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竺垂眸,心中一时百般滋味,狐千晓,这三个字从他那个不像话的师傅口中说出时,眼里那都带着光的,或许这个女人就是他浪子师傅唯一搞不定的人了吧。
集强势、聪明、强大、美丽、自信于一身的女人,对了,还有痴情,一代强者,就这么死了,其中的缘由一定很耐人寻味,她死了,留下了谜题,和这位还不能独当一面的小女孩狐千娆。
兰竺复杂的眸光落在还很稚嫩的狐千娆身上,那样单薄的背影无端让兰竺想起一些往事。
他不由自主的走上前,将手搭在了狐千娆身上给与她力量和温暖,而且他也只能做这些了。
狐千娆的肩膀颤抖了,泪珠一颗一颗的砸下,兰竺蹲下身子,手臂缓缓环过狐千娆的身子,一下又一下的轻抚着,像是对待自己的小妹妹一样。
兰竺无声的安慰终于让狐千娆忍不住哭了出来,撕心裂肺的吼声,泪如雨下,再也没有了形象,花容月貌被泪水打湿了。
肖凌不忍再看,失去亲人的滋味她不明白,因为她从小就不知道父母是谁,但她一直把师傅还有巫女村的其他姐姐婆婆当作亲人,她想,如果失去亲人的是她,也会这样吧,她忽视了心底那一抹的不舒服,选择了理解,此时的兰竺很陌生,这样的他很认真,也很悲伤。
夜晚过去得很快,似乎一眨眼的功夫,夜幕落下,太阳东升,脱出了夜晚的凄凉,淡黄色的光晕柔柔地射下来,蓝色的萤光缓缓升起,熟悉的美景却带走了两个人的性命。
兰竺早已放开了千娆,千娆独自站立在萤光之中,望着渐渐升向天际的淡蓝色萤光,背对几人的千娆望不见表情,忽的一道白光闪过,千娆所站之地换了一只白狐。
白狐仰面望天,阵阵长啸刺激耳膜,众人不由捂住耳朵,待长啸结束,白狐又变回千娆,地上的古琴断了弦,染了血,古琴凌空,琴灭,泪绝。
这一系列动作,是妖界为亲人举行丧礼的仪式,那一刻,千娆的肩膀好像变了,变得更坚韧。
琴断了,一个白色的珠子便也从里面掉了出来,众人皆是一惊,千娆几步上前,捡起珠子,千娆再一次忍不住落泪,这是她任性让姐姐寻回来的一件宝物——留字珠。
熟悉的温度,仍是那样温暖。
运起妖力,白光一闪,空中凭空出现一段文字,那是一封,信。
千娆,
这封信如果被你看到,那恐怕我已经死了吧,不要哭!你要是哭了,就不再是我狐千晓的妹妹,记住,眼泪只是弱者认输的表现,接下来我要说的话是你要记好,狐族的命运我就交到你手上了,狐族一切大小事务会有人辅佐你,那些你口中的老顽固毕竟是长老,你不要再耍脾气,一定要听话,记住了吗,不要摇头!不要拒绝!
还有杀了我的人很强大,你不要为了我报仇,而且这也是我自愿求死,我救不了白胜哥,也没能救得他的妻女,但至少要为你做最后一点事,狐族里有内奸,这在你被捉走之后,我就隐隐感到了,我知道我怕是活不长了,不过就算我要死,也要为你扫除障碍啊。
那些人很强大,我知道他们不会留下我的命,所以啊,有时我还真是讨厌自己的聪明,如果不是我太聪明,又怎会落得如此下场,聪明反被聪明误,果然没错,大智如愚,我一直没能做到这一点啊。
兰竺!你想知道的浛洸剑下落,我只能告诉你一句诗:灵剑隐世凡尘里,源流始处有玄机,镇魔除妖天所向,世人只道神剑出。
除却次句,旁的我也不知了。
小娆,姐姐对不起你,不管怎样,你一定要好好活着,还有,姐姐爱你。
信完了,字消散了,随那些点点萤光一同离开了,珠子失去了光芒,变回了普通的珠子,可千娆却忍不住将它抱在怀里,紧紧地抱着,可却再也没有流一滴眼泪。
看完信,那个内奸是谁?答案呼之欲出,狐族右护法——狐千雪,不过她背叛的原因却是再也不得而知了。
这也是这片大陆给于这些天生蜕变的异族的唯一恩赐。
没有告别,几人一致选择了沉默,狐千晓之死,虽不是他们亲手导致,但也与他们牵连甚广,还是那句话没错:我不杀伯仁,伯仁却因我而死。
临走之际,肖凌犹犹豫豫,还是将一瓶丹药和信件一起留了下来,待她们离鬼村远了,离九才忍不住问道:“小凌,那瓶丹药是……?”
肖凌一脸肉痛的表情,即使已经走出这么远了,还忍不住回头,似还要取回那瓶丹药,但终是没有。
“别看那瓶子不怎么华丽,但那丹药来头可大了,那可是能提升妖力治疗百病的灵丹啊,虽然吧,我决定送出去了,诶诶!死兰竺别用那种眼神看我啊,我绝对不是心疼啊,我是怕。”
“怕?”离九疑惑了,“怕什么?”
肖凌抿了抿唇,抬眸一望,兰竺也好奇地回过头来,虽然长渊没回头,但那动作也是轻微一顿,似也竖起了耳朵。
肖凌眸中神色闪烁再三,终于决定破罐子破摔了,不管不顾的言道:“哎呀呀,好吧,反正也给出去了,我就直说吧,这百转丹它不是我的,是我师傅给我自保用的,而且这丹药我师傅也只有一颗。”
离九仍是有些不明白,这丹药听起来就不是什么普通的东西,但肖凌可以送给千娆自保之用,也是一种善行,怕师傅干什么?难道她的师傅是什么豺狼虎豹吗?!而且这丹药虽好,但有第一颗又何尝第二颗?
兰竺想起肖凌的那个又严厉又一丝不苟的师傅,倒是了然的一笑,又看出离九眼中的意思,不由解释道:“她当然得怕了,她那个师傅啊,跟豺狼虎豹真有得一拼,这么珍贵的东西,就是她师傅都没把握在做一颗,保命的东西,她居然转手就给送人了,她不怕谁怕啊,哎呀,万一丫头要是因为这有什么好歹,我也打不过啊。”
“竟是如此珍贵,这倒是难办了,不过总的也不会打死自家徒弟吧,不用怕啊,小凌。”离九看出了兰竺眼里的调侃之意,也不戳破,反而顺着他说,逗逗肖凌。
肖凌一抖,眼里的担忧和恐惧都快要溢出来,手指绕来绕去,停不下来,看这样子怕是真的吓坏了,眼泪都要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