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微睁眼,刺眼的白光直直地闯入眼眸,不适地抬手挡住,缓慢坐起身,放下手臂,抬眸观察四周,很是熟悉的景象。
头顶遮住灼热太阳的参天大树,四周高耸的围墙,空荡荡的院子里,满处都是被剑劈过的痕迹,满地的叶子都被人分成两半,整齐的切痕,足以看出持剑人的功底。
“这里是我练剑的地方?我怎么会回到这里呢?”
离九站起,缓缓走出树荫足以遮蔽的范围,灼热的太阳照在身上,像是被炙烤着似的,不由觉得很闷,也很热。
“小姐,小姐——”伴随着急切的脚步,那道熟悉的身影闯进了离九的视线。
一袭浅绿的袄裙,携着满夏的绿意来了,总是挂着浅淡的小小的微笑,很胆小,却总是不顾一切的挡在我面前,即使很害怕,也不会退缩。
可是,她却没能保护好她,没能,保护好她。
“小……小玉。”声音带着显而易见的颤抖,不可置信。
“小姐?”小玉歪了歪头,不解地叫了声。
眼泪涌上眼眶,沾湿了睫毛,嘴唇翕动着,似要说些什么,却还是没说出口,她怕,她一说出口,一切都像泡沫一样,会碎掉。
“小姐!你怎么了?!你怎么哭了啊?!小姐有人欺负你吗,你跟我说,我给你报仇去。”
小玉小跑着过来,脸上的表情又担心又气愤,扬着小拳头,摆成揍人的姿势。
离九扑哧一声笑了出来,按下小玉的小拳头,“没事啊,只是……做了个噩梦,对,做个噩梦而已。”
像是安慰一样,离九重复了两遍,“行啦,走吧,我饿了。”
“啊,对了,我就是来叫小姐吃午膳,小姐一哭,我就给忘了,嘿嘿。”小玉窘困地挠了挠头,害羞的笑笑。
“恩,走吧。”离九迈步,嘴角挂着久违的笑容。
“是我的错觉吗?总感觉小姐好像有些地方变了呢?”
“小玉,你还在磨蹭什么?还不快点。”
“哦。来了,等等我小姐。”听见小姐的呼喊,小玉放下莫名萦绕的奇怪思绪,小跑着跟了上去。
来到前厅,远远地站在走廊上,忽然闻到熟悉的饭香,离九鼻尖一酸,原本很是平常的味道,但在做了那个噩梦后,她却比想念。
缓缓迈步,步伐越来越快,到最后可以说是飞了起来,到了门口,离九却有些畏怯了。
紧紧抓着门棱,看似平淡的迈出步伐,可没人知道她迈出每一步都下了多大的决心,当望见那个熟悉的模样时,她知道,她一切恐惧和挣扎都有了出口。
“爹……爹!”
老人缓缓放下手中的筷子,温和的朝她像从前那样笑,天知道,她多怀念这个笑容。
“小九,你怎么了,声音怎么这么颤抖,还有你怎么好像哭过来了,来,快过来。”
离九想归巢的小燕一样,急切地奔了过去,扑在爹爹的怀里,眼泪再也抑制不住,从小声哭泣到后来的嚎啕大哭,全然不顾形象。
叶父虽很错愕,却仍默默地安抚,仍凭离九发泄哭泣。
“好啦,我的小女儿什么时候这么爱哭了,来,别哭了,擦擦眼泪,该吃饭了,今天做的都是你爱吃的菜,喏,拿着筷子。”叶父扶起离九,递了一双筷子给她。
离九也觉得自己刚才有些丢人了,擦了擦眼泪,接过筷子,撅起嘴撒娇道:“果然还是爹爹对我最好了,还真的都是我爱吃的菜啊。”
离九夹了一筷子,放到嘴里,很是怀念啊,说起来那个梦还真是很真实啊,像是真的一样,那种如附骨之蛆的恐惧真是不想再有第二次。
收回思绪,夹了菜放到叶父的碗里,温笑着道:“爹爹,来,你也吃。”
“恩,好,看来我们小九真是长大了呢。”离九但笑不语。
是啊,差点经历那种事,谁都会长大吧!
日子好似没有丝毫变化,每天仍是无止境的练剑,但自从做了那个噩梦之后,她对于当年的事却放松了许多。
或许是怕了吧,怕梦中的事会变成真的。
可她却又有一种感觉,很奇怪的感觉,她好像忘了某些很重要的事情,但每次她只要一回想,头就会剧烈疼痛。
偶尔她也会看到一个人影,一个总是穿着黑色衣服,金线绣图的腰带,但她却看不清那个人的脸,但那种很熟悉又很陌生的感觉却是真实存在。
偶尔她也会怀疑自己是不是中邪了,但却不能确定。
即使是走在街上,离九也会出现幻觉,但总是一闪而过。
长渊怀中的离九呼吸正常,面色红润,却迟迟不肯醒来,嘴角挂着微笑,像坐着一个很美很美的美梦似的。
长渊心脏处那种莫名的恐惧很久没出现了,像是要失去某种重要东西的巨大恐惧狠狠地撷住他。
不能呼吸,不能动弹,只有双脚麻木且快速地跑着,奔着。
“啊——到底是怎么回事!那个男人到底是谁?为什么总跑到我的脑子,扰乱我的思绪。”离九狠皱着眉头,头又开始剧烈疼痛。
“离九,离九……”好似从天际传来的声音,又好似从脑海深处传来的。
离九无奈苦笑,“这下更好了,居然开始幻听了,不过这声音……为什么、这么熟悉,好像听过很多遍似的。”
“……醒……醒来,求……求……”
断断续续的声音不停地传来,,带着伤心,痛苦,甚至恐惧,那个声音的主人、很怕失去我……吗?
离九忽的站起,迈着步子出了府。
长渊抬眸望向岚巫,急切而紧张的样子简直不像平常的他,颤抖着问出难掩恐惧,“离九还有救吗?”
岚巫紧抿着嘴唇,眉头也紧锁着,“很困难,那种花叫醉梦香,闻之则会令人陷入沉睡,入梦者若自己不想醒来,那么就谁都救不了她了,三日之后,若她还未醒来,那么……”
长渊一下失了重量,瘫坐回椅子上,忽而眸光一亮,“能让我入梦吗?”
“难道你想……不行,这很危险,万一你也出不来了怎么办?再想想别的办法吧。”岚巫一听,立马拒绝了,脸上很是坚决。
“除了这个办法没有别的了,我的意志很坚定,即使是失去现世的记忆,我也一定会回想起来,然后救出她的。”
长渊同样很坚决,默默回望躺在床上不知做着什么美梦,甚至于连嘴角的弧度都没有降下的离九长渊的神情忽然变得很温柔。
岚巫忽然沉默了,半晌方道:“好,不过你一定要多加小心,一定要带着离九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