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完高忍与龙月杰之言,小豆子立即便意识到自己近来所作所为的确有些仗着龙月杰的纵容而太过张扬了,遂低了头认错道:“小豆子知错了,还请太子殿下责罚!”
“无碍,知错能改,善莫大焉,何况你这也根本算不得什么错——我深知你的初心是好的,只是行为举止略有些欠缺稳重罢了!”龙月杰笑着安慰小豆子。
得到龙月杰的原谅,小豆子心中总算放下了包袱,悄悄斜了高忍一眼,似乎在俏皮地向高忍下战书——你如今不给我留半点颜面,当心我捉了你的把柄亦在太子殿下面前批判于你。
高忍对此却并不介意,只是对小豆子回以坦然一笑。小豆子如此小小举动并未逃过龙月杰的双眸,只是龙月杰深知小豆子从不会有什么恶毒的心思,亦并不放在心上,淡然一笑,转移话题道:“小豆子,快去给赫连将军与叱奴将军回话,让他们先行回去,我随后便到——莫要让人家久等了!”
龙月杰手头事物繁忙,本不愿前往赴宴,但考虑到以后将与赫连松与叱奴索共事,且之前与二人尚有嫌隙,权衡之下,仍然同意前往,欲以此机会冰释前嫌。
谁知今日赫连松与叱奴索竟反常地热情,硬是待在外面等龙月杰准备好一同前往,似乎生怕龙月杰临时变卦一般。
“谷将军您准备好了?快快快,将军快请上马车,府上已备好酒宴,就等谷将军大驾光临了!”赫连松与叱奴索连忙迎了龙月杰上车,其反常的毕恭毕敬的模样使得龙月杰不禁略略有些皱眉。
赫连松与叱奴索如此,原因无非有二,其一,则是赫连松与叱奴索见龙月杰被拓跋向一下子提拔为比自己品级更高的大将军,心内不服,因而心内仍暗暗打了什么坏主意,其二则是赫连松与叱奴索见龙月杰位高权重唯恐龙月杰会借机公报私仇,遂刻意讨好龙月杰,以求自保。实话说来,无论赫连松与叱奴索是以上何种心思,对龙月杰来说皆非可喜之事——无疑,龙月杰希望能与赫连松、叱奴索和睦相处,而非相互揣度!
“多谢两位将军!”龙月杰淡然一笑,坦然上车。
“谷将军言重了!将军能降尊到我府上赴宴,已是我等荣幸,再说了,我等以后还要仰仗谷将军于首领面前多美言几句呢!”赫连松与叱奴索却甘当龙月杰的侍从一般,毕恭毕敬的等待龙月杰上车,方上车去。
本想再客套几句,但见赫连松与叱奴索曲意逢迎的模样,龙月杰心中一阵烦躁,到嘴的话复又咽了回去。
酒菜无非是那些精工细作而又颇有名堂的菜品,虽然面上甚是华丽,吃到口中却是与家常便饭无异。
赫连松与叱奴索边热情地伺候龙月杰饮酒吃菜,边极尽华丽之言,将龙月杰夸得天上有地上无。只是这迷魂汤并未将龙月杰迷倒,龙月杰自始至终皆是保持浅浅的微笑,极尽客套之言。
“谷将军,恕我直言,”赫连松突然收起阿谀的神色,取而换之以略显凝重的表情对龙月杰道,“我与叱奴将军有心与将军交好,而将军却始终如此客套,作一副拒人于千里的模样,恐不太好吧!”
“对啊!”叱奴索见赫连松突然面色大变,先是一惊,而后心思一动亦随了赫连松之言,略有些为难地道,“难道是我等招待不周使得将军有何不满?倘若如此将军直说便是,我等定然立即改正!”
龙月杰心想也是,自己如此淡然,让他人看来定是摆了高高在上的架子,以冷淡应对赫连松与叱奴索的热情了,再听赫连松与叱奴索的意思,或许当真是意欲与自己交好,这岂非自己长久以来梦寐以求的结局么?
如此想着,龙月杰面上便更为温煦起来:“两位将军莫要怪罪,我自是愿意与二位和睦相处,既然两位将军亦是性情中人,咱们今日便不醉不归!”
酒酣,赫连松与叱奴索示意下人抬了一只箱子进来,对龙月杰笑道:“小小心意,不成敬意,还望太子殿下笑纳!”
不用问便知这箱子里头是何物——少不得是些金银珠宝类的财物,再者便是什么古董玉器泪的贵重物品!见赫连松与叱奴索竟然公然向自己送礼,龙月杰脸色顿时便不太好看了。
“你们这是何意?”龙月杰冷声质问道。
虽是意料之中之事,但赫连松与叱奴索见此情形仍是面面相觑。稍稍停顿刹那,叱奴索反而更为热情地上前,对龙月杰一笑:“是我等不懂事,谷将军素来清高,定是两袖清风一心为民,怎会在意这些俗气的金银呢?”
于赫连松与龙月杰诧异的目光中,赫连松自袖中取出一个精致的茶罐:“这是一罐上好的绿茶,想必谷将军这样的高人雅士定会喜欢!”
“只要是收贿受贿,无论大小皆是同等的性质,难道我不收金银便会收这茶叶吗?”龙月杰本以为叱奴索应是突然开窍,瞬间顿悟了自己的苦心,方对其刮目相看,却见他竟与赫连松只是半斤八两,因而仍是极为失望。
“谷将军太过谨慎了,”赫连松自错愕中回过神来,立即明白叱奴索的用意,遂帮衬着叱奴索一同劝说龙月杰道,“只是一罐茶叶而已,定然不会玷污谷将军一世英名的!”
“而且,这茶叶也并非我等贿赂谷将军的,”叱奴索一再解释道,“我等知道将军孤身在外定然思乡情切,遂特意高价收购来往客商所带来的这罐茶叶,准备泡与将军喝,以慰藉将军思乡之情。岂料我二人府上家属随从皆土生土长蒙古部落臣民,竟无人知晓将军国度这茶叶如何泡煮,无奈之下只得将此赠予谷将军,让谷将军的随从代为泡煮!”
叱奴索满面遗憾,话语说得头头是道,颇为真切,使得赫连松竟也被其感染,自然而然地接道:“是啊,我等这话都说到这份儿上了,将军便莫要推辞了吧!”
“还请将军笑纳!”叱奴索自觉龙月杰定然有些迟疑了,遂再次请求龙月杰收下,同时将茶叶塞到龙月杰身旁的小豆子手中。
小豆子自是知道龙月杰的性情,印象中龙月杰与其亲友倒也有些正常的礼尚往来却不好收取外臣之礼,而且小豆子亦看得出龙月杰并不希望与赫连松与叱奴索建立利益关系,遂为难地看向龙月杰。
“小豆子,快将茶叶还与叱奴将军!”龙月杰知道叱奴索是有些心机的,恐这茶叶并非如他说的这样简单纯净,遂自心底便不愿接受。
小豆子听闻龙月杰之言,如获大赦一般,又像抛出一个烫手山芋似得,立即将茶罐放回到叱奴索桌案之上。
“谷将军!”叱奴索见此情形倒有些着急了,连忙道,“谷将军曾说愿与我二人和睦相处,既如此,难道连这点薄面都不给我等么?”
“不是我不近人情,”龙月杰有些无奈地道,“只是我素来任人唯贤,欣赏清廉之举,不希望开了此先例,以后更添许多麻烦,而且,即便我不收你等一针一线亦自然会秉公做事,与二位互帮互助、同生共死,二位放心便是!今日天色也不早了,二位早些歇下,我等先行告辞了!”
说着,龙月杰便带了小豆子向外走去。
“谷将军,这绿茶您不带走也罢,留下来吃些酒菜再走罢!”眼见这宴请不欢而散,赫连松倒有些担忧起来,连忙挽留龙月杰道。
“不了,我还有些政务要忙,改日我请二位到我那儿闲聚,二位可要赏脸啊!”龙月杰边往外而去,边头也不回地应道,其步履匆匆之貌,竟似乎并不想给赫连松与叱奴索以送客的机会。只是从语气中仍是听不出丝毫不悦,甚至反而有些热情邀请老朋友做客一般的亲切之感。
“谷将军请留步,让我派了马车将你送回王宫吧!”赫连松仍旧喊道,却不见其跟上前去送龙月杰,因为龙月杰与小豆子早已拐出门外,即便此时若要追上去,恐已晚矣。
“赫连兄,莫要挽留了,他此时已是去意已决,挽留亦无任何用处了!”叱奴索料定龙月杰等已经走远,遂压低声音对赫连松道。
“我知道,”赫连松似是有些不悦,又似有些不甘,“即便留不住至少该说的话亦要到位!”
说着,赫连松立即吩咐下人准备马车,前往追逐龙月杰等人,以求尽可能地送龙月杰一程。
“赫连兄仍为我赠茶之举而恼怒?”叱奴索似乎丝毫并未因龙月杰的匆忙离去而出现丝毫内疚或是担心,反而面上略带善解人意的笑意。
赫连松见叱奴索如此怪状,甚是不解,遂更为恼怒:“如何让人不恼怒!本来好好的宴请,便这般不欢而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