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帮派
楚雁回2016-11-03 12:074,825

  这个帮,叫神龟帮。

  帮中鼎盛时曾有三千帮众,但那是六十年前,也就是兰晋离和兰月织老爹的爹的爹时期。自那以后,整个帮派就开始盛极而衰,加之上上任帮主乱搞男女关系,上任帮主不务正业整天遛鸟,银库入不敷出弟子流失,到现在整个帮派只剩座破院子。

  兰晋离和兰月织便是那鼻青脸肿的两兄妹。按理说他们的爹是前任帮主,现在的帮主该由兰晋离接任,可神龟帮自建帮开始就立下选帮主的规矩:不管男女老少瘸子瞎子,不管是不是帮中之人,只要进入比武擂台三个时辰里站到最后,那人便是新帮主。

  上任帮主和上上任帮主不知走的什么狗屎运。

  现任帮主也不知走的什么狗屎运。

  帮主之下还有两个长老职位,铁打的帮派流水的长老,通通待不了半个月就要离开,只有独言长老历经三代屹立不倒!问他为何不走,独言长老每次干净利落一个字:“爱!”

  可在后来的相处中,华宛经常看见独言长老一个人望月叹息,却觉得此“爱”非彼“爱”,而是“哎”……

  他们此时正在神龟帮唯一的地产——破院里开会。

  新任帮主是个从不认识的女人,又有一大批弟子离开。当然,这“一大批”不超过十个人,因为整个帮派上上下下加起来都凑不齐这个数。

  兰晋离清点了下人头,对华宛汇报道:“李三和宋宝已经走了,现在帮中加上帮主和长老,共有七人。”

  华宛坐在上首,手指叩叩的敲着桌面,看起来倒真有两分帮主的架势。她站起身,笑了笑道:“那些走掉的不提也罢。你和月织我都已经认识,独言长老我也认识了,这几位……”

  兰晋离领会她的意思,指着先前装死那少年道:“他叫二癞子,来帮里有半年了,人很机灵。”二癞子看着华宛双腿一弯又要跪下,却被华宛一把拖住。

  华宛皱眉道:“你这动不动下跪的习惯跟谁学的?没听过男儿膝下有黄金这句话?!”

  二癞子道:“没听过。”

  华宛道:“现在你听过了吧?”

  二癞子道:“听过了。”

  兰晋离迟疑片刻,方对华宛道:“二癞子没入帮前一直在街头乞讨,是我爹见他可怜,才让他加入帮中。”

  华宛正要唏嘘,却见二癞子苦着脸道:“冤枉啊大师兄!我乞讨那么多年,好不容易可以加入丐帮,谁知老帮主不管三七二十一就把我捆进来了!我整日以泪洗面,其实……”二癞子一僵,自知失言,忙换副笑脸说:“其实还是咱帮好!丐帮算个屁啊哈哈!”

  华宛摇了摇头,这才看见被自己捅了菊花的汉子和踢坏黄瓜的龅牙躺在草席上。

  华宛见他二人被自己伤这么惨都对帮派不离不弃,不禁竖起拇指大赞:“好!好两个热血忠心的汉子!”

  龅牙已经晕死过去,而汉子尚有力气,颤巍巍的道:“我们倒是想走……可……可惜走不动……”

  “天意,天意。”华宛嘿嘿一笑:“天意让你二人留在帮中,共同走向繁荣昌盛!”

  汉子一听这话两眼一翻也晕过去。

  华宛问:“他们叫什么名字?”

  兰晋离指着汉子和龅牙挨个说道:“他叫刘基,他叫杜腐。”

  华宛一惊:“刘伯温和杜子美?!”

  兰晋离道:“不,刘家祖上是养鸡的,杜家以前是做豆腐的。”

  华宛感慨道:“都是好名字啊!”

  刘基和杜腐的伤拖着也不是办法,华宛便让二癞子先带着两人去找大夫看伤,院子里顿时冷清下来。

  独言长老头上缠着纱布,华宛本叫他也去看看伤势,却被他一个“省”字给噎回来了。

  “我还有几个问题。”

  兰晋离道:“帮主请讲。”

  华宛摆摆手,对兰晋离笑道:“其实帮里就我们几人,你不用老叫我帮主帮主,私下叫我华宛就好。”

  兰晋离一愣,尚未答话便听独言长老一拍桌子大喝:“礼!”

  华宛嗯嗯啊啊的点头道:“明白明白,长老的意思是让我们不必理会规矩,真是通情达理的可人儿!”

  兰晋离忍不住笑了,对华宛道:“华宛。”

  华宛也装模作样的拱了拱手:“晋离。”

  独言长老气的胡子都要翘起来,哼了声,一甩袖子走了。

  兰月织见独言长老离开,再也憋不住心里痒痒,一把抱着华宛胳膊喊道:“姐姐!”

  华宛笑着应声,心里却在打其他的主意。方才问了问兰晋离大致情况,时值大丰国太安盛世,当今的皇帝姓鹿。华宛虽说经常挂科,但中国历史朝代还是分得清。这个国家她从未听说,如此更加肯定自己成功来到平行空间。

  这里太过真实,华宛毫无知觉便融入其中,没有丝毫违和感。想着郝教授并没有限制她的时间,且又当了帮主,华宛搓了搓手,感觉像是在玩全息网游。

  “对了,你们认识一个叫纪奉洺的人吗?”玩归玩,挣钱也很重要,好在华宛还没有忘了这点。

  兰月织和兰晋离对视一眼,皆摇了摇头。

  兰晋离低着头,沉吟了好一会儿,方道:“天下之大,肯定有叫纪奉洺的人,但不知是不是你要找的那个。你可知他大约在何处?”

  华宛叹了口气,摇头说:“我什么都不知道。”

  兰晋离看了华宛一眼:“那你为什么找他?”

  华宛心想反正说了他们也不懂,于是没什么顾忌的就说:“这是他爹嘱托我办的事。”

  兰晋离移开视线,看向远方某点,幽幽开口:“也许他并不想回去,你找到他又有什么用。”

  华宛一怔,无法接话了。

  “茫茫人海,找一个人无异于大海捞针。”兰月织蹙眉叹息,问:“姐姐,那纪奉洺可有什么异于常人的特征?”

  华宛不确定道:“也许会戴个红领巾吧……”可说完便想到临走前郝教授交代的话,都十五年了,哪傻蛋十五年都戴红领巾。

  月织不知道华宛话中意思,一时之间不知如何接口。

  华宛无所谓笑笑,抬头道:“一切随缘。”

  只不过这帮主之位来的蹊跷,她又只是来观光的,华宛正想着要不将这便宜帮主辞了吧,却听兰月织道:“姐姐你不用担心,待我帮名扬天下,要找一个人绝不是难事!”

  华宛闻言心下一动,辞职的事便怎么也说不出口了。

  兰晋离:“你还有什么问题,但讲无妨。”

  华宛顿了顿,想起今早的事,问:“我很费解,为什么刘基他们非要揍我?我当时可没惹他们!”

  “这个我知道!”兰月织道:“虽然本帮式微,但规矩不可废,这也是独言长老坚持之本,若无意外,帮主本该由我哥哥担任。可李三和宋宝早不想让我兰家再任帮主,但他们打不过我哥,于是说服刘基他们合伙,要不然……”兰月织看了眼华宛,转开话题道:“我得知此事,便雇了两人当帮手,可那两人竟临阵逃跑。恰好姐姐出现,又伤了刘基,他们便将你当做了我们的人。”

  华宛心下乐呵,这便宜帮主倒是得的轻巧!

  三人又在院中说了会儿话,不知不觉日头偏西。

  二癞子他们还没回来,兰晋离过去看看出什么事。月织则带着华宛去收拾房间,从今以后,便要定居此处了。

  华宛换了身干净布衣,月织的衣服穿在她身上着倒也合适。头次来到这么有趣的地方,华宛十分新奇,摸摸桌子坐坐床板,一刻也闲不下来。

  “姐姐,柜子里有历任帮主的武功心得,你可以拿几本看看。”月织端着满满一盆换下的床单被褥,眼眸亮晶晶的,“我去河边将被子洗了,马上回来做晚饭!”

  华宛起身道:“我陪你吧!”

  月织连忙摇头:“不可,你是帮主,帮主哪能干这些粗活!”说完扭头便跑了。

  华宛追出几步,只能摇了摇头。

  环目四顾,墙壁都是黄土垒成,摆设陈旧极了,一张桌子两张凳子,一个简易的书柜,和一架床。帮主的房间都这样磕碜,可想而知兰晋离他们住的有多寒酸。

  华宛实在没见过这么穷的帮派。

  书柜里有很多书。

  但没有一本是对华宛有用的。

  “嗯……《春宫秘戏》《欲女经》《龙阳三十八式》……呃,《鹦鹉养殖》《鸟法》《斗蛐蛐之胜败》……咦?《唯我独尊狂霸武林横扫江湖惊天绝世大秘籍》!?”华宛在看了一大堆乱七八糟的书之后,总算翻出一本正经的东西。

  这“武功秘籍”上记载了轻功、剑术、棍法、刀法、掌法……杂七杂八竟有三十多种。华宛随手翻到最后一页,末尾的书缝还写着一行篆书。华宛草草看了两眼也看不懂,心觉不错,若要将本帮发扬光大,必须得有一个身怀绝世武功在江湖横着走都不怕的人。

  这个人肯定不会是华宛自己。

  华宛想了想,决定待会儿让兰晋离他们试着练一练。

  她将秘籍放在袖里,便在院中闲逛起来。

  院子不大,一进正门是块花园,以前种的有花花草草,现在却光秃秃一片。

  华宛摸着下巴,觉得这地方刚好可以利用。

  她已决定担上繁荣帮派的责任,不仅是为了找妹妹,也因为她是这个帮的领导。

  华宛不是一个安于现状的人,她喜欢看自己努力的成果,不论失败与否。院子左边三间房分别住着兰晋离二癞子、刘基杜腐,以前还有宋宝张三,可这两人走了那间房就空了下来;右边两间房住的是月织、独言长老,另外一间是厨房;正中主屋用来吃饭开会,而华宛的房间便在主屋后面。

  华宛正背着手转悠,忽然看见独言长老回来了,于是朝他伸手嗨了嗨。独言长老不出所料又瞪着她,指着厨房道:“饭!”说罢毫不客气的回房等着。

  华宛半晌才明白独言长老这是让她去做饭,她虽是帮主,可华宛没有半分帮主的自觉,想想自己的确很久没有下厨,便屁颠屁颠去了。

  厨房里柴米油盐一应俱全,华宛小时候也是穷过的,这种土灶对她也不是难事。厨房角落里摆着一口大水缸,却用红布罩着。华宛觉得莫名其妙,揭开一看,水缸底竟然躺着一只乌龟,一只黄色的乌龟。

  华宛一喜,正愁不知道做什么菜,这乌龟就主动出现了。想着今儿大家一番恶斗,个个鼻青脸肿,刘基杜腐更甚,炖一锅“霸王别鸡”滋补又营养!

  华宛一把捞起那大乌龟,对其赞扬道:“龟兄,你为帮捐躯舍生取义的精神,值得我等纪念一辈子!”说完就麻利的揭开锅,“扑通”扔了进去。

  兰晋离回来了,手里还提着一个油纸包。二癞子看着那油纸包,哈喇子流不停。刘基和杜腐互相扶着胳膊,一瘸一拐的进屋。

  华宛看着刘基杜腐十分抱愧,问兰晋离道:“大夫怎么说?”

  兰晋离“呃”了一下,面有难色。

  华宛拍胸口道:“说!有什么我一力承担!”

  兰晋离见她这样,只能叹道:“大夫说……杜腐以后不能……不能人道……”还未说完,杜腐就埋在刘基怀里失声痛哭。

  华宛惊了惊,随即一掌拍在杜腐肩上,定然道:“兄弟!男儿有泪不轻弹,你的老二虽然坏掉了,但气节还在啊!”

  “哐当——”月织刚进屋就听到华宛这番话,羞得满脸通红,连忙捡起散落的衣服端着盆子跑开。

  华宛清咳两下,朗声道:“男子汉志在四方,话已至此,意思你们都能明白。继续待在帮里欢迎之至,共同努力;要走也不会挽留,但是绝对给不起赔偿费的!你们做个选择吧!”

  杜腐擦了擦眼泪,撅着龅牙道:“……帮主说的对!反正我这样子也讨不到媳妇了……倒不如努把力混出门面,杜腐这点志气还是有的!”刘基此时也道:“自从入帮,老帮主和大师兄都没有亏待过我,我一时被猪油蒙了心,才会帮宋宝他们!听了帮主一席话,胜读半年书!帮主你想怎么罚都行!”

  华宛忍不住笑道:“知错能改善莫大焉,更何况你们……嗯,也伤的够重了。不过为什么是‘半年书’?”

  刘基道:“因为我只读过半年书!”

  兰晋离在一旁微微含笑,说:“刘基和杜腐都是帮中的老人了,帮主你就算给他们金银,他们也不会走的。”

  刘基和杜腐闻言连连点头。

  “今天是新帮主正式上任的大日子,我买了西街巷的牛肉犒劳各位。”兰晋离将油纸包放在桌上,对二癞子道:“去请独言长老,我看看月织的饭做的怎样了。”

  华宛正想叫他留步,却突然听见一声杀猪般的惨叫,辨音色正是独言长老。华宛抢身出去,便见独言长老神色凄然无比,右手拎着一只黄色的大乌龟。

  华宛舒了口气,心道独言长老饿慌了吧,无奈道:“急什么嘛,快放回去!还没煮熟呢!”

  独言长老闻言浑身一震,颤抖着手指,连一个字都说不出。华宛一看兰晋离几人都是瞠目结舌的样子,心里咯噔一下,觉着不大对劲,怎么大家见了这乌龟都像见了亲爹一样?

  华宛灵光一闪,突然记起了某事,暗道不妙。

  她看着兰晋离试探着问:“……对了,咱帮叫什么名字来着?”

  兰晋离转过头,愣愣答道:“神龟。”

继续阅读:第三章:源远流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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