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正,上官兰心这次的行为,真是怎么想怎么可疑啊。
正琢磨着,她已经踱到了房门外,兰心还没睡,屋里尚亮着灯呢。
云出上前礼貌地敲了敲门,然后,也不等里面的人应声,她已经异常坚定地推门进去了。
上官兰心正坐在床沿边发呆,听见声响,她诧异地抬起头,见到云出,正想问她什么事,云出已经抢先开口问,“是不是那个姓江的不要你了?”
上官兰心愕然,眼圈顿时红了起来。
云出便知道自己猜对了。
她走到窗前的八仙桌旁,自个儿拉了一把椅子坐了下来,望着上官兰心,继续问,“他的理由一定是,他现在是个废人啦,你又是上官家的小姐啦,不忍心拖累你啦,这种鬼话,是不是?”
这一次,上官兰心纯粹用看怪物的眼神看着她,“姑娘一直跟在我们后面?”
“鬼才跟着你们。”云出撇嘴道,“这种说辞我听多了,自己懦弱不敢面对,却不敢直说,还硬把自己说得多伟大。你也别为这种人伤心了,更犯不着寻短见,反正,江玉笛这样的货色,咱不稀罕,恩?”
上官兰心低下头,好像在很仔细地研究着自己的脚趾头,正在云出打算继续游说时,她才幽幽地开口道,“可我已经有了身孕,现在已经三个月了。”
云出眨眼,呆住。
“你……你……你怀孕了你还投河!”她瞠目结舌,有点激愤地说,“一尸两命,就为他?他也配?你为他死,还不如改嫁呢!”
“可是上官家的女儿,一旦嫁了人,就得生他们的人,死是他们的鬼,不可二心。”上官兰心摇头,低声道,“否则,当年南王妃早立刻了老南王,又何必到最后郁郁而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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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南王妃,什么郁郁而终?”云出眨巴眨巴着眼睛,脑中直觉地悟到:这是一个大八卦啊。
南司月的母亲竟然是郁郁而终,与传言中的伉俪情深实在大相径庭,难道,不仅仅是因为刘红裳的原因?
“我是上官家的旁族,并不是本族的小姐,来龙去脉并不知晓。只是听母亲说,当年的南王妃,原是属意并肩王的,只因家族迫力,才嫁与了老南王。后来并肩王几次三番地与南王起争执,也是因为这个原因。”上官兰心犹豫了一下,因面前的女子是救她两次的云出,故而将话尽数说了出来,“我母亲曾是南王妃未嫁之前的伴读,后来,南王妃省亲时,我被母亲带着,有幸见了她一面,当真是国色天香的大美人,论姿色,应该不比后来的传言倾国妖世的刘红裳差。而且,老南王大概是真的喜欢她,这才一直不甘心,一直与并肩王争锋相对。”
云出听着,口张得老大,心中不免又为师傅鸣不平了。
搞了半天,老南王利用她打击并肩王,不过是为了另一个女子而争风吃醋罢了。
可怜一代美人,就为这样一个男人毁了。
云出不住地唏嘘,又想起这个男人可是南司月的生父,心中暗暗庆幸:还好儿子不像老爹那样混账。
“我说这些,只是想告诉你,女人这一生遇到什么样的男人,与你的美貌你的才智,都没有什么关系,只是命!嫁给江玉笛的最初,我何尝不也是幸福的,即便是遇到了如今的事情,也不过是我的命。改嫁……呵呵,谁知道我又会嫁给什么样的人呢?”上官兰心低下头,抑郁地苦笑道,“不过,我也不会再有轻生的打算,先找个地方,好好地将孩子生下来。”
“你能想通就好了……”云出挠挠头,一时半刻,也想不出什么太有效能安慰人的话,她又呆坐了一会,交代上官兰心好好休息,这才退出房去,为她掩好房门。
待她在房门前一回头,便看到换了一身淡紫长袍的南司月,很安静地站在对面的长廊下,似乎在倾听午夜渐歇的雨势。
云出看得心中一动,忽而想到:如果老王妃心中只有并肩王,那对这个她与老南王的儿子,只怕,也做不到全心全意地喜欢吧。
孩子,只有在最幸福的时候降临,才能完整地享受到那份属于他的幸福。
这个猜想,让云出涩然。
——只是,在她为他心疼时,却忘记了,自己或者比南司月更惨。
非但从未见过父亲,还要一直照顾着神志不清的母亲,直到她过世。
“喂,早点休息吧,明天还要渡江赶路呢。”她笑着,冲着那边的南司月大声喊道。
南司月朝她侧过头,那一刻,云出几乎以为他看见了自己。
透过俗世,透过红尘,透过表象,笔直地,看进她心里。
那样专注深沉的目光,即便他们中间隔着这层层雨幕,隔着青烟般的夜色,依然恍如、恰在眼前,让人无法忽视,让她悸然。
“你也早点休息吧。”两人对峙片刻,南司月轻声道。
“哦。”她点头,有点心虚地擦了擦汗,不明白方才的方才,为什么心跳如此不稳。
第二天一大早,便出发去渡口。
上官兰心执意要留在江南,因为江家和上官家都在江北,她不想回去过去。
南司月便吩咐了南王府其他人照顾一下她,然后与云出继续被打断的行程。
大概是下了一夜雨的原因,第二天天气晴朗得过分,碧空万里,游云丝丝。
江面也平整如一块明镜。
他们站在渡船边上,待船驶到中央时,云出突然转头对南司月说,“昨天有几个黑衣怪人追我。”
南司月俊颜微哂,信口道,“嗯,他们是南王府的。”
“啊,哦。”云出恍然,随即又觉得抑郁:她本想提醒南司月小心提防不明人士呢。
结果,他仍然是手握全局的那个人。
简单的交谈后,两人都不再做声,他们并肩站在船头,倚着渡船上的栏杆,享受着微风拂面的清闲与写意。
偶有鱼跃,天高云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