府内,一片烟火,从府门前一直延伸到院子里,到处都是残肢断骸,血流成河。
李凤鸾疯了一样在院子里面寻找孩子的身影,他们还那么小,小小的身子才巴掌那么大,是多么残忍才会将他们带走?
呜翰乐已经双目赤红,带着人直接杀进了宫中。
而此时,战争一簇激发。
站在城门之外,那不过上千人的兵马之首便是文若生,他脱去了假肢,坐在马背上,手中举着一只黑色的包括,贯穿黑包的长剑上流淌着献血,李凤鸾见了浑身都在颤抖,可早已经失去理智的她到底还是存着几分镇定,站在城门之上俯瞰下的文若生。
文若生张狂大笑,“哈哈哈……你们也有今天,我要你们看看失去自己最在意的东西的痛苦,孩子吗?哈哈……你可知道我的腿就是被你们硬生生隔断的时候就等于失去了我孩子,还有我的一辈子。”
李凤鸾死死的扣住城门的城墙夯土,怒瞪着城门之下的他们,身边的呜翰乐怒火早已经冲出了脑门,只瞪着一双猩红的双眼等待着时间一点点的过去。
文若轩正带着兵马从军中赶来,文若生区区几千人,他不需要吹灰之力就可以将文若生的兵马包围斩杀殆尽。
远处烟尘滚动,呜翰乐一声爆喝,率先举着手中宝剑冲了出去,“给我杀!”
眨眼之间,双方交火,呜翰乐一马当先,一飞冲去,直奔城门之下的文若生。
手起刀落,却在关键时刻李凤鸾将他拦住,“王爷!”
呜翰乐紧握手中宝剑,蓄势待发的刀剑上蓄满了内力,就算刀子没落在他的脖子上,依旧带着几分火烧,血水顺着他的脖子往下流淌。
文若生依旧稳稳的坐在马背上,张狂的大笑,眼中满是怒火。
李凤鸾将黑色的包裹大开,里面只有半只羊腿,她的心终于放下来。
不过一刻钟,文若生的人已经被杀了个精光,文顺轩愤怒的跑来,看到落在地上的半只羊腿心口上的怒火才渐渐消散,一把将马背上的文若生拽下来。
呜翰乐吩咐人寻找孩子的下落,他则策马拖着文若生领着文顺轩去了林子里。
谁人都不知道,在林子中的两个时辰里面发生了什么,三兄弟进去,出来的时候只有呜翰乐一人。
李凤鸾带着大批兵马在附近找寻了三天,都没有半点孩子的消息。
五天后,李府的人被找到,李将军一只眼睛,身上多少鞭痕已经看不清楚他原本的皮肤,二叔身中剧毒,好在李凤鸾救治及时才抢回一条命。
失踪的人也都先后被找到,长达半年之后,王城在渐渐恢复平静。
而两个襁褓依旧毫无踪迹。
李凤鸾似乎半年之内老了将近十岁,所有的头发已经花白,脊背也有些弯曲,她每日坐在王城的城门上等待着来人的过往,看到有人抱着孩子她都要上前去查看。
每每如此,水仙会抱着孩子站在她跟前,“娘娘,天气凉了,我们回去吧!”
李凤鸾不吭声,坚持要看到太阳洛神才肯罢休,日复一日,又过了一年整。
漠北和匈奴长达两年的战事终于平息,边飞天胜利归来,身侧是一只水晶棺材,里面睡着面貌不成改变的边步天。左侧的马背上是匈奴可汗呜呼克拉。
呜翰乐依旧坐在王府的太师椅上,带着文武百官接待可汗和漠北的逃犯两位公公以及当年逃走的老太师。
老太师已经年过八旬,身子依旧硬朗,此次征战就是他在做主帅,若非因为两军联手,这一场仗不知道会拖延到何年何月。
李凤鸾起色大不如从前,整日忧愁,就算有宾客来访她也不会出来接见。
而今日不同,她看到了自己惦念多时的边步天,坐在烈日之下,她就蹲坐在水晶棺材的旁边低头看着里面睡着一样的边飞天。
边步天紧皱双眉,想要上前劝说,被身后的李云拦住,“边将军,还是不要过去了,叫她们好好说说话吧,我姐姐半年没说过话了。”
边步天浑身一震,担忧心脏都紧缩在一起。
他对李云点点头,拉着她的手往外面走。
李凤鸾的隔着水晶棺材轻轻的摸着里面的人连,眉头打结,张了张嘴,却依旧没有说出话来。
她不是不想说,而是已经不能说,连呜翰乐都不知道,她已经因为要制造最后的药丸和想要找到孩子而失去了说话的能力。
但是她懂,呜翰乐也懂,只不过一个眼神,两人就知道对方在想些什么。
只是……
她似乎已经好久没见过呜翰乐来过自己的房中了。
她变的很丑,面色难看,身材走样,她不再是从前的李凤鸾了,如今的她再不是别人人人称颂的神医,也不是那个过目不忘的聪慧女人,她只是一个失去孩子一无所有的可怜人。
她终于见到了当年的知己,却已经是阴阳相隔,这个时候她在想,如果当年真的撒手不管跟着眼前的人离开了,是不是一切都不一样看了,他还活着,自己也不会遭到报应的失去两个孩子,那呜翰乐会成为皇帝,他会身边美女环绕,一切都是美好,是不是很好?
如此,泪水垂落下来,她依旧慢慢的抚摸着水晶棺,一时心急想要伸手触碰里面那个真实的人。
隔着一座低矮的院墙,外面站着的呜翰乐眉头紧皱,岁月似乎对他尤其的眷顾,不成在他的脸上留下半点痕迹,他依旧俊朗刚毅,只是最近他很消瘦,可气质完全不同。
他定定的瞧着那个纤细柔弱的身影,想去打搅,却被身边的呜呼克拉给叫住了,“王爷,我们出去走走,可好?”
呜呼克拉不比呜翰乐的担心来的少,两个同样记挂着李凤鸾的男人,一个是即将成为中原的皇帝一个是匈奴的王,他们的心中却都纤细着同一个人,可那个人现在满心伤痕,早已经不似从前。
走在后院的林荫小径上,两个人一前一后慢慢的走,谁都没有先开口。
良久,到底是脾气有些急躁的呜呼克拉先说,“王爷,凤鸾她……不会好转了吗?为何不说话?”
呜翰乐没吭声,只收住脚,紧皱眉头的远远跳过更远处,好似思绪也慢慢的飘到了远处,良久的沉默,却只有一声冗长的叹息,“她早已经丧失了说话的能力。”可她却从未将这件事告诉自己。
每次她想要去她的房中说一说话,等待他的都只有一道冰冷的房门,失去孩子他也难过,可为什么他就不能等到李凤鸾的轻言诉说,他说希望李凤鸾能够不顾一切的将他视为一座高山,他宁愿自己身上的担子重上几分也不想看到李凤鸾成为现在这副样子,可是……
他再转头,李凤鸾已经出来,她看向远处的呜翰乐和呜呼克拉,却没有上前,只定定的瞧着,收拢着额头前的白发,转身向着另一个方向走。
呜呼克拉看着心痛无比,一张脸都皱在了一起。
“王爷,她想叫你过去。”
呜翰乐却站着没动,只轻轻摇头。
“王爷,你们这么多年,为何依旧不了解她?凤鸾其实不是多么坚强的人,她只是希望自己想做的事情有人支持,可是王爷……您可有想过,凤鸾现在这样子是最难过,他看着自己一日不如一日,而您即将成为皇帝,她在给自己准备后路也再给您准备后路啊……”
后宫?
呜翰乐不相信,他一直坚信当年李凤鸾与他的约定,他不会再娶,她也不会在离开他,这就是条件啊。
孩子吗……还可以再生。
并且,他坚信,那两个还未取名字的孩子还活着,只是需要时间,可是……
他微微吸口气,依旧没吭声。
呜呼克拉无奈摇头,从他身边走过,“王爷,您这样是在逼她离开你。”
呜呼克拉追上李凤鸾,拉着她的手,不顾呜翰乐的尖利眼神,将李凤鸾抱在怀中。
这画面太过激烈,任何人看了都会难受。
呜翰乐却依旧无动于衷,安静的站在原地。
可没人知道,躲在呜呼克拉怀抱中的李凤鸾已经哭成了一团,无声的泪水打湿了呜呼克拉的衣襟,就这样保持这样的姿势很久。
等呜翰乐走近,他才看清楚她红肿的双眼,心口堵的难受。
到底是夫妻啊,谁人都不好受。
“凤鸾,是我……”
李凤鸾只摇头将给边飞天的药丸拿出来递给他,转身就走。
呜呼克拉还想再追上去,水仙将他拦住,“可汗,王爷,娘娘现在想一个人静一静,边公子那边还需要准备准备。”
呜翰乐察觉有些不对,尽管在医活边飞天这件事上他没意见,可说到底还是不想看着李凤鸾受苦的,他快步上前,将李凤鸾拉住,李凤鸾还想挣脱,他固执的将她禁锢在怀里,低沉而有些微微沙哑的声音传来,带着微微颤抖,“求你,就不能当我是的一切吗?告诉我你在想些什么,不要推开我,好吗?”
李凤鸾终于溃不成军,泪水再一次成灾……
救治边飞天会叫她不能恢复身体,严重了还会叫她再不能行走,这些她一直未曾对任何人说过,事情已经到了这个地步,她不得不告诉所有人。
呜翰乐听后一直垂头,起身出去,等他到了隔壁的院子手中就多了一只锤子,耗费李凤鸾全部救活一个他的死敌,他岂能愿意,既然他已经死了,他就要再叫这个人死一次。
手里的锤子高高的举起,李凤鸾张开双臂将他挡住,“额……”
本该怒吼尖叫,甚至用尽身上的力气对他大骂,可她却只有一双愤怒的双眼和满眼的怒火。
呜翰乐气的浑身颤抖,咣当一声,锤子落地,指着李凤鸾的脑门问,“在你心里永远都不会想到吗?李凤鸾,我们在一起快十年了,你可有任何时候将我放在你心上,对待别人永远比我重要是不是?”
李凤鸾浑身一怔,不敢相信的望着他,渐渐的放下手,连眼神也垂落下来。
呜翰乐将这番心里话在心理装了足足十年了。
他本以为一再的妥协会叫李凤鸾知道她对自己来说多么重要,可是她为什么不懂?没有了她如何叫他苟活。
“如果我要你选,你会选择他还是选择我?”