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中郎将军说笑了!”龙瑞更是客套,“左中郎将军智勇双全,文武双修,本也是世间少有的人才,能与左中郎相交乃本王的荣幸,本王平日里早该多来走动走动。”
略一停顿,左中郎接着玩笑道:“怎么,左中郎说本王是‘稀客’难道是对本王少有踏足之事怨言不浅,还是本王此来左中郎将军愿本王坏了将军的兴致?”
龙瑞愈是客套,左中郎心中愈是不安,因而惶恐道:“吴王言重了,吴王能屈尊莅临寒舍,下官自然甚是荣幸,只是我官低人微,难能攀附得起吴王,而且微臣本也不求大富大贵,能保证一家人团圆平安便足矣!”
“左中郎自谦了!如今人心不古,能有左中郎这般品行之人当真是少之又少了!”龙瑞并不切入正题,而是不停地夸赞左中郎,给左中郎一遍遍灌迷魂汤,并对左中郎的妻儿大加称赞,直到龙瑞觉着差不多了,龙瑞方试探性地道出此次前来的目的,“据说中郎将军此去乌城立下赫赫战功,为何不曾听太子殿下这个主帅提及?”
左中郎并未听出龙瑞话中之意,只是呵呵地笑着道:“微臣此去只是尽了些绵薄之力不足一提,太子殿下并未提及亦是再寻常不过!”
“无论功劳大小,只要有功便要嘉奖!而且本王亦未曾听闻太子殿下于皇上面前给其他将军请功,难道是此番除了太子殿下便无人立下赫赫战功?”龙瑞进一步深入问道。
“有啊,比如游刃将军便是立下战功赫赫,倘若太子殿下才智谋略第一,那游刃将军便当之无愧第二!”左中郎一时激动,竟未能封住口,将此事毫无防备地讲了出来。
但话音一落左中郎便先反应过来,略有些警惕的盯着吴王,小心翼翼地探问:“吴王今日此来便是前来探问此事?至于立功之事太子殿下与皇上自有定夺,并非是我等可以私下议论的!”
“看左中郎将军想到何处去了!”龙瑞神情一滞复又笑道,“本王是那种背后议论他人之人么?本王这不是只是有些好奇么!不过话说回来,游刃将军立下赫赫战功却不被奖赏,亦无人肯出头为其说话,的确是委屈他了!不是本王说你,你平日里与游将军也算交情不浅,而又作为同僚你也该为其出头啊!”
“吴王的意思是让微臣于皇上面前挑拨太子殿下与游将军之间的关系?”左中郎强压住心中的怒火尽量将语气放平和,但此言出口仍是带了刺的,让吴王极不舒服。
“左中郎将军这是说得什么话!”吴王仍旧笑道。俗话说伸手不打笑脸人,吴王亦深谙此道,知道左中郎将军是断不会首先无礼的,因而仍旧摆出一副为左中郎与游刃等人着想的模样,趁热打铁劝说道,“本王并非如将军所言那样的卑鄙小人,本王只是希望你与游刃将军莫要白吃着暗亏罢了。其实倘若左中郎将军倘若愿意,本王倒可以从中说和说和,将你收归秦王殿下麾下,虽然目前来看秦王殿下不如太子殿下地位高,但其手段决绝,最适合成就大事,而且秦王对人从不居功自傲,独揽大权,于他手底下做事定然比于太子手下有前途的多!”
“吴王殿下太过抬举微臣了!”左中郎脸色明显阴暗了下来,也不顾吴王亲王的身份,语气生硬得回绝,“微臣并非吴王所言那种朝秦暮楚之人,不劳吴王殿下为我说和!”
龙瑞虽意识到左中郎有些不悦,但仍是不肯放弃:“将军听我一言,不然将军是会后悔的!”
“‘道不同不相为谋!’你我各位其主,井水不犯河水便是,还望吴王殿下莫再劝我,免得双方都难堪!”说着左中郎便下了逐客令,“想来将军定然政事繁忙,微臣便不多打搅了,古刃,快去为吴王准备辆马车!”
见左中郎并不给自己留颜面,直接轰自己出门,吴王顿时面上羞得通红,恼羞成怒不禁放狠话道:“左中郎,我堂堂亲王好言相劝你却不听,你有种!‘今日你敬酒不吃吃罚酒’,明日定叫你后悔!咱们走着瞧,哼!”
吴王拍案而起,桌上茶杯亦随之突然跳起,发出哐啷的响声。茶杯并未掉落地上,已放凉了却一口未喝的茶汤暗红的汤液却四溅了满桌。
吴王怒气冷哼一声冲冲拂袖而去,左中郎亦随之站起身来,往吴王所离开的方向一直望去,他不知道自己所做的决定是否正确,但他清楚地明白或许因为自己这一决定会使家人受到连累,但左中郎仍自内心里觉着龙月杰定然有自己的缘由方将论功行赏之事暂时抛于脑后,左中郎心中对龙月杰有一种莫名的信任。
见吴王怒气冲冲自书房而出,左中郎却并未送出门来,左中郎的妻子虞氏莲步轻移至左中郎书房,并未问道方才发生了什么,而是关切地劝说左中郎道:“老爷无需动怒,一切皆是天意,只要老爷所为顺应本心、问心无愧,即便当真有灾难临头,咱们亦不怕。
左中郎抬头看看自己的贤妻,膝下已儿女双全,却仍如妙龄女子般光彩照人,惹人怜爱,一袭青色底儿绣莲花长袍更是将虞氏玲珑的身段勾勒地更加娇媚。
“你赶紧收拾收拾,带了儿女去避难吧,此次恐要大祸临头了!”树欲静而风不止,左中郎倒是极爱如今府上这世外桃源般的光景,但是形势所逼,不得不让妻儿早做打算。
“我不走!”虞氏略带忧伤地摇摇头,“妾身要留下来陪老爷!”
虞氏知道,左中郎所言大祸临头,定然是有杀身之祸,遂觉着自己宁愿与左中郎同生共死亦强过,让左中郎一人承担一切,而自己苟且偷生!
“但是孩子们总需要人照顾,你也跟我留下,万一有个三长两短……孩子们是无辜的,倘若不是有我这样一个总招致祸事的爹爹,他们完全可以安生度日!”左中郎劝说虞氏道,“而且我主要是怕他们拿你们威胁于我,倘若仅是我自己,有太子殿下保全,他们不会拿我怎样的!”
“可是说好的风雨同舟,说好的有福同享有难同当呢!”虞氏虽心里明白,但仍是有些不安幽怨出声。
“卉儿听话!”左中郎心中亦是极为不舍——刚刚团圆却又要分离,任谁能够高兴起来,除非是那无情无义之人——但是此事已到万不得已的时刻,只有能保住一人是一人了!
虞氏知道左中郎主意已定便不再言,回过头去,眼泪却打湿了刚刚扑上脂粉不消半日的粉面。
“人心难测啊!”虞氏离开后左中郎兀自低叹道。
左中郎一向敬重吴王,因为吴王看起来还算淡泊之人,但令人意想不到的是堂堂吴王竟也做起了这般煽风点火、搬弄是非之举,真是世风日下,让人汗颜啊!
按照其儿所指引的路线,苏若晨果然找到了那辆马车,马车较一般马车稍大一些,虽然外表模样普通,里面装饰却很是豪华,车上不仅安排了车夫,还安排了一名侍女,不仅如此,那侍女身上还带了足够苏若晨一路挥霍的路上可能用得到的银两与吃食等什物。
苏若晨一边暗叹其儿当真是思虑周全,一边毫无戒备地上了马车。
那婢女长得十分水灵,看起来亦机灵得很,只是不说话,只是一个劲儿地抿嘴笑。苏若晨问了她几句姓甚名谁之类的她不答,苏若晨觉着有些无趣,心想看来此番又遇到个比静好更为怪异的女子,便别了脸看向窗外,不过窗外的景象亦不能引起苏若晨的兴致,不多会儿苏若晨便思绪飘远。
马车沿着马路行驶了大约半个时辰,突然停了下来,猝不及防的苏若晨差点自马车上跌下去,幸好那婢女眼疾手快,一把扶住了苏若晨。
“发生了何事?”苏若晨归心似箭,对车夫突然停了马车有些不满又有些惶恐——莫不是遇上劫匪了!
说着苏若晨简单整理了下衣裳,掀了帘子往外瞧去。
果然,只见马车前面有一人骑了高头大马,身着锦衣华服,眉宇间满溢王者之气。就在苏若晨准备将银两与吃食悉数取出交与那男子之时,苏若晨突然记起自己认得此人,此人正是呼延部落单于呼延飞!虽然那日中秋晚宴苏若晨与呼延飞隔得远,出计安慰呼延巴图之时又一心扑在呼延巴图身上,并未留意观察呼延飞,而且夜里看人的确看不真切,但苏若晨还是记住了呼延飞的大致轮廓与标志性的神态。
那婢女见是呼延飞,立即下车给呼延飞行礼,并偷偷做了手势让苏若晨亦赶紧下车。再看那马车夫早已下了马车,低了头伏于地上,却未听见出声,直到此时苏若晨方反应过来那马车夫与侍婢皆是聋哑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