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就算此时此刻慕容默在此处站于邵云简面前呵斥温良,他便也不会阻拦。两人的父亲皆然在自己手下为官,自然是不能偏袒任何一方的。
因此,邵云简端起面前放置的清茶,冷着眸子浅浅的喝了一口,将茶杯重新置放于桌面之上,静观其变。
温良心底通透,知道邵云简文为难的处境,自然是未曾想过要让他出面帮助自己的。更何况,就慕容默这直肠子暴脾气的人,根本就不是自己的对手。
眸光看着眼前貌似怒火中烧,一心一意皆然为宰相府说话的慕容默,温良便觉好笑。恐怕他是因看上了这邵以眠,才会此番举措的吧。
可是这邵以眠既然是自己先看上的,那么,便不会给他任何机会。
“我安得什么心?”温良口中说着话,眸间自然是一番无辜的思索,忽而将头抬起,眸光看向慕容默,反问着开口,顿了顿,似乎这心间似乎丝毫不为方才慕容默那般的大吼而扰乱心情,眸中盛满笑意,却是真诚开口,便道:“想必慕容兄是误会了,温良于宰相府自是存了尊仰之情,于二小姐存的便是仰慕之意,万万是未曾有过旁的心思的。方才将那坊间百姓的传闻与二小姐道来也不过是因为觉得那传闻实在有趣。”话至于此,便是堪堪的停了下来的,眸光凝着,认真的看上眼前的慕容默便笑着开口道:“若非有趣,恐怕慕容兄也不会不知道吧!”
便见慕容默眸光一滞:“你!”颇有几分恼羞成怒之意。
温良却是不将他的神情言语当做一回事的,心中愉悦,便又开口道:“我因这传闻有趣,便在得了宰相大人的首肯之后与二小姐聊着,提及这事便是想逗二小姐开心,又言说这二小姐可是认识那“仙女”便皆因……”
此时将话停住,则是伸手如怀中掏出一物。
众人一看,竟是一张宣纸。
“这是什么?”
“不知道啊!”
“怎么回事?他怎么说着说着便将这个东西掏出来了?”
“我们且静观其变吧!”
“好!”
堂下的人皆然都打算静观其变了,那么堂上坐着的邵云简、苏瑾玫与邵以眠便更加的稳当了,眸光皆然看向温良手中那物,便是等着他口中欲出的话。
其实,邵以眠是有些担心的。不知为何就是担心,担心他手中的那幅画被众人看到之后会……思及此,邵以眠却也是心神不定的。她早就猜到了温良问她的那些话便是意有所指,难道是发现了自己其实就是百姓口中所传的“仙女”?
自己那日也是未曾有任何防备便被众人追赶了,这面,定然是被有心人看个清楚了。百姓间都在传闻“仙女”飞天了,可是谁又知道,她不过是躲起来了。
邵以眠本以为只要自己日后出门之时小心谨慎,不管是着男装还是女装皆然带上纱帽便不会再引起骚动。可是如今自己不找是非,倒是是非找上自己了。
这般,可是如何是好。
“皆因什么?你倒是说啊?”见温良迟迟不言语,慕容默便以为他方才不过是在故弄玄虚,而如今他的伎俩快要耍到头了,此番便是他的无奈之觉。
慕容默心中一抹狠意闪过,你若自己寻死,我又怎能袖手旁边而不帮你呢?
“呵!”将慕容默的神色尽收眼底,温良却装作不动声色的样子,口中轻笑出声,却是清爽动听的,看向慕容默的面,向他递了递自己手中之物,便开口道:“慕容兄莫要着急,我便现在就将这谜底揭开。”话毕,眸光却是看向邵以眠的,与邵以眠这般遥遥相望,嘴角下意识的勾起一抹笑意,眸光有算计之意闪现,邵以眠只觉自己人已经被他给看透了。
桌子下众人看不到的地方,邵以眠紧张的将手揪紧,一丝丝薄汗顺着耳后流进颈窝。
这对于邵以眠来说简直是一种折磨。
分明是自己的接风宴会,怎的如今竟倒像是对自己的审判一般。
即使心中慌乱,可是邵以眠逼着自己在面上不能显露半分,双手狠狠的缠绕在一起,迎视着温良投来的目光。
便见温良投向邵以眠的眸光一怔,却又盛满笑意,眸中缠绕上几分兴味,嘴角微抬竟然勾出一抹邪笑,邵以眠心惊的同时,却是觉得他那般如玉的面,这般的笑竟然并不违和。
恍然间等到她再去看时,便见他已经将眸光收了。彼时,他正与慕容默相视,两人之间的火药味,在场的每个人都能感受的到。
心中有些担忧,便看向一旁的邵云简的面。
爹爹就任着他们这般胡闹么?
心中兀自思索着,便在邵云简的面上细细打量,除了发现他看向堂下两人时凝着眸子,面上无波之外,便是时不时的喝上几口眼前的清茶。
我们邵家的人,怎的都是这般,越是心中波澜,这面上却越是不显山漏水。
唉……着实看不透。
彼时将眸光收回,却在收回的时候无意间撞上苏瑾玫关切的眼神,邵以眠来不及细细的一番思料,便压低声音有些委屈的开口道:“母亲,你看这……”眸光微偏看向堂下针锋相对的二人,将眸光收回便又看向苏瑾玫,开口道:“母亲,今日不是女儿的接风宴么?怎的现在倒成了他们二人相斗的场地了。”委屈的说着,忍不住拿下巴指了指苏瑾玫身旁的邵云简,便开口道:“我也不知道父亲是怎样想的,他身为长辈,又与台下二人的父亲同朝为官,见二人相斗,怎的也不出面阻止呢?便看着这两人到时候下个两败俱伤么?”两人的身份还是邵以眠身后站着的木昙同她说的,若非如此,就她才来这皇城没几天,又怎会能同苏瑾玫说出这般知内情的话。
苏瑾玫眸中慈爱,伸手将邵以眠的手握紧手心,看上邵以眠的小脸,便开口道:“你父亲是什么心思呢?我是不清楚的。”顿了顿,却是又道:“但是啊!我知道你父亲定然是为你好的。”
“为我好?”邵以眠微皱着眉头满面不情愿的出声道:“为我好就要见他二人争执个你死我活?若是这般为我好,我倒宁愿不要!”不同于邵以年那般温婉,邵以眠却是心中有什么话便是要说什么话的。
苏瑾玫道也不觉得邵以眠这话说的有什么不妥,因她心中是理解邵以眠这性子自小便就没有受那般多的规矩束缚,自然,说起话来也是不同于旁的女子,比她们要洒脱的多了。
因自小邵以眠便未曾在苏瑾玫身边,苏瑾玫愧疚自己并未给她过多的照顾。因而,也不自觉的便包容她了。
眸中怜爱之意深了几分,看向邵以眠的面,便道:“以眠,你父亲定然是有他的深意的。你既然不懂,便也不应当这般的误会他。这温良与慕容默皆是他看中的人,他不会让他们之间发生他不能掌握的事情的。”顿了顿,伸手摸了摸邵以眠的额头,无比怜爱道:“所以,放心吧,便同娘一起,静观其变。”
见苏瑾玫都这般说了,邵以眠想了想,便觉还是依了她母亲所言,静观其变吧。
便见温良话毕,竟将那手中宣纸缓缓打开,起初那宣纸上有图案的一面是面向温良的,因此,旁人并未看出那宣纸上画的是什么。
因看不出,便更想看,一个个瞪大了眼睛翘首以盼,一时间的场面让不知情的人看来,恐怕可笑的很。
这温良便像是故意卖关子一般,迟迟不将有图案的那面示于众人。
“温良!你到底耍什么把戏呢?既然将你手中的宣纸打开了,怎的不予众人瞧看瞧看你那宣纸之上到底有何玄机?”这屋内最沉不住气的恐怕就数慕容默了。
邵以眠闻言便心中思料,这般性子不稳当的人,又是哪里值得父亲看上了。
仿若温良就是在等着慕容默这个出头鸟一般,他这厢一开口,温良便看上他一眼,却是未回答他的话,将目光堪堪的放在邵以眠的面上。
他已然是将众人的兴趣都勾起来的,包括邵以眠。
此番不将画示与众人,听闻慕容默的催促却是不与他搭话而是看向邵以眠。
迎接着温良投来的目光,邵以眠一愣,虽不知他是何意,却是满身的防备。
这温良看似如白玉一般,温润非凡。可通过方才他与慕容默一番较量,便能够看出这温良分明是顶着一张无害的面却善耍心计的人。他这般的工于心计,将慕容默一步一步的拉近他设好的全套,而慕容默,恐怕还不知吧。
此番他这般看向自己,不知到底是何意?
邵以眠心中此番思料,与温玉对视便也谨慎的很,便是怕万一这一个不小心掉进他的圈套之内,岂不是让众人看自己的笑话么?
温良面色如玉,眸光却是看着邵以眠又深了几分,眸光微闪,嘴角溢出点点笑意,便道:“二小姐,在让众人看到这宣纸之上的玄妙之前,烦请二小姐回答我方才问你的问题。”
“问我的问题?”邵以眠眉头微微蹙起,下意识反问道。
“对!”
“你说的可是方才你问我可与坊间百姓口中所传的“仙女”认识?可是这个?”
“是!”
听闻温良这般肯定的回答,如今邵以眠便也明白了他不回答慕容默的质问而是看向自己说了接下来的这番话的意图了。
方才他问自己这个问题的时候,自己本就是拒绝回答他的,却因慕容默的突然插言而没有将口中的回答说出。可这个问题,温良却一直没有忘记过,想必听到自己口中最真实的答案便是他的目的。
可是自己又怎能告诉他!
如今他将众人对这宣纸上的图案的兴趣完全勾了起来,如今又这般问自己,意味便很明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