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月杰听不出苏母究竟是因怕苏若晨于东宫之中久不掌权,万一哪天失了势被人欺负,还是因苏母心中传统观念根深蒂固,当真对龙月杰照料苏若晨一事心有内疚,总之龙月杰体会得到苏母急躁的心情,遂安慰苏母道:“谨遵奶奶教诲,请奶奶放心便是!”
说实在的,眼瞅着龙月杰与苏若晨完婚已大半年,却丝毫并未听闻苏若晨有喜的消息,苏母心中难免有些焦虑,但这些让人脸红的悄悄话儿总不好直接问道龙月杰,而苏若晨又未同来,苏母只好作罢。
殊不知龙月杰与苏若晨二人浑厚紧紧于一起共度了个新婚蜜月罢了却还不是囫囵的——新婚没几日让人闹心之事便接二连三而起,先是苏若晨遭到绑架,再是某些人明里暗里给苏若晨使绊,好不容易府中清净了,没过几日龙月杰便前往藩国,赶回来当日龙月杰便赶上被派往征讨库狄风库狄雨的事儿,接着龙月杰与苏若晨便再度分离,一个前往寻找虎符,一个赶赴沙场。
不过即便苏母能够开口问起来,龙月杰亦是不肯对苏母道出实情的,苏母近来身子本便不好,倘若将这些告知苏母,将苏母急出个好歹来,谁又能担待得起!
龙月杰辞别了苏母便又去了龙谦那儿,想巧的是何希亦正在龙谦那儿,自从龙月杰回来这两日,龙谦与何希相处虽不说十分亲密但也还算融洽,不时你来我往,相互走动,说些无关紧要的。
“儿臣参见父皇、母后!”龙月杰大步入门,给龙谦行礼。
“杰儿,你来了!”虽然已然听到通报,但何希仍是满面惊喜地起身与龙月杰打招呼——何希近来愈发觉着对龙月杰依恋渐浓,一日见不着龙月杰,这心内便有些空落落的,不过龙月杰毕竟已经成家,有自己的事要忙;又身为太子,需要帮龙谦料理朝政,不能时时留于何希身边,更使得何希觉着愈发寂寞。
“杰儿来得正好!”龙谦笑道,“这不你母后正与我商量着为你纳几房侧妃的事,你看看,尚书府的二千金、丞相府的嫡长孙女、还有南阳王府的……”
“父皇!”龙月杰忍不住打断龙谦的好意,“多谢父皇母后美意,儿臣无意纳侧妃!”
龙月杰话音一落,龙谦面上有些挂不住,甚至与龙谦两步之遥的龙月杰都觉察得出龙谦周遭的温度一下子降了许多,见状,何希立即嗔怪龙月杰道:“杰儿,你这是怎么与你父皇说话呢,快跟你父皇道歉!”
面上何希意在指责龙月杰触怒龙颜,实际上,何希乃是护犊情深,旨在拦住龙谦的口,使其无法立即发怒,或许几个呼吸后,龙谦的怒气便消匿了下去,龙月杰便也脱离了险境。
“父皇,母后,我主意已定,父皇、母后无需再劝我!”暗暗深呼一口气,龙月杰一字一顿地道。
龙谦本亦不愿有人与苏若晨争宠,但龙月杰身为一国太子,没有几个侧妃总也不像话,如今见龙月杰断然拒绝,龙谦便也想开了,顺势而言道:“既然你不愿纳侧妃,倒要说出个理由来!”
“恕儿臣无礼,儿臣今生只爱太子妃一人,因而决定再不娶侧妃!”龙月杰略略一顿,接着说道:“何况于此迫在眉睫之时,我更加不能负她!“
“说什么傻话呢!”何希听闻龙月杰无意再娶心里头老大的不乐意。
“什么迫在眉睫之时?”龙谦却虽听出了端倪,但仍旧佯装镇定地问道。
“晨儿失踪了!”龙月杰满面愁容,将事情真相一五一十地告知了龙谦——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此事若要隐瞒是断然隐瞒不过去的,倒不如早些说出来或许还可以多一些找到苏若晨的希望!
“晨儿失踪了!”龙谦与何希从未如此默契地异口同声过,但此时二人心中所想仍是截然不同。
“本来好好的,晨儿是如何失踪的!”龙谦虽然极为着急,但多年来所磨练的遇事不慌不乱的性情还是帮助他未被焦急冲昏了头脑,让他于如此情形之下仍能冷静地询问龙月杰事情的来龙去脉。
龙月杰遂将龚婉蓉临死前如何将虎符托付于苏若晨;龙月杰自己将要出征,苏若晨如何请求前往取回虎符;以及玖然与蓝姐儿所讲一五一十极尽其细地向龙谦道来。
龙谦听完立即吩咐赵环道:“传朕命令!将三万禁卫军分为三队,一队驻守皇城,一队以宫中为中心往外推移寻找,另一队随玖然与蓝姐儿前往她们所言之地搜寻,务必要找到太子妃,并完好无损地给朕带回来!如若不然,提着脑袋来见朕!
“父皇,您将禁卫军抽出大半派去寻找晨儿,岂非让有些人有可乘之机!还是让我传信给前往乌城相帮的江湖义士们帮忙寻找吧!”龙月杰有些因龙谦为苏若晨而如此用心而感动又有些担忧龙谦竟突然如此不计后果。
“不可,杰儿断不可与江湖义士走得太近,恐引起不必要的麻烦!”龙谦当年却是吃过类似的亏的,因而忍不住提醒龙月杰道。
“要不让游刃将军派出重兵寻找,毕竟如今重新组织人马还需要些时日?”早些年龙月杰不甚关注军事上的事宜,因而龙月杰所熟悉的带兵将军也就只有游刃一人罢了。
“也好,那就这样定了,我与游刃将军同时出兵寻找,你便莫要再出去了,朝中还有些事等着你处理!”龙谦决定道。
“知子莫若父”,龙谦知道倘不拦着,龙月杰定会亲自前往寻找的。
“可是……”苏若晨失踪,龙月杰怎能安稳坐得住,自是要亲自前往方能心安。
“方才你也说了,她路上曾遭遇刺客追杀,那么定然有人欲将她至于此地,因而寻找晨儿一事便不可声张!”龙谦考虑得倒周全,“倘若你亲自前往,势必会将刺客引到晨儿身边,对晨儿极为不利!”
“好吧!”听龙谦所言倒也有些道理,龙月杰只得妥协。
直到此时,一直未插上话的何希提在喉头的心总算是落了下去——于何希看来,只要龙月杰于龙谦身边,便无人敢将龙月杰怎样,既然龙月杰答应留下便也意味着至少龙月杰的安慰毋庸担忧了!
“父皇,还有这个!”苏若晨的事暂已商定对策,龙月杰方记起轻功一事,遂自身上取出并递上一道请功奏折,“这是乌城一战众位将军的功绩表,还望父皇过目!”
“嗯,这个先放这儿吧!”龙谦心中正为苏若晨之事烦躁不安,根本并无心思看这些。
“父皇,”龙月杰却不依不饶,“此事本也是儿臣由于晨儿之事而将此事耽搁了,还望父皇给予重视!而且此时正是用人之际,尤其是晨儿还需游刃将军前往相寻,此时可千万不能寒了将士们的心啊!”
“好!”龙谦被龙月杰聒噪的头昏脑涨只得应了下来。
夜已深,苏若晨却仍旧无法入睡。起了身,披了件还算厚实的长衣,坐于床边的座上,以手肘搭于桌上,透心的寒凉自木桌直沿着苏若晨的手肘传入体内,使得苏若晨忍不住打了个冷战,苏若晨连忙将身上披风的一角扯过来垫到手肘底下,然后舒服地以手托了下巴,静静向外张望。
此时静好方取了靠垫来,本想为苏若晨垫于手肘底下的,见苏若晨已然垫了披风便顺手将靠垫放于近处的一张椅子上,静静转身前往给苏若晨煮茶。
夜色如霜,银白的光亮自天空斜斜的射进窗子,映得苏若晨面上一片银白,犹如铺了一层厚厚的脂粉,却比敷了脂粉更为真实自然而有质感。
“嗷~”
突然远远地传来一声隐约的狼嚎。
“七星?”苏若晨略有些激动,但转瞬便又颓然摇头,看来定是苏若晨由于太过希望拓跋洋前来救自己,因而产生幻听罢了。
百无聊赖地胡思乱想着,左臂累了换右臂,双臂都累了干脆整个上身皆伏于桌上继续沉思,呼延娜日白日里奇怪而又过分对自己真诚的事到拓跋洋拓跋琥以及近来发生的众多剪不断理还乱的事情纷杂地涌入脑海。
“您还是睡下吧,熬夜太过伤身!”已为苏若晨换了几遍凉茶的静好禁不住出口劝道。
“嗯,”苏若晨应着却并不动身。静好便不再管她,只兀自给苏若晨换茶倒水。
“晨儿阿姊!”一个小如蚊蝇的声音于窗边唤道。
苏若晨并未应声,苏若晨心想定然又是幻听,但苏若晨却已有意识地屏住呼吸侧耳倾听,果然,隔了两三个呼吸的功夫又是同样的声音唤苏若晨,这一次苏若晨听得格外清晰,是唤她没错,而且,苏若晨知道,是普跋的声音。
“我在这儿!”苏若晨低声应了一声,并打开窗子,普跋咻的一下自窗外翻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