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源远流长
楚雁回2016-11-03 12:084,194

  神龟帮之所以叫神龟帮,和那只乌龟有很大渊源。

  话说神龟帮的祖师爷,以前并不是武林人士,而是给别人挑大粪的,天长日久浑身一股子屎味儿。祖师爷自己倒没什么意见,可他周围的人受不了啊!拿刀逼老帮主滚河里洗个三天三夜,不然见他一次打一次。祖师爷没耐何,只得去洗,夏天闷热,河水清凉舒爽,祖师爷越洗越开心,可他洗着洗着老二突然一阵钻心剧痛。祖师爷当场魂飞魄散,又疼又吓,哇哇大叫着连蹦带跳的逃上岸。

  好在当时岸边没人,祖师爷忍痛一看才发现两腿之间吊了只黄色的大乌龟!

  且不说这乌龟为什么咬他,但祖师爷知道乌龟一旦咬人很难松口,偏偏又是自己的命根子!他不敢硬拔,焦急之下记起别人说过学驴叫有用的土办法,于是弯腰双手托着老二,凝视着乌龟的双眼,鼻孔一张一合:“嗯昂~嗯昂~嗯昂……”

  祖师爷维持这个姿势三个时辰。

  也学驴叫了三个时辰。

  乌龟松口了。

  他也从中悟出一套内功心法。

  祖师爷从此不再挑大粪,而是去挑人。当时横扫方圆百里未逢敌手,名气越来越大,祖师爷便着手建立了神龟帮,将那只乌龟请到帮中奉为圣物,并且立下帮规:见龟如见帮主!

  由此可见,这只乌龟在帮中的地位跟华宛不相上下。

  华宛听兰晋离讲述,心也越来越沉。

  独言长老将乌龟抱在怀里,像死了儿子一般,抽抽噎噎好不可怜。

  一屋子的人都等着华宛发话。

  华宛清咳两声,神色正然,朝独言长老道:“逝者已矣,长老,你也别哭了。”

  独言长老大声道:“不!”说完继续抱着乌龟老泪纵横。

  华宛摇了摇头,对兰晋离道:“你说说怎么办吧,要打要罚我都受着。”

  在华宛眼里,神龟帮最靠谱的只有兰晋离了。

  兰晋离沉吟片刻,道:“帮主,此事也不能怪你,应该怪我。”

  华宛一愣:“怪你?别胡说了,难不成是你把这王八炖了的?”

  兰晋离也不急,他慢慢道:“本来安置圣物的水缸是放在院中,但我前日看天气不好恐有雷雨,便将水缸搬进了厨房,雷雨之后却忘了搬出来。我一时贪图近便,将水缸放在厨房,给帮主造成错觉,所以此事应该怪我。”兰晋离说完,朝独言长老深深一揖:“晋离知错,请长老责罚。”

  独言长老不哭了,看着兰晋离又气又怜,长叹了一口气没有说话。

  “长老!你别罚哥哥,此事……此事应当怪我!”月织站起身子,道:“我昨日便看见圣物在厨房,知道哥哥是忘了搬出来,我却没有提醒他,所以是我的错!”

  “照小师妹的意思,那应该是我刘基的错!我明明可以帮大师兄搬进主屋,却偷懒跑了!”

  “那我也有错!是我把刘基叫出来的,我也有份!”

  顿时一屋子人都说自己有错,二癞子在角落变着声音起哄,华宛瞪他一眼,一拍桌子道:“通通给我闭嘴!!!”

  华宛上前两步,看着独言长老道:“若要我说,错的该是长老才对!”

  独言长老一愣,立即跳起来怒问:“我?!”

  华宛一甩袖子,冷哼道:“就是你!身为一帮长老,不为帮中事物考虑,反而抱着这乌龟哭哭啼啼成何体统!这乌龟再厉害也不过是本帮的一个象征,难道它还能传授武功生金产银不成?畜生一辈子都是畜生,只不过冠个圣物的名头好听罢了!待本帮飞黄腾达,用黄金做个一模一样的乌龟供着,只要心意不变,是死是活都不重要!亏你还是长老,竟连这个道理都不明白!”

  独言长老闻言大怔,怀里的乌龟“啪嗒”一下掉在地上,骨碌碌滚到门边。

  屋中登时鸦雀无声,就连兰晋离都不知道该如何接口了。

  “帮主说的好!帮主说的妙!帮主……”二癞子连忙啪啪鼓掌,还没夸完就被华宛一巴掌拍在脑门:“肃静!”

  华宛将乌龟捡起,拉开当首的椅子,大马金刀一坐,朗声道:“听我吩咐,明日将圣物风光厚葬,这事就此揭过,谁还有异议,尽管提出!”

  兰晋离看向独言长老,独言长老嗫嚅两下,方道:“无。”

  “妙极!”华宛抚掌道:“虽然我是帮主,独言长老是长老,但我们若有什么地方做错了,不要顾及直接指出!想要我们帮派越来越好,最重要的就是团结,倘若我发现有反动分子从中捣乱,休怪我不客气!”华宛顺手抄起乌龟,当惊堂木般重重一拍。

  二癞子打了个寒颤,往后缩了缩。

  兰晋离点了点,非常赞同的说:“帮主所言极是。”

  华宛继续道:“现在本帮主要面临两大难题,第一是人员;第二是钱财。哪个帮派像本帮一样只有几个人?那些不入流帮派不算!我们神龟帮,是要成为一流帮派的大帮!成为一流帮派,最主要的就是钱!没钱谁搭理你啊?本帮人员都不错,个个都很有前途,但是钱怎么办?”华宛指指桌脚,道:“你们看看,桌腿矮了一截用石头垫着,连张新桌子都买不起!”

  这番话说的个个面有窘色。

  兰晋离半晌才道:“帮中金银以前一直掌在独言长老手里,家……家父喜欢养鸟,于是经常向独言长老索要金银,那时帮中已入不敷出,独言长老也不想给,可磨不过家父,只得……”兰晋离顿了顿,叹道:“总而言之,现在是真的买不起桌子。”

  华宛也不想让兰晋离他们太难过,转开话题问:“上任帮主花钱买的鸟都在哪?我们可以变卖。”

  兰晋离摇了摇头道:“家父临死之前,已让我们将鸟全部放生了。”

  华宛“嗯”了声,说:“也行,放生总比让那些鸟陪你爹殉葬的好。”

  “帮中以前是靠什么营生?”

  兰晋离道:“月织刺绣,我做雕刻,独言长老在帮中坐镇,其他人偶尔和家父走镖,但……每次都没成功过,我和月织赚的钱几乎全部赔给投镖的人。”

  华宛指着刘基杜腐,震惊道:“就他们这种三脚猫功夫也敢去走镖?!”

  兰晋离无奈道:“但投镖的人不知道,加之我们价格便宜,所以……”

  华宛若有所思,便宜没好货,至理名言也。

  “当务之急主要就是赚钱!没什么是能一步登天的,等有了钱,我们才能进行下一步计划。”

  月织这时问道:“那我们怎样才能挣钱?要我多做点绣品吗?”

  华宛摇摇手指:“你做刺绣也挣不到多少,反而费时费力。现在江湖上什么行业最赚钱最吃香?”

  兰晋离想了想道:“江湖人大多投奔镖局,走一趟镖下来收获颇丰;有的门派锄强扶弱以此谋生;有的会让门下弟子自己去赚钱;有的……但我们一项也难以达成。”

  华宛摸了摸下巴,突然想起一事,将找到的那本秘籍交给兰晋离道:“这是今天发现的,你们看看能不能练。说起来,武力值也是很重要的一项,当你成为江湖大侠,阿谀奉承的有之,招揽巴结的有之,实在没钱,自己随随便便劫个富也够吃好几年了……”

  “家父提起过本帮曾有一部秘籍,练至第五重后武功天下无敌。”兰晋离看着手上那本秘籍,苦笑道:“但绝不是这本。”

  华宛问:“为什么?”

  兰晋离颇为尴尬道:“因为这里面的内容是家父自己杜撰的。”

  华宛顿时就明白了,敢情兰晋离他爹也想学人流芳百世,于是杜撰了这么一本《唯我独尊狂霸武林横扫江湖惊天绝世大秘籍》,听名字都会让人走火入魔,更休说练。

  月织闻言一笑:“这些事情我都不知道,爹爹果然还是最疼爱哥哥!”

  二癞子忙点头附和:“老帮主慧眼识珠,早早将大师兄认了儿子,否则……”

  他话说一半,看到兰晋离颜色不对,连忙闭口。

  华宛却有些好奇了,她古怪道:“认的儿子?晋离,你不是老帮主亲生的吗?”

  兰晋离尚未大话,月织却率先说了:“嗯,哥哥本来无父无母,流落街头,爹爹那会儿刚好瞧着,便将哥哥带回来。幸好幸好,我如今才有这样好的哥哥。”

  月织说罢,便不禁掩嘴发笑。

  兰晋离深深地看她一眼,目光温和极了。

  “我如今也才有你这样的好妹妹。”

  华宛见他们兄妹情深,也不禁感到高兴。

  几人又商讨了会儿,月已上中天,大家都有些犯困。

  华宛见状,摸着下巴道:“这样吧,明天我去街上考察一下,今天到此为止,散会!”

  华宛今天起了个大早,她一手拿着水瓢一手拿着柳枝,半蹲在院子里刷牙。

  “姐姐。”

  华宛回头一看正是月织,笑了笑道:“骑得枣嗷。”

  月织一呆,瞪大杏眼:“啊?”

  华宛拿出柳枝,哇啦哇啦喷出一口水,砸吧着嘴说:“起的早啊!”

  月织愣愣的点了点头,反应过来连忙摇头:“不早了不早了,姐姐,你今日是要去镇上……‘考察’对么?”

  华宛说:“是啊。”

  月织又道:“哥哥知道你肯定找不到路,让我陪你一起去,顺便买些绣线回来。”

  华宛本来还在愁自己人生地不熟,没想到立马来了救星。月织去向独言长老领银子,华宛则房间换衣服。她现在穿的衣服全是月织给她的,虽是粗布麻衣倒也干净。华宛倒不在意寒酸与否,反正在她看来迟早自己都会锦衣玉食享之不尽。

  华宛从茅房里拿出一叠草纸,又从厨房里捡了几节木炭,带着月织欢欢喜喜上街考察去了。

  清水镇虽然小,但也算热闹。

  街上人来人往,车水马龙。

  月织紧紧拉着华宛的手,生怕把这帮主挤没了。

  “别挤,别挤!”华宛说完将纸按在墙壁上,一手拿着木炭疾书:“东街卖包子的小东,平均每日卖肉包子六十个,一个包子两文;西街卖萝卜的老西,平均每日卖萝卜二十斤,每斤四十文;南街杀猪的老南……”

  月织看华宛密密麻麻记录了好几张纸,不由问道:“姐姐,你记录这些干什么?”

  华宛一本正经的解释道:“三百六十行,行行出状元。我将他们的收入记录下来,才能从中找到生财之道。赚钱这种事急不得,需要慢慢来。”怎么说华宛也在外闯荡多年,现在她要重新发家致富,虽然不难,但也要一丝不苟才能稳操胜券。

  月织似懂非懂的点点头,随即又问:“可你刚才为什么吃了小东的包子不给钱?”

  华宛语重心长道:“跟他胡侃那么久,大家都已经是朋友了。我吃他包子,是想看看他做包子有没有毒,毒到我们这些朋友没关系,毒到别的人就不好了!再说我只咬了一口,然后又给放回去了嘛!”

  月织“哦”了一声,指着华宛腰间两大白萝卜,问:“那你为何拿了老西的萝卜也不给钱?”

  “这个叫‘采集样本’!”华宛摸出一根萝卜啃了口,边嚼边道:“这萝卜不错,又白又嫩,晚上拿回去熬汤,这会儿还可以……”华宛眼神一凛,一个手里抱着糖葫芦靶子贼眉鼠眼的男人正色迷迷的朝月织屁股盯着。

  “还可以杀人于无形!”话音未落,华宛手里的萝卜便狠狠砸到色狼头上,只听“嗷”的一声惨叫,月织被吓了一跳,惊慌转身,只见一个男人倒在地上抽搐,糖葫芦散了一地。

  月织还未反应过来,便见华宛大摇大摆的走过去,朝她招了招手:“过来,采集样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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