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疏雨有些胆怯,她慢慢地转过身,有些迟疑地抬起头看着眼前这个皮肤黝黑的男生,他脸上挂着一种很别扭的笑容,有一种故作活波开朗的别扭感。
“你作文写的真不错,可以借给我看看吗?”
面对男生的再次发问,林疏雨也不好意思拒绝。
“嗯,等一下,我去拿给你。”
她回到自己的座位上,有些忐忑地把作文本递给了那个男生。男生接过作文本,笑得很大方地对她说“你好,我叫顾悦铭,我看完之后就给你。”
当时他们都不知道,这一句话,就拉开了他们之间的所有故事。
高二开始,高中的一些课程加深了难度。林疏雨高一时期的贪玩,致使她在面对讲桌前老师浅显易懂的讲课方式时都难以接受。她无法理解这些数理化的做法,起初,她自己并未在意。毕竟,高一时候的她,就是这样过来的。
但在第一次月考中,数学试卷刚发下来,她还没有来得及细看。顾悦铭走到前面来,很娴熟地拿起她的试卷,她刚抬起头,就触碰到顾悦铭的目光。
顾悦铭的目光很复杂,他似乎想说什么,但他可能又顾及到某些东西。于是,他放下了林疏雨的试卷,什么也没有说,便走开了。
林疏雨展开自己的数学试卷,那红色的数字在一瞬间刺疼了她的眼睛。她想到了小学的时候,每一次考完试都兴高采烈地拿着奖状回家。她想到,她从前那般贪玩,考试结果也不会差到这种程度。而现在……
她捏着试卷的手心微微出了些汗,一整个晚自习,林疏雨一句话也没有说。
当她在常奕和向沫沫面前哭诉到自己连最简单的数学题都不会做的时候,常奕边吃饭,边用一贯冷静的语气对她说“哦,我也不会做。再说,你高一的时候考还过全班倒数第一,我看你那时候也没有这么失落过。”
林疏雨好像忽然间被戳中了痛处,她以前怎么不觉得这样的分数很丢人呢?也许,高一没有人关注过她,而现在有人好像比她还在意自己的考试成绩……
“常奕你个胖子,再这样吃下去你的体重就再也减不下来了,我看你迟早要胖成球。”
林疏雨实在想不起来高一的自己对待考试是什么样的心理状态,大概那时候,过得真的是浑浑噩噩。常奕这个坏蛋,不但不安慰她,反而还奚落她。唉!交友不慎呐!
可爱的向沫沫和常奕互相追赶着满操场跑,在这入秋的天气里,也还是会有阳光灿烂的时候。林疏雨看着金黄色的阳光洒满整个篮球场,草坪,还有追打玩闹的常奕、向沫沫。她觉得这种场景美极了,以至于后来的很多次,她都一再地怀念着。
林疏雨忽然觉得自己应该收心了,不然,这明晃晃的青春,就会和朱自清笔下的《匆匆》一样,要从眼皮底下一闪而过,抓也抓不住。
第一次月考结束,林疏雨凑到黑板前方,注意到分班时的名单。那个叫做顾悦铭的男生,他的名字竟然是最后一个。分班是按照成绩分的,名次也是,虽然顾悦铭看起来不像学习优异的人,但是,也不至于是班级的倒数第一啊?
但看到月考的成绩,林疏雨更加疑惑了。分班的时候,这个倒数第一的人,在月考中居然考了班里的第一名。更使她匪夷所思的是,顾悦铭在高二全年级的名次,甩了班里第二名好几百个人呐,那成绩,完全可以上理科的重点班。
可是,他怎么能和她一样,都被分在了普通班呢?
这种情况,倒是把林疏雨愚蠢的大脑给搞糊涂了。
老师向来都是疼爱优等生的,顾悦铭说自己坐在后排看不清黑板上的字迹,老师便让他单独拉了一张单人桌,坐在刚进教室最起眼的地方。
林疏雨开始尝试认真听课,她逼着自己去做题,但是很吃力。这个对她来说艰难的过程,经常使她眉头紧锁,看起来无助又无辜。
上课时,她有时候会感觉到,从那个最耀眼的地方,会时不时地传来一道光,在她的脸庞停留很久,迟迟不肯落去。
一天中午,林疏雨与常奕和向沫沫吃完饭,她们一起去操场看了一会儿篮球赛后回到教室。林疏雨刚进教室,看到顾悦铭和她前面的男生换了位置。她起初没有在意,也许这就是优等生的权利吧,想坐哪里给老师打一声招呼就好了。她有些担心,万一自己被安排坐到后排了怎么办?这无疑是一件很可怕的事情。
晚自习的时候,顾悦铭递给了她一张折叠的整整齐齐的小纸条,林疏雨怀着好奇心小心翼翼地打开。
顾悦铭清秀隽永的字体映入眼帘:“以后有什么题不会做,就问我吧。”
青春的魅力在于我们之间那种不用表明的心意,只需要一个眼神,一个表情,一个小小的举动就不言自明。它悄悄地在彼此的心里落下种子,随着接触与了解,慢慢生根。在顾悦铭心里,有一丝丝暧昧从心底升起,每有一张纸条传来,他被轻轻戳动的后背和接过纸条手指,都扯动着心弦在颤抖。
当林疏雨看到顾悦铭写给她的纸条时,并没有太多的感动。但她心里是感谢眼前这个男生的。他竟然一眼就能够看穿,数理化对林疏雨的层层阻碍。在知道她需要帮助的时候,他就来了。
学生时代最美好的情感,恐怕莫过于两个人之间那种彼此都不忍心戳破窗户纸的默契。暧昧不清的时期有时候令人讨厌,但有时候细细回想,心照不宣的欢喜也是一件十分美妙的事情呢。
天气渐渐寒冷起来,学校供应开水的次数比夏天的时候增多了。如今,在每天下午晚饭时间,同学们都可以提着自己的水壶去打水。降温的天气,衣食住行是离不了开水的。
一想到洗脸洗脚用的是冰冷渗骨的水,林疏雨就不由得打了一个寒战,她瞬间就变得能量十足,鬼都不愿意在大冬天的用冷水洗脸,更何况她呢。
一天下午忙完之后,林疏雨带着自己的水壶来到了打水的地方。她看着眼前如长龙一样排队的人群,不由得深呼吸了几下。按照这个情况,她估计得排半个小时的队才能到跟前。
跟在人群后排了一会儿队,等到她终于打完水,恍惚地听到旁边的队伍里有个人喊她的名字。但人实在太多了,她没顾得上回应,只是想着先从这里出去为好。不料,等她终于从人群中出来,有个好不容易排到跟前的男生,硬生生地被林疏雨挤着带了出来。
林疏雨和眼前的顾悦铭面面相觑,她实在觉得抱歉,不知道顾悦铭排了多长时间才到里面,现在就这么被她带出来了,她觉得太过意不去,却又不知道如何去表达自己的歉意。
慢慢地,林疏雨开始注意到了这个叫做顾悦铭的男生,他执意闯进自己的视野里,自己想逃都逃不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