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源听完狼王的话,露出对此很感兴趣的神情,什么秘密,什么理由呢?
狼王弯下身痛苦的闷哼一声,似乎身体内部传来难忍之痛,片刻又立马抬起头继续自己的讲述。
正如先前所说,我月族无法像人类般繁衍,但万祖君留下的圣地却可以创造出年轻的月族战士,因此,知道这个秘密的势力都相信我族圣地定然拥有造物神的力量。如果一方王者得到圣地,不仅可以生产强大的月族军队,震慑所有敌对势力而且月族军队成军迅速,不用加以训练,省了大笔资源。更重要的是,从圣地走出的军队只对大殿里拥有标志的狼王效忠,只要提前杀掉狼王,取得标志,那些威猛的勇士便会成为他自用的战刀,任何人无法染指。
“既然圣地是万祖君遗留太宇的强大神器,那你们守着它,为什么不自己打开呢?”江源问道。
狼王苦笑一下,我月之先祖慑于神威,忠于古训,不敢对圣地有丝毫侵犯,遑论私自开启。狼王传到孤这里月国都已然灭亡,孤这个只得到标志的王倒是不在乎这些禁忌。所以孤想尽办法,请了各种巧匠能工,圣地大门依然无法开启,孤注定无法进入圣地完复国宏愿呀。
“圣地的门也由物料构成的嘛,我想用冲车,用水火,用锤镐,总能弄开。”
不能,那些匠人们向孤禀告说,这门该是有大能者施放了神术,他们穷尽手段无法伤其分毫。
江源转头看了看大殿深处,那扇门给人的感觉极为厚重,似由金属整块浇筑,门上雕刻一幅图画,画着一圆柱状石头前站着两排整齐的狼人武士。画面惟妙惟肖,江源仿佛看到了骁勇善战的月族勇士正在从这门里一列列走出来,它们高昂着头,挥舞长刀,杀向九幽泛滥的地方。
狼王哼了一声,继续说道:“孤听老头说,对月国用兵并非是唐皇的意思,而是厄尔特萨达尔欲霸占月族圣地,施的计谋。孤曾观此子心藏大志,区区唐皇怎么辖制的了,他甚至对唐国皇帝的龙椅也颇感兴趣吧。龙椅那种东西,只要萨达尔得了圣地,就有这实力去坐一坐,毕竟我月族战士比唐军强太多。咳咳,你们人呀就是爱争斗,相当年中原的人类诸国还剩几何?
“想必那些九幽也是萨达尔引来的吧,他打不过月族,便请了援军。”江源舔了舔舌头。
“不,他没那能力,他的手伸不到龙墙,想必是另一个口衔权柄者,打开了边关。”
“是唐皇吗,他有权打开边关。”
“不是,那时唐国都城差点保不住,他怎么会再引强敌,别忘了,九幽也是对这圣地垂涎三尺。”
“好吧,那老头给你讲的秘密呢,我对那个比较感兴趣。”
狼王嘴往上一扬,嗤了一声:“那个秘密,孤要带到另一个世界去,你要一起去,孤就讲给你听。”
江源不置可否,耸了耸肩,这狼头真是自食其言。
“好啦,故事讲完了,现在孤该与你论一论是非。”
现今,唐国上下无不说我月国乃背盟之国,与九幽勾结,杀人无数。小子,孤以王的荣誉向你保证,月族子民从古至今未以人类为食,就算沦落如此,也只是抢了抢周边小村的一些牛羊,但月族留了金银,至多算是强买吧。
要算账的话,我月国从未负过人类,倒是人类趁我族衰落之际占了不少土地。萨达尔为了绝灭我族,更是编出月族食人的谎话。说我们吃人,说我们是妖,呵呵,竟将我们和九幽摆放在一起。
狼王说到这里,剧烈咳嗽几下,獠牙间喷出一口血来。
江源以为狼王说到气头上,吐了血,心里暗忖,狼王好歹一位王者,这般小气么,但听狼王方才所说,心里那个想法却得到了印证。
“那些祸事都是九幽残军干的吧。”江源忽的想到了上高,想到了那个酒馆老板。
这个叫元义的商人,一直给他一种琢磨不透的感觉,现在江源终于闻出味儿来,那是阴谋的味道。
“罢了,过去的事已经发生了,再恨无用。只是孤伤感月族艰难,就算是人不用兵赶杀,月国也会因为无法繁衍的原因,自然消亡。想一想人类的所作所为,孤只能悲叹,唉,弟既长成,不再需要碍眼的兄长,趁兄长临时死捞上一把,倒也符合他们的秉性。所以,谁是谁非,小子你应该有结论了吧。”狼王向前探了探身。
未等江源回答,狼王眼睛凶厉起来。
“现在故事讲完了,孤向你提一个请求。”
江源暗想一位古老种族的王者向一个年轻人提请求,那这请求一定非同小可,忙大叹一口气:“大王,江源愚弱,无法担当月国复国大业,也绝不会对同族痛下杀手。如果是这个请求,我也实在不是谦虚,大王还是另请高明吧。”
狼王仰起头,呵呵笑了几声。
“白衣老头说过,召星石已失,九幽将迎来它们的神君,万祖君的死敌魔溟,那时太宇定会被九幽的怒火烧尽。他请求孤从碰见你的那刻起,就得一直保护你,只要你活着,这世间就会有大变化,圣地大门会再次开启,月族也能得到保全。还记得孤说过的万祖君吗,老头说,你就是神放在世间的一枚棋,只要你在,这盘棋就能活过来。魔凕是断然不会允许你存在的,你的前方道路凶险。”
“依我看来,你们才是什么劳什子神的棋子,而你们月族还是枚可悲的弃子。”江源冷冷说道,“我就是我,谁也别想操纵我,什么召星石,什么万祖君,什么魔溟,我做我自己的棋子,遵从我自己的旨意。”
“世间万物皆由神作,命运流转,皆有神旨,否则我月族如能和它族一般繁衍生息,怎得如此下场?”狼王叹了口气,也不追究江源的忤逆之言。
“小子,孤的请求很简单,不是让你恢复月国,也不是让你向萨达尔复仇。仅仅请求你一定要活到那一天,等万祖君归来,与魔凕决战,孤的勇士还剩三十,从现在起,他们誓死效忠于你,这个送你,权当见面礼,戴上吧。”狼王从爪上取下一枚戒指扔到江源身上。
这戒指挺古老的,纹满印记的金色戒身上镶着一枚蓝色狼头晶体。这下去南边的盘缠有了,江源不假思索的将戒指戴在手上。
江源戴完戒指又抬头随意一问;“老头子不是让你保护我吗?”
“怪你那红衣小兄弟吧,这手法还挺准的,孤是无法完成对老头的承诺了。”说着,狼王移开了按在胸前的狼爪,金色的板甲完好无损,狼王又剧烈咳嗽起来。
乌利亚的法术打伤狼王了?江源盯着狼王的胸甲看了又看。
“从孤的右侧甲缝里钻进去的,小子你就不必研究了。说来,那红衣小兄弟也和你一样只是被萨达尔当做棋子而已,毕竟术士是唐国书院的人,最不受地方的控制,孤把他敲晕了,现在还没醒。你俩啊,毕竟年轻,冒冒失失前来,做了诱饵。萨达尔就是想借你们前往夜歌狼堡引我决战。咳……咳,只是他却没算到,孤就在大殿中等着你。你们见到了这个大殿与圣地大门,他是不会让你们活着的。”狼王咳嗽得上气不接下气,又转头朝后说,“孤说得对吧,萨达尔的猎鹰?”
狼王身后的月国战士从死人堆旁提来个面如死灰的军人,啪得一声,丢在江源一侧。
江源一看,这不正是铁里都伯吗,只见他满身是血,裤子烂成布条,全身正筛糠一样抖着。
“对……对……,大王说得对。小人,小人在阶梯上布了四十弓手,节度有令,未见狼王而进入大殿者,上阶之时,射杀之。”铁里都伯面色扭曲,颤声说。
“不是乌利亚要求我和他一同进来的吗?。”江源问道。
铁里有气无力说:“那是乌格尔将军激他的,节度早就想除掉他了,只是碍于狼王威势,还需术士相助,所以一直没有动手。”
“所以动手以后就说是征伐狼王时,狼妖杀的我咯,萨达尔在天华书院来使面前也可说我勇猛过人不愧为书院学生,顺便再往自己脸上贴点金,对吧!”不知什么时候,醒了的乌利亚听见铁里的话,忙支起身子,跑了过来,玄火杖杵在地面,梆梆作响。
“乌格尔将军一直想亲手杀掉新狼王,以压过图萨大人的威名,成为草原第一勇士。而节度大人也想灭掉狼王,自己独吞圣地,所以才有了这次行动。这些都是大人物的计划,和小人无关啊。”铁里没有理会乌利亚,自顾叫嚷道。
“你,区区一个都伯,怎么对这些如此清楚?”江源厉声喝道。
“江大人,在下虽为都伯,自恃无法立于节度帐中,但身为斥候,刀尖舔血的事干多了,出任务前,不思考大人物的用意,怎样有自己的活命之法?”
“就算这次萨达尔不对你动手,难道你的部下就不会杀了你?铁里,这大殿,这门你也是在眼帘里过了个遍。我还常在迅鹰军中听到有人说你贪生怕死,不配做这都伯,由此推之,你的斥候队中,恐怕也有人想将你取而代之,自己来当都伯。”乌利亚阴惨惨朝铁里说。
铁里沉默不语,乌利亚的话似乎说出了他心中最担心的的事,作为萨达尔的猎鹰,这些军中流言怎会不知。
“红衣小子,你是书院的人,那你该认得那老头子,老头子交代的事情,你会完成吗?”短暂的沉默后,狼王咳嗽了一声,它已经感受胸侧的大洞中,流出的生命之力愈来愈少。
“国师,不,院长交代的事当然要完成,是他成就了如今的我。”乌利亚向狼王行了一礼。
“那好,老头要让江源活着,孤要让江源活着,你,能办到吗,能护卫得了吗?”
乌利亚用力点了点头,“当然能!”
“江源何在?孤的眼前怎么黑了……”狼王眼前的世界突然一片漆黑,顿感不妙的它大喝道。
“我在这。”江源凑到狼王的面前。
“未来的路,孤虽无法陪伴你,但王者,就该信守承诺。将死之前,孤再送你一件礼物,保你此劫无虞。剑来!”
一位月族壮士持着一把宝剑走到狼王身边,他手里拿着的正是江源的长星剑。
“江源,有了这个,你不仅今日无忧,以后也能在草原上畅行无阻,连那图萨匹夫也要敬你三分,不久整个太宇都将传颂你的名字。”
“狼王要给我什么?”江源急忙问道。
狼王没有回答这个问题,只是嘱咐江源一定答应它的请求,然后低头吟唱到:
“月出江北兮,崛起于太宇。昔战九幽兮,言兄弟之誓。契犹在耳兮,大愿无可守。
长吟四野兮,恸歌通神君。”
“且慢!”江源预料到什么,挣扎着跳起来,伸手向那月族武士抓去。
“唰!”剑光一闪,狼王的头落在了江源脚边,高大的身下,血并不多,想必早已流干。
甲叶声一阵,月族武士们都围了过来,没有哀嚎,没有吼叫,只是走到错愕的江源周围,单膝跪地,向这位人类少年行礼:
“吾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