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叱奴索并不介意赫连松毫不掩饰的怒气,反而十分耐心地安慰赫连松道,“赫连兄息怒!我赠茶之举亦是急中生智,并非刻意改变事先计划。且虽说拓跋谷仍是不愿接受,但至少看得出这茶比金银更易让人接受一些。另一方面虽然拓跋谷离去,却未必是因你我二人之举而离去,或许,他的确有事在身早已意欲离去,只是苦于寻不得接口罢了,而你我之举正好给了他一个台阶。何况塞翁失马焉知非福啊!或许对我二人来说,这未必是何坏事?”
“哦?此话怎讲?”赫连松平素不好绞尽脑汁对事物寻根求源,经叱奴索一通劝慰之后心中早已混沌一片,对于叱奴索“塞翁失马焉知非福”的说法更是一时无法会意。
“知己知彼,百战不殆,每一次与拓跋谷接触你我二人皆更了解拓跋谷一分,不是吗?”叱奴索仍神秘笑道。
“总之,每次理论何事皆是你有理!横竖我也想不通,便任由你折腾去吧!”对于叱奴索的三寸不烂之舌,赫连松总是无可奈何。赫连松虽然此时气恼不已,但叱奴索知道,赫连松的怒气犹如六月里的雷雨,来得及散得也快,根本无需如何应对。
连日来还算风平浪静,苏若晨紧绷的神经亦慢慢放松下来,不禁便开始慢慢喜欢回忆往事。近两年来的一幕幕如同迅速开放而又立即凋谢的花儿,迅速出现于脑海之中,复又离去,又如同一阵风刮过,于苏若晨平静的心湖中掠起一圈圈波纹却任苏若晨如何怜惜都抓它不住。
除去与龙月杰一起的甜蜜时光,苏若晨忆及最多的便是曾经与自己相濡以沫或是对自己无微不至的众多真心待自己的人儿:何柔、苏母、龚婉蓉、龙谦、红叶、拓跋洋、普跋、古力娜娜……不由地,苏若晨记起两个十分依恋自己女孩——拓跋琥与乌日托纳馨。
苏若晨从未想过这两个性格迥异而又生在不同部落的女孩最终竟会走在一起,成了相依为命的好姐妹,正像苏若晨从未想过小小的拓跋竟会吞并草原第一大部落呼延部落、水月国竟然发生了如此大的政变、自己竟有一天能够于一场精心策划的战局中占据一席重要的位子一样。
实话说来,拓跋琥与呼延娜日终究还是孩子,却不得不面对父母双亡,自身亦由高高在上衣食无忧的郡主、居次突然变为流落在外的孤儿的现实着实让人心疼。或许她们投靠雪舞教之后不至于食不果腹、衣不蔽体,但终究还是不能如原先那般养尊处优了,甚至不得不投身于“为民除害”的事业中,于现实而残酷的刀光血影中日日奔波劳碌!
想到这些,苏若晨心内无缘由地升起一股悲悯之情来,剪水秋眸中氤氲的湿润愈来愈浓厚,最后凝结为一滴晶莹裹挟着一丝温度,划过苏若晨的面颊,带走苏若晨面上薄薄的一层脂粉,露出其本身便如剥了壳的鸡蛋般白皙莹润的肌肤。
“太子妃?”一旁伺候的玖然敏锐地发现了苏若晨的异样,略有些忧虑地上前一步,边递了洁白的帕子给苏若晨,边关切地问道,“太子妃可是想家了?”
“未曾想家!”苏若晨自觉有些失态,接了玖然递来的帕子轻拭泪痕,转而温婉地微笑着解释道,“只是忆及一些人、一些事,有些莫名的伤感罢了!”
“也是,奴婢亦发觉近来太子妃愈发多愁善感了,恐是奴婢服侍不周,使得太子妃心情欠佳了!”就然有些自责,“但无论如何太子妃要顾及自己的身子,莫要太过伤身!今日天气尚好,不如奴婢陪太子妃出去走走吧!”
“不必了!”苏若晨轻松笑道,“你与蓝姐儿出去外面帮我弄些糯米、红枣、银耳、莲子之类的,我想做些枣糕与银耳羹给阿琥与娜日送去。”
“难为太子妃一直记挂着两位小姑娘,”苏若晨清润温和的一笑似乎能够抚平人内心的焦虑与担忧一般,能够让人安心,玖然却仍是略有些不放心地道,“只是我与蓝姐儿都出去,谁留下来照料太子妃啊!不如我一个人出去,让姐儿留下来陪太子妃吧!”
“此处甚为安全,无人会加害于我,再说了,你们不在我自会照顾好自己,你二人且放心去吧!你们二人一起也好相互照应,若让你等单独出去,我还不放心呢!”苏若晨微微一笑,犹如春花绽放,“你们也有些时日未曾出门了,定然闷得慌,正好趁这个机会你与蓝姐儿好好出去走走,等你们玩够了再回来便是,横竖我也并不着急。”
“多谢太子妃如此善解人意!”蓝姐儿不知何时出现于毡帐中,听闻苏若晨主动安排她与玖然出门去,显然甚为高兴,“这些时日待在这儿如捆粽子一般,拘束得很,倘若再不出去走走恐当真是把我别闷坏了。”
玖然方欲嗔怪蓝姐儿只顾自己舒适,竟不顾及苏若晨安危,却见蓝姐儿毫不在意地接着说道:“不过我还是建议太子妃与我们同往,权当散散心罢!”
尽管蓝姐儿热情相邀,苏若晨仍是对外出丝毫提不起兴致,遂对玖然与蓝姐儿勉强一笑,自一旁取了快刚绣了没几针的锦缎,轻轻举了举对玖然与蓝姐儿道:“你们且去吧,我近日有些懒散,不想走动,于房中绣上两针,改日再与你们一同出去!”
见苏若晨一再推辞,玖然不禁有些想多了,紧张地问道:“近日有些懒散?莫不是太子妃着了凉?太子妃可还有哪儿不舒服?”
说着玖然便探了手意欲探试苏若晨额头是否发烫。
见此情形,苏若晨连忙捉了玖然的手略有些尴尬地道:“玖然有心了,我身子无恙,或许是俗话说的‘春困秋乏夏打盹’吧,每个节气总有那么几日较平日里慵懒,只是季节缘故,无需过分在意!”
“那便好!”玖然稍稍放下心来,收回手朝苏若晨略施一礼,“既如此,太子妃照顾好自己,我二人去去便回!”
“放心便是,”苏若晨笑道,“你们尽管随心玩乐,无需记挂于我!且此地并非盛产红枣糯米之类,虽说此处亦有客商与水月国等地往来,但若要寻得何事的红枣、糯米还是需费些时间的!你们尽管安下心来边寻边玩便是!”
既然苏若晨一再坚持,玖然与蓝姐儿便也不再劝说,简单收拾了下便出了门去。
“乌日乐!”玖然与蓝姐儿前脚刚出门,喜露格便如闻了讯一般赶来。
“参见大妃,大妃大驾光临,乌日乐有失远迎,还望赎罪!”苏若晨客套道。
事实上喜露格的到来使得苏若晨甚为意外——印象里喜露格几乎日日围绕于呼克苏乐峰身边,全心全意为呼克苏勒峰服务,似乎并无多余的时间出来走动。
苏若晨入住蒙古部落如此长时日以来,喜露格乃首次到访苏若晨的住处,不过苏若晨平日里亦是几乎足不出户,尚未亲自拜访喜露格。这倒不是苏若晨自以为是、故意端起国师的架子不与喜露格亲近,只是之前几次无缘无故被卷入嫔妃间明争暗斗的记忆给苏若晨心中造成的伤痛仍无法泯灭,而且眼下众臣群起而攻之的局面已让苏若晨深觉心累,因而苏若晨并不想再次被卷进呼克苏勒峰嫔妃间的争端。
只是有些时候“树欲静而风不止”,总有人喜好无端猜忌,无事生非,让本来平静的局面横生不少波折。无疑,喜露格似乎就是个意欲鸡蛋里头挑骨头的人。
“远迎倒不必了!乌日乐身份尊贵,连大汗都敬让你几分,我岂敢让乌日乐亲自相迎!”喜露格此时身上的气质似乎完全变了一个人,丝毫不像侍奉呼克苏勒峰时的温顺娴静,而像是女王一般高高在上,气势逼人。
“乌日乐不敢!”苏若晨意识到来者不善,自然选择忍让——为今之计,苏若晨刚刚得到呼克苏勒峰重用,切不可横生差池误了大事!
“不敢?你有何不敢,你连大汗都敢顶撞,难道会忌惮我一个小小的大妃?”喜露格斜睨苏若晨一眼,怪声怪气地道。
原来喜露格是为上次苏若晨劝说呼克苏勒峰接见持相反意见的众臣时对呼克苏勒峰说话语气稍稍重了些而前来兴师问罪来了!
“大妃请入座稍事休息,我这就去给大妃沏茶!”苏若晨本来心情便有些欠佳,喜露格一闹更是心内烦乱异常,但苏若晨不想与喜露格发生冲撞,只得转移话题,并顺势准备转身先离开片刻以平息喜露格积蓄的怒火。
“你休要溜走!我知道你房中有两名侍婢,何须你亲自沏茶!”喜露格一把捉住苏若晨衣袖,以扯住苏若晨阻止其继续前行,“你恐是要前往将大汗唤来以维护于你吧!莫以为我看不透你的小心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