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竟然是这般……”口中而出呢喃细语,邵以眠只觉心神恍惚,身子颓然向后倒退几步,君殇见此忙去扶她,她便用手制止了君殇,堪堪的稳住身子。
“让他不敢以真面目示于我的那个人竟然就是我自己……我心中日日思念苏钰,却没成想自己整日思念的人,竟然……竟然就在自己的身边……我好傻……好傻……”
此刻,邵以眠再想起前天自己与君殇的无意之举被苏钰撞见,他……他那般的生气,那般的心灰意冷,便好理解了。
哪个男人见了自己心爱的女人与别的男人在一处会觉无碍的……换做自己……也会这般吧……
那他留信一封不告而别,可是在心底里就真的对自己死了心?
不可……不可……
早早的便将君殇抛之脑后了,邵以眠踉跄着身子便朝自己的住处走去。君殇不放心,便紧紧的跟着。
听闻身后的脚步声,邵以眠将步子忽然顿住,身子却是没有转过来了的。眸中漠然,只道:“君殇大哥,你别跟着我了,我想一个人静一静。”
“以眠,我不放心你一个人……你……”
“我没事君殇大哥,如今我已经只道了叶昱的真实身份,心中很多事是明了了的。只是,君殇大哥,若让我完全接受这个事实,且需我一个人静静的想想。我心中此时已经是不难受的了,所以君殇大哥大可放心……我绝不会做任何啥事的。”
见此,君殇一番犹豫,便只能道:“那好……你且先一个人静一静吧。”
听闻君殇的话,邵以眠脚下的步子又开始向前走去,那身子便像是稳不住似的东倒西歪。君殇知道自己若上前去扶,她定然会制止自己,心中的担忧一时间晕染不开,君殇的身子便像是定在原地了一般,看着她渐渐远去,直至消失在自己的眼前。
以眠,知了这真相,你会如何做呢?
以眠,你若是能重展笑颜,你可知我会比任何人都高兴。
以眠……
自这日之后,邵以眠便将自己关于房中整整三日,谁也不见。就算是大武端了饭食在门口敲门,邵以眠也一律不见。不吃不喝整整三日,大武都快担心死她了。
第四日,大武从厨房拿了些饭菜便又在邵以眠的门口处敲门。
“咚咚咚!”挺响的三声,屋内那人绝对能听见。
“叶奕姑娘,整整三日你滴水未进,再这样下去你的身子会受不住的!”
岂料大武话音刚落,邵以眠便从里面将房门打开了。大武终于见到了整整三日未见的人,心中激动,忙道:“叶奕姑娘,你终于肯将房门打开了!”眼瞧上邵以眠的面,只觉她整个人瘦了一圈,面色也苍白许多。
眸中漠然,却透着清明之意,邵以眠抬起头看了看头顶的蓝天与灼日,便道:“大武,我想通了。”
大武迷惑:“姑娘想通了什么?”脑中念头一闪而过,大武恍然道:“可是想通了要好好的吃饭了?”
收回目光看上大武的面,邵以眠轻笑出声,看着大武摇了摇头,却道:“傻大武!”眸光婉转,又道:“是啊!我想通了,我想通了要好好吃饭了。大武,且将你手中的饭食拿进来吧!三日未吃东西了,我着实是饿了。”
“哎!好嘞!”大武闻言心中高兴,忙端着手中的饭食便进了邵以眠的屋子,将手中的饭菜尽数置于桌子上,便唤着邵以眠快些来吃。
稳着步子坐于那桌边的凳子上,邵以眠拿起筷子夹起盘中菜便放入口中,细致的一番咀嚼之后,便咽了下去。
大武眼瞧着邵以眠开始吃菜,心中高兴,时不时的便吻上一句:“叶奕姑娘,好吃么?”
彼时,邵以眠都会放下手中的筷子,看向大武的面,认真道一句好吃。
三菜一汤邵以眠并没有吃多少,想必是饿的日子长了,这胃被饿小了,便容不得那么多的东西了。
大武本想劝邵以眠再多吃一些,可邵以眠冲他摆摆手说是实在是吃不下了,便只好放弃。
利落的将碗盘收拾好,大武端着便往厨房去,怎料刚转过身,邵以眠便叫住了他。
“大武,你将碗盘送到厨房之后便回来,我有话同你说。”
大武闻言怔愣了一下,忙转过身子应了一句:“好,叶奕姑娘,我去去就回。”
“恩。”
眼看着大武出了这房门,房门未曾被关上,便能将门口的景色看个清楚。邵以眠眸光似乎悠远的很,也不知是看着这院子里的景色,还是看向更远的地方,只是没多久,大武便回来了。邵以眠的目光便落在大武的身上,看他脚步匆匆向着这边走来。
将目光收了回来,邵以眠的身子面向圆桌,拿起桌上的茶壶为自己倒了一杯热茶,这茶,是方才大武送吃食的时候顺道带来的,是刚泡好的新茶,茶香清新淡雅。
将热茶端于自己的面前,却又拿起一个新的茶杯,为大武也倒了一杯。这厢茶刚倒好,大武人便进了屋子,邵以眠手中稳稳的将那茶放于自己的对面,冲着大武指了指那位子,便道:“大武,坐。”
大武的职责便是保护邵以眠,此番若是坐于她面前,倒显得两人格外亲近了。大武犹豫着,面上浮现难色,只道:“叶奕姑娘,我……我便站着吧。我的身份,站着比较合适。”
这话邵以眠便不爱听了,睨了他一眼,便道:“你什么身份?怎的不能与我同坐?”默了,言语恳切,又道:“虽说你是君殇大哥派来保护我的人,可是我却从未嫌弃过你,在我心里,便是将你当做好朋友的。当然,你有你的职责所在,平日里我不便让你与我平起平坐。可是……”顿了顿,只见邵以眠眸底划过一片哀然之色,道:“若是今日我们不能这般坐在一处说说话,日后,怕是没机会了。”
“姑娘这是何意?”大武听言忙问道。
眸光微闪,却是笑了,邵以眠看向大武,指了指对面那位子,便道:“你坐下,我同你细细说。”
话已至此,大武便不得不坐了。
无奈的坐上去,大武便动了动身子,尽量让自己坐的舒服一些。
看向邵以眠的面,面上尴尬一闪而过,大武急急的问道:“叶奕姑娘,你方才话中是何意思?快快与我道来。”
指了指大武面前的茶,便将自己面前的茶端了起来,便道:“那茶怕是要凉了,你且尝尝看。”说着,便兀自的将自己手中的茶送入口中了。
见此,大武便将面前的茶拿起,放于嘴边浅尝一口。温度正合宜,不冷不热刚刚好。
将自己手中的茶杯放下,便瞧见大武认真尝茶的模样,眸底自是有一番笑意溢出,手中的茶杯已经稳稳的置于桌面之上,邵以眠眸底一番思索,想了想,便道:“大武,若是有一天我不在这军中了,不再需要你保护了,你会不会舍不得我?”
大武虽不明白邵以眠为什么这么问,却是将手中的茶杯急急放下,面上带笑,道:“叶奕姑娘,你看你问得这是什么话!叶奕姑娘怎可能离开这军中呢?我又怎么会不用再保护姑娘!姑娘来、口中的这些假想,大武是从来都没有想过的。因为大武觉得,断然是不会有那么一天的。”
见大武回答的这么轻快,邵以眠心中的不舍之感加深。本就在纠结应当是只与君殇大哥说一声,便不再将自己欲走的消息告知任何人。可是旁人也就算了,除下君殇大哥,大武便是自己在这军中最为重要的人。若是不告而别走了,大武会不会也像自己怪罪苏钰那般怪罪自己。
自己自然是不愿意让事情变成这般的。
晨起时分与大武说自己想通了,其实并非是想通了要吃饭这等小事。而是想通了决定回到皇都,做回自己宰相府二小姐的身份。
苏钰,她终究是放不下的。而且她与苏钰之间的种种误会,则需要自己回去与他解释。
“可……大武,你要知道,天下无不散的宴席的……”邵以眠心底挣扎,后面的明话,却是怎么也说不出口了。
大武是个粗人,可此时此刻也发现邵以眠的不对劲了,本欲是端起放于唇边欲喝的清茶,却堪堪的又放回桌面了。低着头,眸间闪动,心底有些什么情绪似乎要破土而出,大武压抑着。
想了想,便将头抬起,面上是少有的平静,看上邵以眠的面,大武道:“姑娘,你这话的意思是要同大武告别么?”顿了顿,语气有些沙哑道:“是那种再也不见的告别?”
“倒也没有那么严重!说不定我们还会再见面的!”
此言一出,便证实了大武心中所想。
脑中忽然想起今日早上叶奕姑娘将房门打开,对自己说的第一句话便是“想通了”,自己思维简单,只道是叶奕姑娘想通了肯吃饭吧。现在想想,怕并非如此,而是想通了要离开军中了吧。
是啊,便应验了叶奕姑娘之前所言:“若是今日我们不能这般坐在一处说说话,日后,怕是没机会了。”
一时间,大武心绪复杂,却也品不出到底是何滋味,酸苦皆有。
踌躇一番,只得道:“是!姑娘所言不虚,天下是无不散的宴席,可是……”大武陡然将头抬起,眸中不舍显而易见,便道:“可是姑娘总得给我一个说法吧!究竟是为何呢?为何一定要离开军中?”
邵以眠微不可闻一声叹,似是不忍见大武这般,便将目光移至门外,眸光悠远,似已经在那皇都的金碧辉煌之内见到了苏钰一般。
已归心似箭。
苏钰的身份只有自己与君殇大哥知晓,未免其中再生支节,他的身份断然是不能同旁人说的,大武并非例外。
既然不能实言相告,便只能扯谎了。
将眸光收回,便道:“大武,你是知道的,这诺大的军中,便只有我一名女子。你要晓得,自古以来,军中是不可出现女人的,我在这军中一待就是两年,已经是例外。如今,我以军医的名头待在这军队中的消息不知怎的竟被家中父母发现,他们很是气恼,觉得我一个未出阁的女儿家整日待在全是男人的地方,是极其不好的。日后若到了出嫁的年纪,怕有人会以此作为把柄,将我黄花闺女的名声坏掉。我本是不甚在意的,也未曾像父母这般想的深厚。可是若真是按着他们的这种想法想想,却也证实如此。想必,我与这军中的缘分也是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