妃接见皇后么?”
“不用了!”静芸恢复了作为皇上宠妃的一贯神气的模样道:“皇后自是知道本宫这儿长年有皇上的人盯着,因而是断不敢明目张胆地对本宫下手的。另外,母妃亦很想看看她还能翻腾出什么浪来,倘若你云儿留在这儿,她即便有何鬼主意亦不敢显露,倒让母妃错过一场好戏亦未可知,因此云儿还是先回去为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