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若生的咆哮如雷,震天的怒吼震的整个大殿都在颤抖。
可是,所有人都安静的站着,微微垂首,眼皮都不成眨一下。
呜翰乐低头瞧着他,心中百味杂陈,长久以来,他多想能够亲自扶持一位像样的皇帝,看着他慢慢成长,哪怕这个人是自己的死对头他也甘愿,只要百姓好,只要国家好,可是……
他看着亲手被自己送上宝座的一个又一个的人成了如今的样子,不禁一阵心痛。
“哎……”他低声叹息,转身提步离开,再没回头看上一眼。
紧随其后的几位官臣,毫不避讳的跟在他身后,一同出了大殿。
站在石阶之上,呜翰乐俯瞰偌大的宫殿楼宇,无奈一声无比沉重的叹息,沉默良久,在身边肖塘的提醒之下才回过神来往回走。
到了府中,呜翰乐摘了身上的外衫,坐在太师椅上,李凤鸾正坐在内室哄着孩子安睡,看到呜翰乐回来没急着出来,却看到呜翰乐焦急的走进来。
两个人四目相对,李凤鸾看出了呜翰乐不对。
她起身拉着呜翰乐出来,拽着他的手,他的手滚烫,给他足够的温暖,可李凤鸾能够感受的到他身上的紧张。
呜翰乐面对多大的战事也不曾有过今日这样的紧张感,似乎他的心都在狂跳。
李凤鸾拉着他一直出了前院的石拱桥,入了后院的一处安静的院子才将她松开。
“王爷,你……”
呜翰乐没开口,只将她抱住,微微弯腰,下巴抵触在她的额头上,沉默良久才镇定下来,终于下定决定说,“皇位,我必须争,就现在。”
呜翰乐的想法一旦表露出来他再也抑制不住要动手。
李凤鸾能给他的就只有坚强的后盾和毫无保留的信任。
呜翰乐当天决定离开临时取消,一纸书信加急送到了边塞,呜呼克拉看着呜翰乐的决定眉头紧锁,大笔一挥,回信安心道,“一切安好,战事之内你我本就是一根,漠北人已经溃不成军,我们互相等待彼此的好消息。”
彼此的好消息,他逐鹿匈奴漠北,找回自己家园,呜翰乐终于肯动手做最后一道防线,登基称帝。
称帝的办法有很多种,面对一个嚣张跋扈毫无根基的毛孩子呜翰乐这里无需费吹灰之力,可是,他依旧想用最危险的办法。
逼文若生自己退位。
可是他却忘记了,走到今日,文若生早已经不在乎生死,就算呜翰乐将刀子架在他的脖子上也未必会点头。
故此,呜翰乐要将文若生背后的最后一个人调出来。
当天夜里,呜翰乐叫人打开了密室,里面一股臭气喷了出来,已经成为一堆枯骨的周摇就只有碎裂的残渣,饥饿野狼眼睛都在发着亮光,躲在角落与呜翰乐四目相对。
呜翰乐一声令下,放了一把火,烧毁了这里的全部。
隔天,只有一堆枯骨的木盒被送到了文若生的跟前,另一封书信,上面写着周摇的死法和他死去的样子,描述的生动形象好似当时就看到了一样。
小太监颤抖着宣读这封书信,脸色惨白,汗珠子顺着脸颊往下落。
文若生气的大怒,摔碎了面前所有的东西,咆哮着赶走了小太监。
此时,王府之内已经开始了小型的早朝,呜翰乐坐在高坐上,李凤鸾坐在身侧,两个人一个眼神就知道对方在想什么。
而坐在下首的官臣们高谈阔论此时战况,说道关键竟然两伙人争吵了起来,大家都据理力争,吵的不可开胶,谁都没看到呜翰乐偷偷担忧瞧着李凤鸾紧皱眉头的那双担忧的眼,更没有人看到李凤鸾正发愁的想着孩子过会儿是否该给喂奶了。
呜翰乐挑眉瞧她,李凤鸾这才抬头,无奈蹙眉轻笑。
此事,肖大人在底下偷偷提醒,呜翰乐在收起眼神,站起身顺便拉着李凤鸾起身,“都散了吧,这件事明日再议。”
呜翰乐心中早有定论,自然不会受人左右,而今日在这里也无非就是想叫文若生知道他就算不退位也做不成皇帝。
隔天。
宫中传来消息,文若生上吊自杀了。
呜翰乐听到后心情异常平静,李凤鸾却尤其惊讶,反复嘀咕,“王爷,我有些不太相信。”
呜翰乐呵呵的笑,拉着她继续在院子中散步,低沉的声音好像洪钟,“自然不会是真,估计他已经逃走。”
“王爷不找吗?”李凤鸾想,文若生看似没有多大的本事,其实心中阴暗无比,当初是他亲手差人来行刺他们的孩子,定然也会继续用这种手段,斩草要除根,不能再叫恶人生出杀自己的机会来。
呜翰乐却只摇头叹息,“暂且不用。”
李凤鸾知道,说到底文若生还是他的亲弟弟,自然不会下狠手,可是……
她还想再说什么,那边急着走来的文顺轩面带凝重,走到跟前才喘息口气无奈低声说,“水仙出事了。”
李凤鸾浑身一震,脸色煞白,事到如今她以为自己已经练就了金刚不坏之身和铁块一样的心,殊不知在听到身边的人受伤害的此时依旧心跳如雷,手脚瞬间冰冷。
呜翰乐紧紧的抱着她肩头,她依旧在抖,声音都有些缥缈,含着泪水问,“到底怎么回事?”
“难产,人……怕是不行了,白哲差人来送消息,可对方是一个售卖山货的农夫,等他将消息送来已经过了一天。”
哄……
李凤鸾没站稳,脸色瞬间雪白,眼前发黑,抓着呜翰乐手祈求,“王爷,王爷,我要过去,我要去。”
呜翰乐回头找了找周扩,低呵,“备马,快!”
几匹快马飞快出城,顺着深深的山坳一直向前,拐进了一处农家马蹄子才终于停下来。
李凤鸾有些踉跄翻身下马,抓着手里的药包紧张的往里面走。
坐在天井里面的白哲面色苍白,眼角还挂着未曾滑落的泪痕,李凤鸾再也迈不开步。
她颓然的跌坐在地上,无声无泪,只慌张的抓着地面的沟壑,一句话也说不出口。
白哲看到他们过来,慌忙起身,抱着怀中襁褓将李凤鸾搀扶起来,“娘娘……”
“水仙,水仙……我,我来迟了,我……我不知道。”
白哲使劲皱眉,“娘娘,这是?快起来,水仙在里面等你们很久了。”
李凤鸾一愣,泪水终于落下来,她不敢相信的抓着白哲手追问,“到底是怎么回事?”她知道水仙已经怀孕数月却不显怀,水仙很瘦,孩子五个月也看不出来,但是水仙最近很能吃很反常,脾气不好,她曾偷偷的给水仙诊脉知道,相信水仙澡也知晓自己怀孕之事,李凤鸾没揭穿就是在等水仙体现说自己离开,没想到水仙会走的那么突然,甚至不成主动跟她打声招呼,可水仙因为太瘦,在王府日夜操劳,李凤鸾担心她跟自己一样早产。
却……
不是?
白哲笑了,抱着孩子给她看,“是不是有个村民过去送消息?呵呵,估计是没说清楚,是一个我们不认识的村妇生了孩子,水仙累倒了,我担心。”
李凤鸾松口气,抓着呜翰乐勉强站稳,失笑说,“我,我……”
“刚才是想着生孩子多痛苦,我担心水仙也这样,所以……娘娘,嘿嘿……您来真好。”
李凤鸾气的一拳头捶在他胸口,白哲吃痛,呵呵一笑,“那就请娘娘进去瞧瞧吧,那农夫没坚持下来,可水仙还是没醒啊,我担心。”
李凤鸾重重点头。
呜翰乐也松口气,无奈深呼吸,“惊险一场,我们快进去吧!”
白哲很不好意思的抓了抓后脑勺,看着李凤鸾急着往里面走,呜翰乐就将白哲给叫住了,“过来说吧!”
白哲哦一声,将孩子交给了周扩,跟着呜翰乐往出了村子。
村子不大,几步路就走出了村子口。
两个人身量差不多,只是呜翰乐更加强壮,他双手背负,硬着风,不怒自威,这份气度就知道与凡人不同。
白哲赞叹的笑着,点头说,“王爷,您越来越像一位王者。”
越来越像?
呜翰乐自认为自己从未追求过权利地位,可这一生都被赶着走,他果真是被逼的才走到今天这一步。
这里面各种感受怕是也只有他自己能懂了。
“文顺轩已经逃走。”
白哲还不知道这件事,听后尤其惊讶,但也瞬间明了,跟着拱手祝贺,“恭喜王爷,贺喜王爷。”
“恭喜我作甚?此时怕是不会如此简单。文顺轩本该一再坚持,他不退位我也没有办法,篡权夺位的事情我做不来,可现在他自杀,此时依旧密而未发,我在想……”
白哲有些不明白,呜翰乐已经对黄伟唾手可得了还在犹豫什么,“王爷,您在担心什么?娘娘吗?”
呜翰乐点头。
王者,居位最高,可高处不胜寒,那里孤独也就罢了,一旦登上去,他最担心的便是自己再也不是自己了。
他看多了登坐在那个位子上的一个又一个,最后都变成了他不认识的模样,期初他还在像是否人本就如此,可现在他清楚,其实坐在那个位子上就注定了人会被一步步的逼迫成那种势力毫无人性的国军,他又手握重兵,怕是以后的他会更加冷血残忍。
他最担心的自然是陪伴到他此时的李凤鸾。
他亏欠她太多。
“王爷,有些事情必须面对,尤其……尤其……尤其娘娘也希望您如此才是。至于后宫的事情,怕是真的无能为力了。”
后宫……
自古佳丽三千,虽然没有三千,可十之八九会被各方势力塞进去七七八八,他做与不做都对不起李凤鸾啊。
远处站着的李凤鸾双眉紧促,早就听到了呜翰乐的话的她没有上前打搅,甚至叫住了想要上前禀告的赵铎,听到这里,她转身离去。
回到房中,水仙已经醒来,看着坐在身边的李凤鸾,赶集的流下泪来,“娘娘,您这是何苦?为什么要过来?您可知道现在多危险?世子和公主可好?”
李凤鸾心头一跳,豁然起身,“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