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出愣了愣,然后实事求是道,“如果是靠武功,挡不住,但如果靠其他的小把戏,还是能挡一会的……”
譬如,挖陷阱啊,洒石灰啊。
她还是比较擅长这种不入流的把戏。
“半个时辰内,如果他回来了,拖住他。”南司月轻声说完,然后,手臂一伸,抓起夜泉倚靠的那个神像,硬生生地将它从前面拖到了大厅的靠前位置,另一只手,则及时地接住了应声倒地的夜泉。
“你……你准备做什么?”云出吃惊地问。
“救他。”南司月还是清冷疏淡的两个字,说话间,紫色的袍衫微拂,他已经带着夜泉,绕到了神像后面。
那足足两人高的神像,也堪堪挡住了他们的身影。
“不要过来。”神像背后,南司月的声音再次传来。
云出‘哦’了一声,旋即,又百思不得其解:南司月怎么救夜泉?
不过,既然他说了,她就会相信。
所以,她心中纵然有疑万惑,却也乖乖地蹲坐在门槛上,小心翼翼地看着火光照射到得极处,等着乔虞武的出现。
只望他永远不要出现才好。
有句话说,人生不如意之事,十有八九。
你越是不希望发生什么事情,就偏偏会发生什么。
譬如云出。
她刚刚还祈祷着乔虞武不要出现,不远处,一个苍老但矫健的人影,就已经走来了。
他提着一盏灯笼,旁若无人地走在蛇群中,那些蛇也甚为奇怪,一旦被灯笼的灯光照到,便纷纷散开让路,这让乔虞武如履平地,完全不受群蛇影响。
云出在门槛边看得目瞪口呆,顿时起了一个想法:无论如何,也要将这盏灯笼弄到手啊……
不过,眼下最最重要的是,如果能拖住他半个小时。
南司月吩咐的任务,她可一点也不敢忘。
……怎么办怎么办呢?
正犹豫着,云出抬起头,借着那盏灯笼的映射,突然看清了乔虞武此时的表情。
想必,他已经从并肩王那里再次印证了夜嘉告诉他的事实。
乔虞武此时的表情,是悲愤的,不甘的,双目赤红,如一只受伤发狂的孤兽。
说他此时会过来撕碎自己,那都是有可能的。
——如果撕碎自己可以耽误半个时辰,倒也是可以考虑考虑,不过,想想自己到底几斤几两,云出还是放弃了这个飞蛾扑火的念头。
怎样才能最拖时间呢?
云出的脑子转得飞快,无数念头闪过脑际,又被自己否定掉,眼见着乔虞武越走越近,越走越近……因为发现了宗祠里的火光,乔虞武也觉得狐疑,步伐更加快了不少。
拼了,还是装神弄鬼吧!
思来想去,她还是对装神弄鬼最拿手。
念头一定,再无耽误,她迅速地扯散自己的头发,跨出门槛,将自己的身影,隐在光影之中,朦朦胧胧,只能看到轮廓,却不能看清楚样貌与细节。
只是这身男装,着实麻烦了一些,索性全部脱掉,只余下里面一层宽松轻薄的内衫,在夜风里飘飘荡荡,多了分女气。
她刚刚准备好,乔虞武已经走到了跟前。
“虞武。”硬着头皮,云出用一种略显低沉的声音,唤着他的名字。
乔虞武全身一怔,灯笼都差点掉落地上。
他抬头,有点受惊地看向这边。
“……红裳,不,大祭司?”
不错,此时云出模仿的声音,真是她的几日师傅刘红裳的。
她遇见刘红裳的时候,刘红裳已经经过太多年的沧桑,声线有点暗哑苍老了,所以呢,云出在模仿她的声音时,刻意让它变得更灵动年轻些,效果似乎还不错,乔虞武硬是没听出来。
至于“虞武”两个字,确实让云出自个儿也恶寒了一下。
只是想起那晚许庄主与乔虞武两人的对话,他们都与刘红裳有过牵扯,乔虞武甚至为了刘红裳抛妻弃女,如此亲密的关系,只叫名字,不带姓名,才算合情合理吧。
显然,她又赌对了。
“虞武,好久不见,你现在好吗?”哎,这是典型的没话找话。
不管了,反正她现在也是在厮混时间,最好能漫无天际的叙旧啊叙旧,叙到南司月顺利出关,天色大白,叙到乔虞武头昏脑胀,自个儿走人,那就更完美了。
当然,那是痴心妄想。
不过,云出很快就发现,自己的开场白实在太失败了。
她竟然问一个正在抓狂的男人,现在过得好不好。
简直是自己点燃导火索啊。
“不好,很不好。”果然,乔虞武冷冷地回答道。
云出汗了。
正不知道该如何接下去,乔虞武已经朝她走了一步,嘶哑而苍老的声音,恍若沾血了一般,声声地问道,“红裳,你为什么要骗我!为什么要骗我!”
云出下意识地想往后退去,她一点也不怀疑,如果这个时候,乔虞武发现了她的伪装,他真的会杀了她。
而且,还是死得很惨的那种杀法。
可是,时间还没有到啊,神像后面了无声息,夜泉还未脱险呢。
半个时辰……半个时辰……
她心中默默地将时限给念了一遍,已经往后挪开的步伐,又生生地钉住了。
“我骗你,自然有不得已的苦衷。”压低声音,云出努力让自己表现得哀怨可怜,“虞武,你不要怪我。”
“你承认了?你承认了!”似乎没料到她会这么爽快地承认,乔虞武反而呆了一呆,他停住脚步,站在十步开外处盯着她。
“我为什么不能承认?这本是事实。”云出暗暗地松了口气,声音愈柔愈哀,“我也知道,这样做,实乃逆天,会受到上天的惩罚,可是,情之所钟,无而不往,虞武,你也是一个性情中人,你该懂得的,是不是?”
这段话酸得她自个儿都想咽口水,不过,听在乔虞武的耳力,却是别有一番感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